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乾清宫

    第33章、朱翊钧计较得失后看向冯保

    在陈皇后李贵妃传旨令人把朱翊镠等好生侍候带回宫里去了之后，朱翊钧陪陈皇后李贵妃等人听朱载垕身边太监详述了事情经过，这自然也包括他自己到现场后的一系列表现。领受了安心下来的陈皇后、李贵妃对自己镇定表现的夸赞。在“钧儿真是长大了，懂事儿了”声中，安静的朱翊钧端坐在陈皇后李贵妃中间，一手牵着一位。

    他心中在反复盘算眼前这场注定发生的突发事件，计较其与原时空的各种细微变化乃至巨大差异。考虑由此而来的各种可能后果。

    原时空的朱翊钧未能出阁讲学，只能在事后如现在的潞王等人一样，匆匆随母后母贵妃赶来，而后又匆匆被抱走。

    现在自己不但第一时间赶到会极门现场，成为后宫众人中唯二在现场的人。而且自己还以镇定自若斩钉截铁的“父皇必无碍”，打造了一个从此谁都再也不会纯粹依旧视之为小孩，行过冠礼真的长大了的小太子。

    自己面对药物中毒轻度幻觉有中风偏瘫迹象的朱载垕，第一时间给出了朱载垕身体已大好，略受了风，必无碍的定论。不但让有些失措失常的朱载垕迅速安心转为清醒，自己的镇定，无疑比原时空的高拱这救急速效药丸更有功效。

    自己的镇定也还感染了所有人，会极门外一片慌乱的气氛被自己打破。

    原时空包裹在周围一片慌乱气氛下的朱载垕，随后所做的各种惊慌失措现场决策，现在都没有发生。

    自己的镇定，让原时空担忧太子年幼，对自己身体突发失控症状没了信心的朱载垕一下子稳住了心神。

    而自己对四位中枢大臣第一时间内作出的两次安排指派应急建议，都抓住了朱载垕的心理。全被清醒过来稳住心神的朱载垕当场加以确认背书，直接转化为圣旨。

    对中枢四辅臣作出当场分派的安排，也使得原时空朱载垕惊慌之下的第一次顾命托付后事口头圣旨，不可能再发出。

    过两天他朱载垕的身体有很大概率果然如自己所言逐步转安，又没有原时空朱载垕当场命高拱张居正朱希忠准备后事这一推动朝局激变的环节。如今只是亲眼见到他身体大糟糕的高张两人，虽不会停止他们彼此间的内斗，却不一定依旧会象原时空那样急不可耐。

    而高张之间未来斗争的规模与烈度一旦下降，原时空张居正与冯保紧密勾结的紧迫性也就会随之大大降低。

    加之现在张冯之间似乎有了裂痕，自己还不时添点盐加点醋。未来两人是否依旧勾连在一起？

    有了自己这个忽然一天天变得聪明果断、宫中朝中逐渐习惯接受认同的行过冠礼已长大懂事了的太子，他们两人还能如原时空那样互通信息密谋后成功地蛊惑李贵妃母子吗？还会进而发动倒高拱政变吗？

    很难说。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张居正冯保两人勾结发动政变，毕竟是高拱张居正系列撕逼持续朝臣争斗的最后结果。而高张撕逼的源头，还得看高拱这边。

