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次日一早，搭乘帝都飞往合肥的航班平安降落在骆岗机场。停车场取了车，送蓝唯爱先回枫林小区，在她的小屋里把她推到亲吻了两口，遂启程回辰元小区。

    深秋的季节，阳光正好，我酣睡了一个上午，中午叫了份外卖解决完事。十多天的时间没见石楠楠，心底怪想念她的。今天周末最后一天，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北京旅行这几天，我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短信倒是没少发，但回得好像并不积极。

    我心里自然不大舒服，但一想到自己来北京，其实是打着工作的幌子赶着玩票的事儿，我心里好像又平衡了。她也没怎么联系我，电话倒是打了，但这些天也就打了两个电话而已，都是每天中午赶在我正累的时候，象征性地问我“老公在干嘛？”，我就随便编个瞎话搪塞她。

    石楠楠对我的话，完全没有疑问，好像我说的就是金科律例一样，毫无半点假话。有时候，我心里也会隐隐约约感到有点亏欠她似的。这种心事在北京时我并未和蓝唯爱说，虽说情人，但说给她听，未必她就会毫无感觉，说的不定打翻了醋坛子。所以，我就藏在心里，憋着，哪怕哪天不小心炸了。

    离开北京前夜，蓝唯爱陪我逛了一圈世贸天阶，选了两件不错秋装，一共三千多。一件送蓝唯爱，一件拿回去送石楠楠。为这事，蓝唯爱倒还真吃了一回醋。给她那件选好以后，我说再选一件罢，她还一愣说一件就够穿的了，不用这么破费。

    我笑笑说，再买一件带回去给石楠楠，不是给你的。蓝唯爱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这个骗子”，然后帮我给石楠楠选了一件小一点的外套。在北京就这地，这价格其实算是较平民的价格了。

    石楠楠并不知道我返回碎城的具体时间，所以我打算给她个惊喜，下午洗了个澡，梳洗打扮一番，看看时间快到五点了。这个时间刚刚好，一会见到她，把衣服往她手里一推，她一定开心得不要不要的。晚上，带她回辰元小区，再玩点年轻人那点稀烂事，实在太完美了。

    主意打定，下楼取车驶出辰元小区上青阳路直奔北园，不出五六分钟就到了这烂熟之地。把车子停在北园南门口，从后桌取了漂亮衣服和一份吃得京都甜食，信步进了校园。周末的傍晚，空气中夹杂着冷热相间的分子，此刻的时光就像夜晚的游乐场，除了三三两两成双成对进出校园的情侣，大多数人都躲藏在宿舍里或睡或游戏，闲游的学生并不多见。

    我走到主教楼花坛边一棵茂盛的松树下坐下来，对面一条路直通女生宿舍门口，我可以看清楚任何一个进出的人。这会儿离食堂开门还有段时间，不出我所料的话，石楠楠一定在宿舍里睡觉。现在的九零后女孩，恋爱的肯定都在约会，单身狗或者男伴不在的，基本的都会躲在宿舍里用功，要么看片要么酣睡。

    送给石楠楠的漂亮衣服就在身边放着，我摸出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你了。”电话一通，石楠楠就给我来了这句振聋发聩的想念之语，想起我离开北京前夜，给她打电话，她似是而非毫不关系在意我的语气，对比现在这态度，搞得我幸福得鼻尖都在不住地跳动。

    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偏不说，我要再卖几个关子，等她出现时，给她个大大的惊喜。我说快了快了，就这一两天，你吃饭了不？我在北京给了你准备了一件大礼包，到时一定会惊喜连连哦。

