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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三境二十四阶

    张禄虽然横剑遮挡,却自命必死,可谁想到长刀挟着劲风斩落,才将触及剑刃,突然间硬生生地顿住了——廉晋并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收刀撤步:“三刀已毕。”

    张禄长舒一口气,心说这人倒难得的讲信用……就听廉晋又说:“生死须臾之间,做不得假,你确实不是霍君宇。”张禄苦笑道:“我早说了……”想要站起身来,却觉得两腿有点儿发软。

    “在下天生神力,永州第一,阁下却与我在伯仲之间,加之胆气实壮,直面吾刀,竟不闭眼,嘿嘿……只可惜剑法太差,不知是什么传承?”

    张禄苦笑道:“恐怕……没有传承。”

    眼瞧得胜负已分,言遂匆匆奔近,就凑在他师兄耳边说:“这人……这位张先生说他失忆了……”廉晋一皱眉头,张禄赶紧解释:“没错,我失忆了,只知道自己名叫张禄,具体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就连今世何世,此地何地,都不记得……还有,何为推举做天子?”

    廉晋眉头皱得更深了,目光中满是不信之色。旁边儿言遂突然插话:“先生莫非从天上来吗?”

    我靠,张禄心说你怎么知道的?心中虽惊,脸上却并不表现出来,只是茫然道:“从天上来?什么意思?”

    廉晋伸手朝天空一指:“天垣当顶,九星汇聚,夏日常耀,是以此处称为天垣世界——你可有印象吗?”

    张禄愣了一愣——这世界竟然还有名字?专门起个名字作为标示,那就是说他们知道还有别的很多世界……随即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经过他反复询问,还有廉晋师兄弟的详细解说,张禄才算大致明白了此方世界的基本状况——本来他一个人跟这儿站着没事儿,是言遂上来挥刀就砍,曲在于彼,心中难免歉疚,所以才肯不厌其烦地回答张禄各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这个天垣世界,总体是一片大陆,大陆上只有一个国家——海外尚有无穷岛屿,有些别的势力,暂且不论——因此就以世界为名,称为“天垣”。天垣全境共分为十七个州,州下有郡,郡首脑不叫太守啥的,而称为侯;侯位世袭,轮流做庄,每十年推举一人为州主;州主也不叫刺史啥的,直接称王;十七位王也轮流做庄,每十年推举一人为天子……

    所以刚才言遂才说:“鄂州推举的政元天子,去岁登基……”

    张禄心说,这简直就象神圣罗马帝国的选帝侯嘛……选帝王?听着就没那么顺耳……

    更深入了解天垣的社会状况,张禄才明白,这种奇葩的政治体制确实有其合理性。因为这是一个修仙世界,而且主要是体修,以武入道,强者无数,一人而可当千军万马,所以不可能采取彻底的世袭制——就算各侯家,也不分嫡庶,唯有能力者可被推举做家主。能够被举为天子的,不一定武功最强,或者境界最高,但一定属于前十位的出类拔萃的强者,同时在政务上也有一定长处,可以平衡各方势力。

    至于修仙体系,这系统可就复杂了,共分三境二十四阶——基本上王、侯之类都属于第二境的强者,天子一般在第二境巅峰,甚至有可能迈入了第三境。至于第三境大成进而巅峰的强者,人随时都可能飞升,一般也就不怎么搭理俗务啦。

    廉晋给解释:“初境为问道,修身煅体,开始以武入道,是之谓也。第二境为无我,要除小我而归大我,将身心彻底融入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第三境为无人,在融于自然之上再超脱自然,合于天道之上再突破天道,最终可以破界飞升,成为神仙。”

    每个大境界又可细分为七个小境界,总合起来就是“二十四阶”。言遂说他属于问道境的第四阶——开灵,至于他师兄廉晋,还有大仇人霍君宇,则都是最高阶“窥奥阶”的强者,只差一步,便可顺利迈入无我境。

    廉晋当即摇摇头,假作谦逊地说:“阶易迈而境难越,停留在无我境门前二三十年不得寸进的,也大有人在啊。”言遂赶紧拍马屁,说:“师兄天资超卓,又有恩师悉心传授,小弟认为不出三年,必能越境!”

    张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呢,你们看我是什么境界?

    廉晋皱皱眉头:“以张先生的资质,不在廉某之下,但你的剑法……顶多登堂,尚未入室。”

    登堂是问道境的第五阶,入室是第六阶,基本上承认张禄比言遂强上这么一阶左右。张禄心说我一脚就把第四阶的家伙给踹翻了,然后能扛第七阶的家伙三招,怎么着也得归入第六阶才对吧……

    本以为自己以仙人的资本,压了等级而降临此界,就算不能横扫一世,也该是当世排名前一百的高手吧,结果属于中下游……这我得修炼多久才能重登天外啊!三无和尚你真不是在耍我?真不是找个借口流放我?

