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5 深渊【续】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门。 门的后面,是另外一个世界。 站在门外的平台上,看着眼前的状况,赵扬有些叹为观止。 这是一个巨大的沟壑,但从触目所及的规模上来看,和他和纽斯刚刚离开的天沟有的一拼,但眼前的这个沟壑,接近于圆形,有无数吊索桥连接的巨大柱体位于整个沟壑的中心位置。 柱体的上方,飘荡着层层雾气,给李旦的感觉,像是和天沟上方的雾气比较类似。 站在这个平台上,他可以看到无数的有着深蓝色肌肤的人们,在吊索桥上辛苦劳作着,将一筐筐的煤炭源源不断的运送到中心主体的位置,顺着另外一些孔洞倾倒进去。 “这就是我们的石油采集基地之一。” 纽斯告诉李旦:“在玉兰大陆上,这样的基地,我们还有好几个。” 李旦问:“也就是我们理解之中的深渊?” “就是这个样子。” 纽斯轻轻点头:“所谓深渊,其实就是我们的采集基地,整个引弓之民一族,在无数年来的岁月里,始终都是这里的采集工人。” “那个柱体,就是我们的采集动力中心,我们称之为不周。” 纽斯介绍道:“源源不断的煤炭投入不周之中,就能保证不周一刻不停的地下运转。而不周在地下的那一部分,就会自动的将采集到的石油,源源不断的通过管道输出,进入天沟,进行下一步的深加工。” 响亮的皮鞭声在深渊之中回响着,有人的惨叫声随之响起,震撼人心。 赵扬遥望着这些辛勤劳动着的引弓之民,忽然间就理解了他们千万年来想要脱离深渊的那种心情。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之中无休止的工作着,永生永世,谁又会甘心呢? “整个流程,是提前设计好了的,可以保证整项工作的运转,都是在他们不尽知情的情况下延续下去。” 纽斯说:“当然,引弓之民的大祭司是知道一些细节的,尽管全局并不完全清楚。” 李旦问:“他知道什么?” “知道他们整个种族都是我们的奴隶,知道他们整个种族唯一的希望,就是辛勤工作,获取我们的好感,说不准有朝一日,才可能被获准离开深渊。” 纽斯笑了笑:“当然,从引弓之民第一代大祭司到现在,他们的这个美好愿望始终不曾实现过。每当他们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对外面的人类世界造成威胁的时候,我们总会有办法遏制他们的继续发展。你也知道,一个种族的力量过分强大,就会生出不安分的心,这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危险的。” 李旦未置可否,心中却是有些了然。 引弓之民的存在,对人类世界始终存在着威胁,无数年来,无数引弓之民想要逃离深渊,成为大地上的新主人的心思一直都不曾消失,而为了保护自己的主人身份不受到威胁,人类这些年也一直都在和引弓之民对阵作战。 从神话时代开始,有很多次引弓之民的大军真的对人类世界造成了严重的威胁,以至于深渊周边的国家一独感觉到灭国的危险。 但是幸运的是,神祗的慈悲似乎一直都和人类站在一起,每每到了那样的生死存亡的关头,人类总会得到神祗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帮助,从而扭转战局,把引弓之民重新赶回深渊。 而这,也正是人类对神祗始终保存着虔诚的信仰的根本。 无数人类都相信,他们的生活本身,都是神祗赐予的,没有神祗的保佑,引弓之民早就已经离开深渊,抢占了外界温暖的阳光。 “站在一个人类的立场上,或许我并不应该有所感触,但我真心觉得,这些引弓之民的处境十分可悲。” 李旦说道:“我现在已经明白了,你们在玉兰大陆上的资源采集,其实主要还是依靠这些引弓之民,外面天沟之中被你们禁锢的人类,其实只是起了一个辅助作用。” 纽斯耸耸眉毛:“您总结的非常到位。” 正因为如此,引弓之民的大祭司才能够知道一些真相,因为唯有知道一些真相,才能够安抚引弓之民,继续为着虚无缥缈的希望而努力。
而在外面的天沟,那些被禁锢的人类本身就没有触及到核心部分,自然也就不需要真相,一个简简单单的谎言,就能够把那些人类欺骗在天沟之中,没日没夜的卖命。 “但我有一点不明白,既然你们的采集主要是依靠引弓之民,相对来说,人类对你们的贡献并不如何巨大,那么——” 李旦问道:“按照道理讲,你们不应该对引弓之民更好一点?” “这个问题,站在第一次接触这种空间管理经营方面事务的角度上,我可以理解,但是如果您仔细深入的研究一下,就会发现,人性本身,并不允许这种貌似合理的安排。” 纽斯说道:“一个种族,你需要他卖命的饿时候,就需要给他一个集体的梦想,有了这样的一个梦想,身处绝望之中的他们,才会真正的奉献出自己所有的力量。相反的是,假设一个人的生活环境已经足够温暖舒适,他的上进心就会相对消弱。” “打个比方说,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饿着肚子的时候,你给他什么东西,他都会吃,第一要务就是填饱肚子。” 纽斯继续说道:“但是对于一个不缺少食物的人来说,他就会有选择,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或者因为没有想吃的,干脆不吃。” 李旦懂了,所以李旦再问:“难道不感觉这对引弓之民不太公平?” 出了最大力气的种族,被神族安置在深渊之中,一代又一代的无私奉献着,到如今还生活在这种肮脏寒冷的环境之中,而相对来说比较自由轻松的人类,却是生活在了外面的阳光里,这不是公平。 这甚至更像是偏袒。 对于引弓之民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严酷的欺压,乃至于毫无道理的压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