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8 相看
雨丝在空中飘飞，无形的力量在两个人的身边左右纵横。 一道道无形的音波从两个人的身体之间向外扩散出去，无数道雨丝莫名其妙的被拦腰截断，以至于落在小桥之外的湖面上，显得格外的稀里哗啦。 铮的一声，离着两个人最近的小桥之上，花岗岩雕刻而成的栏杆忽然有一处像是受到了斧头的砍剁，有一小块石料径直蹦飞出去。 小桥的人群并不密集，唯独在这两个人和小男孩的四周，有那么十几个人，离着相对非常近。 那块石料离开了栏杆的束缚，整体飘飞，看似无意，却最终极其准确的落在了其中一道人影的胸口上。 并不像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石块，落在这人的胸口，像是根本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滞，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衣衫，然后没入他的身体。 寻常人不可能看到的身体内部，那块石块嵌入了那人的心脏。 那人身子一僵，眼神不甘心的涣散开来。 然后，他身子一歪，翻落栏杆，落入湖中。 雨夜，不远处的高台四周人影攒动，时不时的响起掌声，谁也不会注意到这边有人落水，当然更加不会注意到，落水的人其实在落下去之前就已经死掉。 只是，他身边的人也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幕，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冷峻的落在揽着小男孩的中年人身上。 每个人的右手全都深入了自己的腰间，每个人的右手都于暗处握住了刀。 随时准备出手。 只是，没等着这些人找准出手的机会，那名老实人却是忽然间垂下头去，抬手使劲揉了揉眼睛，苦笑道：“您说的没错，刮目的确很疼。” 再抬头，他的双眼血红，两道血迹从这个人的眼眶之中流淌出来，顺着脸颊无声流淌。 中年人微微一笑，说道：“是吧，我一向不会说不对的话。” 这话的意思，当然就是说，我既然说了，那就是对的。 老实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您的对错，我们无权评断，但是我们自认为，我们现在是在做对的事情。” 中年人耸了耸肩膀，说道：“对错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有标准，我想我大概也不喜欢强迫别人认为我的对就是真的对。所谓的对错，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感觉。” “至少有一点，我想我们不管对错，都应该达成共识。” 老实人像是很无意的瞟了一眼高台的方向，说道：“今天这个地方实实在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想我们离开这里好好谈一谈，或许是不错的选择。” “是吧？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 中年人的脸上再一次浮现出微笑：“虽然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是我同样不喜欢别人强迫我。而且，我也不认为我已经看够了现在的热闹。” “热闹，是王朝的热闹。” 老实人问道：“您确定您真的喜欢看？” “好像是这么回事。” 中年人嘴上这样说，却是在心里轻轻叹息着，最后看了鲜花郡主和李旦一眼。 他很清楚，自己带着小男孩走进朝歌，至少在自己人那里并不是绝对的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到来。 然而在此之前的时候，他非常确认的是，他的到来，并不曾惊动殷王朝的官府。 既然有人已经找上门来，只能说明他的行踪已经暴露。 长达两百年的时间里，殷王朝无数人都想要抓握住他的行踪，并且将他绳之于法，枭首示众，既然已经捕捉到了他的身影，看这个老实人的表现，又是那么的确定，那么他无论如何，也已经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了。 留下来，只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热闹。 “只是可惜，真的没有看够。” 中年人慢慢转过身子，看了看已经在无形之中形成了半圆包围圈，把他困在了小桥一侧的十几个人，他的嘴角笑了笑，说道：“好好谈一谈不是不可以，不过地方应该由我来选。” 老实人有些为难：“您也知道，我不能做主。” “至少，你能做主我们平平安安的顺着这条小桥走上岸。” 中年人牵了小男孩的手，旁若无人的朝着小桥的另一头走去。 首当其冲的有两个人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腰间藏着的短刀瞬间抽了出来，似乎只要这个中年人再向前半步，他们都要杀人。 只是，他们的刀刚刚出鞘，甚至还不曾在暗夜之中释放出阴森的刀光，小男孩忽然“咦”了一声，说道：“什么东西，有点刺眼睛……” 很随意的抬起手，就像是想要遮挡一下刀光，但是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小男孩的一根小拇指似乎是微微一弹。 铮铮两声，根本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那两柄短刀的刀柄处忽然传出一阵剧烈的颤抖，两个持刀的人只觉手中一轻，兀自留在手中的已经只剩下刀柄，刀片却是重新滑回了刀鞘之中。 “挡别人的路，是不好的。” 中年人的脸上兀自挂着微笑，但眼神之中的光芒却是微微闪烁。 挡路的两个人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就感觉眼睛猛地一疼，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眼睛，想要使劲揉一揉，驱散一下眼睛的刺痛感。 但触手所及，两个人的手全都沾上了涓涓流淌的鲜血。 只是在人群之中多看了这个中年人一眼，他们瞎了。 雨继续从天而降，砸着小桥上的石板路面，中年人旁若无人的牵着小男孩的手，顺路前行，如果忽略掉紧张到极限的跟在他们身边的十几道人影，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对无所事事闲庭信步的父子。 只是，跟在队伍最后的老实人满脸忧愁，内心深处充满了游离不定。 从他现在的位置，抵达小桥的另一头不需要多少时间，目测至多还有一百步就能走到尽头。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小桥尽头，还有其他人等在那里，等待着这名中年人的到来，并且准备将这名中年人或者抓捕或者就地斩杀。 然而，这种准备能不能变成现实，在老实人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