    他假作思索之状,对廉晋师兄弟说:“在下虽然失去往日记忆,几同稚儿,心中却似有习武登仙之愿……我该怎么做才好呢?还请二君教我。”

    言遂说这正常啊,当世之人,有几个不想习武强身,进而纵横一方,甚至于登仙成道的呢?廉晋却沉吟少顷,然后请张禄把他的剑再拔出来给自己瞧一瞧。

    张禄抽剑出鞘,倒持着递给廉晋,廉晋仔细端详了好半天,这才开口:“张先生这柄剑,材质虽然普普通通,外形却比较奇特,实在想不出是出于何府何宗……在下直言不讳,张先生切莫动气——以你的资质,倘若还是少年,恐怕各府各宗都要挤破头来招揽你,但如今看张先生的形貌……你有二十五岁了没有?”

    张禄心说岂止,老子都七十多啦……皱眉摇头:“我不记得自己的年龄了。”

    “二十五岁再起步练武,未免有些迟了,若是一张白纸,倒也还有机会。可你明显是练过武,有一定功底的,倘若改练别派功法,重打基础,恐怕进展将非常迂缓,未来的发展也……最好还是找回自己的记忆,返回自家师门为好。”

    张禄心说我也得有自家师门才成啊。当下接回长剑,慨叹一声:“我失忆好一阵子啦,一直跟这荒僻之处冥思苦想,却得不着丝毫线索。廉君是名门大派的弟子,必然见多识广,就连你也看不出我师门的来历……估计是不好找啊……”

    言遂趁机再拍马屁,说我师兄得了恩师的真传,是年轻一代里出类拔萃的英才,尤其在这永州,问道境中无人可敌,就连初入无我境的,也未必能是他对手。师兄这么厉害,并不是闭门造车单练出来的,曾经云游四方,以武会友,参与过数十次惊天动地的大比斗——这要连他都瞧不出你师门来历,首先肯定不会是大府大宗,其次就连二流门派也玄,可能是些隐遁不入世的小派别……唉,他突然双眉一轩:“你总不会是海外来的……”

    廉晋连忙摇头,打断师弟的话,说:“张先生的剑法虽然奇特,倒很中正平和,绝非海外邪魔外道,这点我是可以打包票的。”

    海外群岛上也有一些习武修真的门派,与中原一向隔绝,素来不服王化,行事也皆诡谲jian邪,他们的武功特色与名门正派大相径庭,往往鬼气森森。可是廉晋跟张禄交过手,却并没有发觉对方有邪道武功的痕迹。

    张禄一摊双手,说那怎么办呢?还请二位给我指条明路——要不然,能否介绍我入你们洞霄宗呢?

    廉晋还是摇头,说本宗主修刀法,你要半道改练别派武功,本来就已经很难了,再改剑为刀……基本上就可以说废了啊!张禄正想说刀我也会啊……再一琢磨,终究没耍过几天,再说了,汉代环首刀和后世的曲刀,差别还是很大的……

    廉晋说不如这样吧,我介绍你去东黎侯府,侯府主修是剑。当代东黎侯是无我境中阶的强人,与家师素来交好,应该会卖我个面子收你入门,但是不是肯重点培养,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张禄心说无所谓啊,我目前先得找着个容身之处,日后怎么修行、发展,且等安顿下来再说。于是赶紧作揖,谢过廉晋。廉晋也不再废话,就从怀内取出纸笔来,当场草就一封书信,然后指点张禄前往东黎郡该怎么走——东黎侯就是东黎郡的行政首脑。

    距离倒也不算太远,大概三日陆程、四日水程。但是张禄随即就哭丧着脸,再次哀求:“在下身无长物,一文不名,这该怎么上路啊?”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都已经向人求取了荐书了,还不满足,又问人要钱——不会当我是骗子吧?

    廉晋师兄弟面面相觑,就廉晋那表情,大概是说:师弟你看你惹这事儿……给他钱吧,我又舍不得;不给他钱吧,你袭人在先,还真拉不下脸来一口回绝……

    张禄赶紧说这样吧,我写字据,算暂且商借——他刚才瞧着廉晋写信,竟然是汉字!没想到语言既通,文字也没太大差异。

    言遂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上前来扯扯张禄的衣袖,说天气还挺暖和,你这穿得可有点儿多啊……我瞧你这件道袍不错,若能相赠于我,我就赠你祖道之金。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买张禄的外套——不说买,而说互赠,武人也有武人的面子,不可与商贾等同。

    天垣国内流通的货币主要是铜钱和银钱,于是张禄就脱下外套,跟言遂交换了一小袋钱币——具体是赚是赔,他也搞不懂,只好暂且相信对方的节cao了。就此告辞而去,眼瞧着他逐渐走远,言遂就低声问廉晋:“这人资质真的很高吗?若改练别派武功,真的就毫无前途可言吗?”

    廉晋先点头,然后再摇头:“此人资质,或许还在我之上,可惜了……不过世事无绝对,若有天、魔摄去传法,未必不能独辟蹊径,获得莫大成就。”言遂一撇嘴:“为啥我就没有那种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