第四章：允堂

    距李青云父子回到了云阳已有十日，李斯年也在前几天刚刚过完了十五岁的生日。

    此时正值云阳举办两年一度的剑会时期，李青云父子虽然报了仇，但是接连失去了两个至亲的悲伤依旧无法从他们的内心中消散。

    不过李斯年还是要参加这次剑会的，因为这是云阳宫的规矩，云阳的剑会是云阳年轻弟子两年一次的试剑盛会，凡三代、四代满十五岁的弟子都要参加。

    先玑真人的大弟子陈裕已经三十岁了，作为三代弟子中最年长的弟子，他是不会参加这种剑会的，一是，以他的年龄参加这种剑会难免会被人说成以大欺小。二是，自祁元收山不再收亲传弟子，陈裕作为祁元的大弟子便有了收徒的资格。他的弟子也要参加剑会，总不能让他这个当师傅的和自己的弟子一较高下吧？

    参加此次剑会的弟子一共六十四人，剑会为期六日，第一名的奖励是祖师爷张果年轻时使用的佩剑“觉月”；第二名奖励是百花门众女侠合力编织为这次云阳剑会赠礼的玉锦软甲一件；第三名奖励是云阳疗伤圣药“九转回清丹”一壶。

    为了两天后的剑会，云阳众弟子们也在紧张地准备着。

    中条山舜王坪，清晨的朝阳渐渐地将萦绕在山峰周围的云雾逼退，当第一缕阳光射在李斯年的脸庞时，他却已经进入了无我神游的境界。

    李斯年依旧是一身玄虚云海坐于舜王坪上的衍道台，双目紧闭，双手自然置于膝上，胸口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做着深呼吸，鼻吸口吐，十二正经内隐隐地开始出现一股暖流，手三阴、手三阳、足三阳、足三阴，真气始于手太阴肺经，经过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太阳小肠经、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最后气归丹田，如此循环往复三次小周天后，李斯年赫然睁开双眼，忍着刺眼的阳光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云阳宫，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身心倍感舒爽。

    “师兄倒是依旧如此勤奋呢！”一个甜美稚嫩的女孩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李斯年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说话的人是云阳六子中唯一一个女子灵玑子林恨玉师叔的关门弟子鲜于颜。

    “师妹不也来得挺早的吗？”

    听到李斯年的声音有些冰冷，鲜于颜心中难免有些落寞。自从李斯年回到云阳宫那天起，他就会每天都在天亮之前来到舜王坪做早课，或者说是，在怀念自己的meimei。

    鲜于颜自从发生了那次事故以后，心中一直觉得愧对李斯年。而心中的这种愧疚也只能通过不断勤奋地修炼来缓解。

    这几天，无论鲜于颜早上来得多早，李斯年始终都在这里，就仿佛是他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一般。

    其实，不是李斯年比她起床起得早，而是李斯年的轻功要比她强很多。可以说，整个云阳宫三代弟子，就数李斯年的轻功最好了。

    云阳的门派轻功“殄影不归”以迅捷灵敏著称，第一式“天外揽胜”一跃百尺，山高不阻；第二式“御星赶月”休迅飞凫，飘忽若神；第三式“蹑风驱影”进退难止，若往若还。三式结合，山川不过须臾，江河不过弹指。

    由于这门轻功过于层次化，普通弟子很难将三式运用得衔接自如。

    鲜于颜这几天来竟有些习惯了李斯年的这种冷淡的语气。其实她怎么会知道，李斯年是担心自己那孤星降世的命格会对鲜于颜产生伤害，所以才对她如此冷漠。自从他的meimei和母亲接连离世后，李斯年的内心也开始渐渐地封闭起来，因为他觉得，那些关心自己的人，都有可能被自己克死。

    …………

    在云阳三代弟子中，最为出色的有这么几个人。

    第一个是先玑真人祁元的关门弟子苏允堂，第二个就是玉玑真人李青云的儿子李斯年，然后是玄玑真人穆天禾的儿子穆青君，云玑真人楚夫晏的弟子安奇峰，神玑真人慕容冲的弟子方无尘。

    苏允堂是祁元最为看重的徒弟，他的天赋奇高，可以说云阳宫内三代弟子中，苏允堂的天赋是最高的几个人之一。

    苏允堂在他人眼里是温文尔雅、与人和善之人，但是掌教先玑真人却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是个孤傲不驯、藐视天下的性格。

