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亲人
又坐了几个小时，车终于到站了，两个大汉护着两个女人随着人流走到出站口。在人群中，她老远就看见了他。 肤色变暗了，瘦了，腰杆直了，也不像过去那样懦弱了。短短几个月不见，这个从小带大的儿子就像变了个人似得，真的长大了。 “阿凡，我们在这！”米色衣服大汉咧开嘴笑着朝着万凡招手。 “千军哥，万军哥，菲菲表妹，”万凡吞了吞口水，还是亲热的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最后，才满脸尴尬的看向紫衣贵妇人，低低的叫了一声。“妈。” 这声音低的，恐怕可以和蚊子声媲美了。 穆玉容那个气，伸出手不顾形象的就朝着他的耳朵揪了过去。万凡本来很轻松的就能躲开，但是，他没有躲。而是任凭那一双温柔的手狠狠的揪住自己的耳朵。 “你敢不敢再叫小声点？没吃饭？”穆玉容一巴掌拍在万凡后脑勺上，“出来就有了姑娘忘了老娘是吧。几个月电话不打电话，长能耐了你！还有，为什么被开除了。” 旁边的人看到这位彪悍的母亲，都惊呆了，纷纷绕行。穆玉容却混不在乎。 她的眼中，只有自己这个唯一的崽。 “妈……”万凡不知道说什么，脸竟然有些发热。“小声点，哪有什么姑娘……” 他尴尬不已，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来自长辈的温情了，几千年了，他几乎早就忘光了身为一个儿子，应该用怎样的反应去面对自己的母亲。 他，堂堂潜龙星净土宗开山祖师，现在其实是手足无措。 “哟呵，你还有理了？”穆玉容狠狠的将儿子耳朵一拧，“别人都成双成对的，你连个姑娘都没给老娘找到，准备让你妈我猴年马月抱孙子？” 旁人听了这彪悍的对话，也只能表示压力很大。 可万凡记忆中，从小，自己的母亲就是一个如此干练彪悍的女强人，把家里管的是井井有条，把自己治的是服服帖帖。 原先的万凡那副懦弱而逆来顺受的样子，还不是因为有这样一个母亲。近了管住还好，远了，他就变得像脱缰的野马，喝酒逃课，通宵颓废，很快就堕落了下去。 许许多多人，不正是因为在大学猛然没有了以前的高压，变得不习惯，变得松懈，变得颓废堕落么。 “姑，表哥肯定有很多话想说，这不方便，我们先找个住的。哥哥们肯定饿坏了。”菲菲柔柔的揽住穆玉容的手轻轻的摇，口中轻柔而坚定的劝道。 “从小到大，就知道维护你这几个哥哥。”穆玉容借坡下驴，一根青葱玉指就直接点在了菲菲眉心，“罢了，给你表妹一个面子。你这臭小子，还不拿行礼。” “不用，我来。”穆千军嘿嘿憨笑，拍了拍背上的大包，“不重。” 万凡忙引着他们打了两个的，然后，朝着自己净土医舍开了去。两个表哥一个，其他三个一个。 一路上，他将自己记忆力能够记起的事挑了些说给母亲听。其实就包括了这几个月为什么没有和家里联系，以及为什么会被学校开除。 “打得好，怎么没打死你。”穆玉容恨不得现在就把这臭小子吊打一顿，真的是一点都上心。 为了个不知所谓的女人，居然差点被人打死，你对得起谁？ “救你的老先生到底是谁，你就不知道去找找，好好感谢人家？” “我这不是忙么，过一阵就去。”万凡心中一突，自己还真忘了这事。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他也有点手忙脚乱。便是今天接车这事，都是到了医舍他看到手机未接来电回拨了个电话才想起的。 那位院长口中的“张叔公”，他还真的没有去找。 “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穆玉容厉声斥责道，“别人救了你的命，你都不放在心上？待会儿自己过来领家法。给你三天时间，要是找不到人，我穆玉容就当没有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姑，”菲菲轻轻蹭了蹭穆玉容，“你不要生气，表哥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么。他肯定是有事忙才没来得及去找那位恩人。从小到大，你看他什么时候让你不满意过？” “就你嘴甜。”穆玉容气愤难平，想起一些以前的事，真的是觉得好生辛苦。 “大妹子，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急也没用。”开车的老师傅看着这对母子，不由得热心的劝道。“我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姐弟三呢，没想到是母子。” 这话说得。不过，穆玉容保养得好，看起来，确实像个二三十岁的姑娘，一点都不见老。脸上一点斑，一点皱纹都没有，身材又保养得好。又是一副女强人的气质，难免被人误会。 “老哥说笑，都几十岁的人了，再不知道生活怎么办。”穆玉容爽朗一笑，“这教孩子嘛，身体力行，言传身教。否则，像我家儿子这种丢三落四的惫懒样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真是让人cao碎了心。” “说得也是，我家那两兔崽子还不是。