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是你的磨刀石
一个装饰古朴，毫不起眼的小房间里，典狱长杨雄面无表情的听着爱子的叙述，却并没有任何的表示。 杨雄今年才不过五十岁，生的高高瘦瘦，虽然模样平凡，却是气势惊人。 他穿着青布长衫，背负双手，听着杨斌的哭诉，半晌都没有做声 “爹！您就这样看着儿子被人欺负么？”杨斌已经尽量夸大其词，将林朝风形容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大魔头，想要激起老爹的怒火，却发现老爹似乎并不为所动，不由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 杨雄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顶。 “你从小一帆风顺，对你来说只怕不是好事。”杨雄语气温和，十足一个慈父的模样，他轻叹道，“你娘过世得早，我平时也是对你太过骄纵，致使你遇事常常乱了方寸。” 听出父亲语气中的责怪，杨斌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事做对了！”杨雄轻声道，“连对方的实力都不清楚，贸然指派随从挑衅；混战不敌，你依然还当对方是个普通杂役，连一点动手的分寸都没有；第三，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你以为对方就是任意拿捏的软柿子么？” 杨雄顿了一顿，微笑道：“斌儿，这次的事情，爹并不打算出手，就由你亲自来解决！” “啊？”杨斌神情立刻又颓丧了下来，“爹，您不打算帮我么？” “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仆役而已！难道也要为父帮忙么？”杨雄沉声道，“此人年龄与你相差不远，倘若你不能亲手将他击败，以后他必然是你的心魔，今生再难以寸进！” 杨斌低头思忖半晌，这才恨恨的一点头，道：“爹，我明白了，我一定想办法亲手对付他，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站起身来，朝父亲施了一礼，转身匆匆走了出去。 听到儿子的回答，杨雄露出了一个莫名的微笑，望着杨斌离去的背影，轻笑道：“斌儿，为父是想以他当做磨刀石，借以磨砺你的心志和修为。为父的苦心，你可要知晓才好……” 杨斌刚刚离开，一条青影就在房间里悄无声息的出现。 “那人本事如何？”杨斌淡然发问道。 “没有丝毫修为在身，招式毫无章法，似乎从来都没有跟人动过手，这些少爷说的一点都不错！”那青影回答道，“但是手脚很利索，力气也不小。” “哦？一个毫无修为的仆役，能打得斌儿毫无还手之力？还打残了麻应图？” 那青影沉默半晌，才缓缓回答道：“他肯拼命！” 这个回答并不出杨雄的意料之外，他微微一笑，点头道：“斌儿被我宠溺太过，偏偏少了这样一种血性。” “大人说的是！” 杨雄沉吟片刻，吩咐道：“你继续贴身保护斌儿，还是那句话，不到身死关头，你不要出手！” 青影没有做声，下一刻，他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午时已过，林朝风重新回到自己的牢房里。 这次他不用去监牢里度日，而是大大方方的坐在看守小屋里。 马三保和冯小七都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这两个人其实都拥有灵光修为，尤其是马三保更是了得。他在黑狱中苦修十余年，早已到了灵光中期，只是缺乏天材地宝丹药资源，加上天资平平，才一直停滞不前。 今天的恶战，凡是拥有五行元气的，一个都没有出战。就算是杨斌的几个实力不错的随从，也都只是在外围掠战，并没有真正动手。 并不是他们不想讨好杨斌，而是以为林朝风刚从镇魔古道和锁天大阵中出来，随便派几个身手灵活一点的跟班就能轻松对付。 谁知道林朝风竟然凶悍如斯，以一敌多尚且轻易取胜。 更重要的是，杨斌杨少爷这位正宗灵光巅峰的武修，竟然一招就被制服，而且不得不签下城下之盟。 等到他们想要动手的时候，林朝风却已经制住了杨斌，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就算是修为远超林朝风，也被他这种一往无前的拼命架势震住了。 黑狱中多得是亡命的凶徒，但是他们不是被关在死牢里镇压，就是在各种意外中身死。敢这样一言不和拼命的，在黑狱中实在罕见。 “二位刚才都没有出手，虽然你们是怕我死了，找不到来钱的方法。但是我还是要承这个情！”林朝风见到二人神情古怪的模样，不由得展颜一笑。 马三保和冯小七对视一眼，也发觉自己似乎有些反应太过，当下呵呵干笑了几声，房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伤口已经凝住，但是黏糊糊的还有些不舒服。 林朝风想了想，笑道：“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两位不用担心杨斌出尔反尔，就算是下次我死了，你们也好歹还有一个月的银子可赚。” “更重要的是，我死了，你们那三成分红也没人要了！” 说到这里，二人都有些尴尬，马三保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半晌没有说出来。 “我拿了点金疮药给你，你先用着吧！” 