    云阳弟子时常在私下里讨论李斯年和苏允堂二人，二人皆是三代同龄弟子中的最强者，也是除了先玑大弟子陈裕外，最早踏入筑经阶段的三代弟子。但是这二人究竟谁更厉害一点在没有比试之前，还真的很难下定论。

    掌教先玑真人早就看出了苏允堂有与李斯年一争高下之心，于是将自己的成名剑法“九阳无极剑意”传授给了他。苏允堂知道这是师傅的一片苦心，他压制住心中的激动之情，每日苦练武功，欲在此次剑会中打败李斯年，夺得三代弟子魁首的荣耀。

    不过，苏允堂有师傅疼爱，李斯年就没有了吗？李青云与祁元二人虽然同为师兄弟，平日里交往也是和和气气的，但是暗地里两个人也没少较劲儿。李青云的武功虽然没有像祁元那样达到开元，但是却也是大乘顶峰，马上就要突破大乘境界踏入开元境界了。

    李青云的招牌武学就是“道法阴阳剑诀”，最为人称赞的技能是人剑合一。李斯年一身武学师承其父李青云，以李斯年的修为虽然达不到人剑合一的境界，但是剑气也能运用得很好。

    而先玑真人祁元的“九阳无极剑意”注重内功凝炼，全法共十三招，招招气势磅礴，威力强横。与“道法阴阳剑诀”相比，前者只要内力充足，真元精纯，就能发挥出强大威力。但是武学修行中，真元是最难修炼的。

    内力，即元气，真元乃是元气之精华，然而内力的增减与真元的增减不是成正比的。内力是习武之人通过修炼内功不断从外界吸收精气并转换获得的，而真元则是通过不断地在体内凝炼内力获得的。真元最常规的产生来源于习武之人的内力周天循环运动，一周天的运功凝炼，获得的真元多少因人而异。

    习武之人一般到达筑经阶段就会产生一点先天真元，而从这个阶段开始，内功的修炼就变得比外功重要得很多。

    由此来看，“九阳无极剑意”和“道法阴阳剑诀”二者哪个更厉害一些，很难有个定论。

    云阳宫先玑殿。

    “允堂，为师先前虽然传了你那套绝学，但是此法太过强横，你想随心驾驭还需精于凝炼真元。而目前你所修的内功心法《太虚诀》虽然也是一门无上心法，但是此诀注重循序渐进、中正平和，配合起九阳无极剑意这样的剑法却是显得有些后劲不足。待剑会闭幕，为师再传你一套《微明紫气神功》，二者搭配方为佳境。”祁元坐于太师椅上，对着盘坐于三清像前蒲团上的苏允堂说道。

    苏允堂听师傅要传授自己《微明紫气神功》，在感到受宠若惊的同时，心中也产生了一个不小的疑问，他对着祁元叩了一个头，随即问道：“徒儿谢谢师傅教导之恩。可是……”

    祁元看出了自己徒弟的疑惑，便笑道：“可是为什么没将《微明紫气神功》和《九阳无极剑意》一起传授给你，是吗？”

    苏允堂点了点头。

    “因为《微明紫气神功》内力运行方式过于霸道，如果过早的修炼，对于你身体的成长多少产生负面影响。现在你也长大了，而且这两年你在修习九阳无极剑意的过程中，你的身体适应了剑意的内力输出形式，为师相信经过这一次剑会的实战，你会明白为师的苦心的。”祁元顿了顿，说道：“你那李师弟的武功不在你之下，想来我那玉玑师弟也没少传他独门绝学。所以你莫要以为学会了为师的剑意就能万事大吉了。你要知道，你那玉玑师叔一身武功深不可测，虽然为师已经踏入开元境界，但是也没有把握能在千招之内将其击败。”

    苏允堂听师傅这么一说，心中不禁想到，看玉玑师叔平时一脸和蔼可亲的样子，总是挂着一脸微笑，没想到他竟能和师傅过上千招。如此说来，玉玑师叔离那元境也只差一步之遥了吧。

    “那师傅您可知玉玑师叔会传李师弟什么武功？”

    祁元面无表情地说道：“传什么武功无所谓，你只需练好自己的功夫就行了。你可懂为师的意思？”

    苏允堂点了点头，道：“师傅您的意思是，即使再厉害的武功教给了一个傻瓜也使不出威力，反之，即使再平常的武学让奇才来练也能使出强悍的威力。”

    “孺子可教也！但是，武学一道，不仅要看习武之人的资质，更要看其人的智慧。智慧欠缺，光有一身强悍武学不过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