    原时空高拱张居正之间开始撕逼，是高拱在看到朱载垕身体大坏，接到朱载垕“你们这便商定朕之后事大计”的口头圣旨情况下，在朱载垕身体稍好转后，由他率先发动的。

    现在的高拱，还会率先发动吗？

    朱翊钧心里苦笑，很难说，只怕依旧还会。

    只能指望张居正高拱两人不要那么心急，不要逼得彼此放下顾虑，你死我活撕逼。

    原时空高拱要在内阁添人手，排挤张居正。他甚至也想要卡住礼部尚书一职，未来甚至是马上就会要发生的办理朱载垕后事过程中，这个职位在他看来，将会是很关键的位置。

    现任礼部尚书是与高仪同一年纪的潘晟。他是徐阶的忠实党羽，也是张居正的臂膀。他还是徐张师徒的一众党羽中，入阁希望最大的一位，年富力强，资历完整。

    原时空在高拱力推高仪入阁的时候，张居正为首的徐阶一众党徒也在推潘晟入阁。

    在廷推两人入阁而高仪胜算很可能不高情况下，高拱的亲信宋之韩等人立即奉命发动了倒潘。

    大病初愈的朱载垕当时自然更加对高拱倚重，于是，在一众党羽发起的倒潘弹劾奏章雪片似地飞入宫中情形下，高拱轻易地便让年龄五十五岁正年富力强的潘晟致仕回乡。

    原时空潘晟直到十多年后，张居正快死了，才被匆匆塞进内阁。还没等他赶回京就任，张居正一死，便又被真正掌握大权的朱翊钧把他当做张居正头号死党余孽赶回家了。

    倒潘之后，高拱便强行把老病号高仪就此推入了内阁。同时，在朝议纷纷之际，他让另一个病号，张居正的同乡吕调阳接掌礼部尚书，以示安抚，以示他并非独霸朝堂。

    资历不够的吕调阳短期内自然是不可能入阁的。

    高仪和潘晟是同年龄的老资格，比他们年长一岁的吕调阳，却是相对资历还浅的人。从年龄层次看，这三人也是夹在高拱张居正之间，为数不多的可入内阁担任第二梯队人选。

    高拱对这三人，用两老病号卡位，却罢免年富力强的潘晟而不用，这种霸道十足显失公正的做派，自然引起徐阶党徒及其它中间派系的不满。

    于是，一场大朝争由此拉开。

    现在呢？

    高仪已经提前入阁。原时空的高潘之争，如今还未开始就已有了结果。

    朱载垕身体明显急剧恶化，但也没有开口托付后事。

    高拱在心理上，自然比其它朝臣更希望朱载垕身体好转。“如果皇上驾崩”这个念头对他来说，是比其它朝臣更难以在心理上自然接受的，他本能地会尽量回避这个想法。亲信党羽就此事暗示提醒，他还会训斥。

    只要张居正等人不在此时强行推潘晟入阁，高拱应该不会让亲信倒潘。即使张居正等人依旧强推潘晟，高拱是否会在朱载垕生病不堪劳累需朝堂安静时，依旧让人倒潘？此事也在两可之间。

    高仪在他朱翊钧自己接连放出风声，皇帝病体不堪劳累，皇家要酬劳功臣，太子师傅不可薄待的名义下，以天家父子皆赏识决意提拔重用的姿态，越过已渐成惯例的廷推步骤，提前直接入阁。

    担任首辅的高拱及其党羽求之不得，自然不会以不符廷推惯例名义阻拦。张居正等人也在权衡利弊之后，最终没有对抗皇帝早已明确确定的意志，毕竟那样同时还会公然伤及太子脸面。朝臣私下议论不少，最终却没人封驳贯彻天家父子两人意志的颇有违规之嫌的圣旨。

    原时空很可能是因为担忧高仪潘晟以廷推方式入阁局面下，情势会对高仪不利，从而发动倒潘的高拱，如今已免去了这层忧虑。

    没有马上就可能会要办理朱载垕后事的紧迫感，他对占据cao办后事过程中比较重要的礼部尚书职位的潘晟，如今也没有必去之而后快的急切性。

    倒潘不发动，一系列朝争就不会轮番日甚一日地开展。

    朝局朝斗还真是一步先，步步先。

    高张之争，毕竟是朝臣之间的争夺，消长胜负与皇权虽相关但不直接。而冯保与张居正的内外勾连，则可直接导致皇权的大权旁落。

    想到这里，他看向冯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