林朝风微微一笑，接过那一小包粉末，又说道：“杂役应该也有自己的房间，不过我住习惯了这里，你们留一间牢房给我就好。” 两人的脸色别提有多么精彩，明明已经洗白了身份，怎么还有人想要住在牢房里？ 其实林朝风想的很清楚，他不喜欢练功的时候有人打扰，与一群不知什么身份的杂役住在一起，还不如安安静静的住在牢房里。 黑狱中最多的都是重犯要犯，这样普通的牢房反而没多少人会被送进来。 随便找了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林朝风走了进去，他盘膝坐下，抱元守一，心神沉入修炼之中，无穷无尽的天地清气顺着毛孔被吸入体内，每一轮吐纳，清气便会完成一个小周天循环，不断温养周身百脉和脏腑筋骨。 在完成一次周天循环之后，已经恢复完好的五行本源之外，便会覆上一丝几乎感觉不到的五行元气，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五行元气也越来越厚，灵气流动，如同涓涓细流，在体内缓缓流淌。 他细细回想今天的战斗，发现自己实在有太多问题需要解决。 《清心诀》神妙无方，他也确实受益良多，不仅修复了自己的五行本源，练出了五行元气，而且让自己的敏捷、身体强度、眼力都有了极大的提高。 但是跟别人动起手来，自己除了拼命之外，竟然找不到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本事。 要不是杨斌对自己轻视太过，自己又出人意料的拥有了五行元气，只怕今天的结果要换一个个儿。 看来还是必须在《残金缺玉》上多下一些苦功才好。 打定了注意，林朝风一边吞吐寰宇清气修炼，一边仔细体会《残金缺玉》的奥妙之处。 他调息良久，心气相通，忽然伸手一点，一道雄浑无比的金行元力从拇指少商xue激射而出，“波”的一声轻响，对面的一堵坚硬的石壁上立刻被射穿了一个小孔，深约近尺。 他急忙从地上跳起，摸着那小孔，心中自然不胜欢喜。 只是喜悦了片刻，他又重新坐好，开阳帝君岳鹏飞一身修为何等精湛？尚且被大魏击败，自己要报大仇，非痛下苦功不可。 修炼不知日月，等到林朝风收功之时，已经是三天之后，正是日暮低垂。 监牢之外数十步，有一个三十多张桌子的食堂，除了犯人的食物在这里领取之外，狱卒也大多在这里进食。 林朝风拿着仆役的号牌，领取了自己的饭菜，自顾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头大吃。 旁边桌子坐着几个狱卒，面孔极为陌生。 “普通犯人都死光了，新来的犯人还没送过来。照咱们说，就该从仆役里面去挑几人下去。”旁边一个瘦削的狱卒故意大声说话，引得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凭什么要咱们抽签下去送死？老雷，倘若要是你抽到了死签，你打算怎么办？” 那个叫老雷的是一个身材极为魁梧的壮汉，面圆身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貉绒须，背后插着一把镔铁长刀。 那壮汉浑不在意，嘿嘿笑道：“那又怎么样？老子虽然不是什么五行修士，但好歹也是一身的横练功夫，难道比一个废物还不如？真是笑话！” 林朝风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那张桌子的狱卒他都没见过，但是听那口气，分明和杨斌脱不开关系。 那瘦削狱卒却笑道：“老雷，话可不要说得太满！” 老雷的声音很大，食堂的人几乎都听到了：“要我说，肯定是十一层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老怪物说不定早就死了。连一个只有半条命的废物都能活着回来，我还怕什么？” 几个狱卒都嘿嘿笑了起来，十一层的传闻他们实在听得太多，任凭镇魔古道和锁天大阵如何强悍，但是对普通人伤害却并不致命，只要按照正常的程序行事，最多大病一场，这老雷生性悍勇，只怕这对他并非难事。 老雷酒足饭饱，活动了一下筋骨，嘿嘿笑道：“走了！咱们可不像某些混吃等死的囚犯，修炼一下筋骨，打磨一些力气总是好的！” 众人又是一片哄笑，只有曾经见过林朝风大发神威模样的几个狱卒沉默不语。 任凭旁人如何哄笑，林朝风始终不为所动，他不想与其他人打交道，却有人专程来找他的麻烦。 两个狱卒见他一直没有动静，对视一眼，抛下筷子走了过来。 “小子，你很狂啊！” 另一个人怪笑道：“小子，你撞上大事了！” 见到林朝风还是默不作声，旁边那人飞起一脚，将他的菜盘踢翻，汤汤水水洒了一桌子。 林朝风皱了皱眉头，起身要走，却被一名狱卒抓住了肩膀，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丢你妈，听说就是你这小子得罪了少爷，先给你松松筋骨再说……” 在牢狱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来的仆役要“松松筋骨”，进来的囚犯也要有一顿“杀威棒”，就算是新进的狱卒杂役也免不了有个“下马威”。 见到林朝风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在这么多人面前，两个狱卒都觉得脸上挂不住，一个狱卒骂道：“狂什么狂？”提起巴掌就要扇过来。 林朝风不闪不避，只是冷冷的说：“下个月的抽签，你们最好祈祷不要抽到你们！” 巴掌扇到一半，突然停住，两个狱卒面色惨白，你望我我望你，脸上的神色更是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