出去就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住了，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这为人父母是真心难，像我们当年，哪里像他们现在这样……” 话匣子一打开，穆玉容就没有继续数落万凡，万凡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路上默不作声的装乖孩子，到了地头，主动把钱给了。 “哇，好大！”穆千军刚下车，看着眼前这一排建筑，不由得惊叹。 如今的精武门武馆，主体建筑没动，其他里里外外都按照万凡的设计要求，翻新了一遍。 既然以净土为名，当然要配得上净土这个名号。 所以，他仿造自己潜龙星的净土宗宗门，对医舍进行了整体设计。 客人首先会在医舍外大概十米的位置看到一座牌坊，俗称山门。 用大理石和木头做成的牌坊上写着净土医舍四个大字，然后，还有一对篆体对联。 “能医天下不死病，可助海内讳疾人” 然后，走过一段花海，就可以看到两尊三米多高的石像一左一右的护卫在台阶前，一个石像双手柱剑，一个石像单手窝枪，胯下还都骑着面相狰狞的猛兽。 然后，沿着九级阶梯而上，终于到了净土医舍的大门。朱红色的大门只开了半扇。也在门边上贴了对联。 “自古岐黄百家彩，多疑少信卿速去。如今医舍八方开，有钱无缘君莫来。” “好！”看到这一番匠心独运的布置，穆玉容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一番布置，可花了不少心思。凡儿，是哪位大师的手笔？” 万凡摸了摸鼻子：“不是大师，是我。” “你？”穆玉容错愕的看了眼万凡，突然赞许的点了点头，“好孩子。” 见面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夸奖万凡。 万凡被这充满深情的一眼给看得心暖暖的，但忽然就从头凉到了脚底。 我，我为什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心不清灵台，不净根尘，不静安思，不敬己道，不精技法，这些，都是修炼的大忌。 作为净土宗的开山祖师，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万凡本来早在许多年之前就没有了这些魔念的困扰，但现在，他再度受困于这些魔念。 这不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凡儿，发什么呆！赶紧带我们去安顿好，然后吃饭。”穆玉容见儿子一脸阴晴不定的在那发呆，出声叫破了他的沉思。 “好。”万凡反应过来，轻吁了一口气。 好，数千年前，我便斩过无数次魔念，如今，便重头再来，再次全部斩过。 当年你们都不能动摇我的道心，今日又怎么可能成功！ 他带着亲人们来到医舍后院，这里左边分别是厨房，制药作坊和库房，右边是宿舍，饭堂，还有图书馆。 而医舍前院，则是坐堂的大厅，药房，病房，办公室，以及一间独属于万凡的静室。 前院和后院之间，是一个小广场，可以用来锻炼，散步。 在这里，每天早上，万凡都可以光明正大的练拳。 穆千军他们对一切都好奇，到了万凡给他们安排的专用房间后，更是欢呼雀跃的扑向了那特制的大床。在高铁上蜷缩着，他们早就憋坏了。 “这个医舍，花了不少钱吧！”穆玉容秀眉微蹙，细细的盘算了一下。 按照她的估计，这地段，这装修，起码也值个近千万。自己儿子平日里老老实实的，但怎么也不可能会不知不觉赚下这么大一笔家业。 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阿姨好！”外面走进来一群人。 张红柳许晴还有宿舍里的孟浩然他们，全都知道了万凡mama要过来的事情，早就在准备给她接风。现在一起赶过来，时间刚刚好。 “这就是穆阿姨吧！好美！”许晴难以置信的瞅了瞅穆玉容，又看了看万凡，这真的是母子娘俩？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见过，初次见面，难免有些生疏和隔阂。 孟浩然就提议一起去上次去的那酒店吃饭，顺便给阿姨接风。 “不！”一道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来做饭。” 说话的是菲菲，这个全名叫做穆菲雪的女孩，刚见面就得到了大家的喜爱，她就像一朵青莲，不妖不艳，清纯明亮。谁能不喜欢呢？ 但是，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穆菲雪会这样说。 “好，刚好可以尝尝菲菲的手艺。”穆玉容仿佛知道什么，大手一挥就定了这事，然后，指派起大家干活。 买菜的买菜，买厨具的买厨具，打下手的打下手，搬酒的搬酒，大家一起动手，然后一起享受一顿丰盛的晚餐。饿了的人，就先吃点水果零食填填肚子。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等弄好，也只能是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