    石楠楠道，嗯嗯，谢谢老公，你赶紧回来罢，说得人家心里痒痒的，好想现在就看到你。

    这口条说得太溜了，看来一周时间不见面，敢情石楠楠对我还是牵肠挂肚，也不枉我花费心思给她准备这些礼物了。所谓距离产生美，看来此言不差矣。

    我说，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明天在学校好好得着，等老公回来，我也怪想你的。

    嗯嗯，我等老公回来，快点回来呀！——哎呀，室友喊我吃饭了，我现在下楼去食堂吃饭了，回来再和老公聊。石楠楠嗲声嗲气，像极了六七岁的孩子，使我对她的爱又无限膨胀了。

    挂了电话，心底汹涌澎湃，仿佛自己和石楠楠又回到了最初的恋爱时光，回首间，不胜叹息。看了看表，时间刚过五点半，是食堂开饭的时间了。刚刚石楠楠说要去食堂吃饭，那我就在这不远地守着，等她出门我就偷偷地出现在她面前，保不准把她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像我一样守着女生宿舍大门的，并不止我一人。我是远远地守着，那些男学生们，是近距离像条狼一样，守着即将到嘴的食物。不过我的也快了，石楠楠马上就要出现了，看我怎么给她出其不意。

    正念想间，随着三三两两鱼贯而出的小师妹们，在女生宿舍楼门外，被一个个肥头大耳五光十色的男学生抱拥而走，石楠楠清脆而娇气的声音飞出了宿舍大铁门。

    我来啦！石楠楠总是这样喜欢堂而皇之地宣告自己的每一次出场，如同天漏下的一道光。

    我心里哆嗦了一下，在距离这么远，天色有点暗的时刻，她总不至于会发现了我。但她夹杂兴奋的语气和掩饰不住欢悦之情的表白，无疑是在对某个人倾诉。想到这，我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还没想明白到底是即刻现身，还是赶紧躲藏之际，剧情就发生了逆转。

    是的，我错了。我错得一败涂地，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兔死狐悲，摧枯拉朽。三百度的眼镜，横陈在我的眼前，使我看得分明清澈清晰，那个我曾抱在怀里亲吻不够的小师妹，在距离我十米之外的地方，投入到另外一个人的怀里去了。

    怒火冲天，青筋暴起，我“嚯”地抡起身边的漂亮衣服和那盒京都特产，以投奔怒火之势朝那对狗男女掷了过去。时间太短了，速度也太快了，以我当时的状态，倘若有机会参加百米赛跑，说不定我未必就不能博得个头名冠军。

    以我当时的兴奋状态，一对情侣差点被我撞到，男学生骂了我一句“你不长眼啊”。我回敬了他一眼，转身一记右勾拳，直扑他面门。敌方毫无准备，一个躲闪不及，拳头击打在他鼻梁上。脚下不稳，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下。

    “不想死，就他妈给我滚。”

    我啐了一口唾沫，喷到那男生跟前，指着那男生身旁呆若木鸡的女生，你赶紧把他扶走，不想再见血就立马消失。

    时间太短，在小情侣互相搀扶着离开瞬间，我周遭的人群的密度也瞬时加大。包围圈内，另一对抱在一起的小情侣也成了被火速围观的对象。我冷眼看时，一个瘦弱的男生背对着我正紧紧地抱着那个女生。女生样貌清秀，长发飘逸，清澈的脸庞搁置在男方的肩膀上，睁大如铃的眼睛在暗色如氤的空气里，游离在这个天色已晚的秋色里。

    我怒目扫描眼前的包围圈寻找着石楠楠，偶发的际遇促使我的目光与刚刚那个女孩飘忽的眼神交接在了一起。她突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发出一句高分贝的惊呼声，倒退着推开了紧紧抱着她的那个男学生。我大怒只手抡起那件漂亮得足以与晚霞媲美的秋装，和那盒舔到腻心的京都特产，以一个强劲的甩力，使其变换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向那女生的面门飞了过去。

    我大声疾呼，嘴里喷出噬血的火焰，大骂其人：石楠楠，你这个贱人，这就是你他妈的想念我的态度？这就是我不在几天，你干得好事？学会养宠物了？

    伴随人群内外的惊呼，精致如天籁的秋衣划出一个刻度精妙的抛物线后，直接砸在了石楠楠的脸上，京都特产散开如星斗喷射在了那男生的后脑勺上。在这个气色美丽的傍晚，两个人哀叫了一声，相互叠加在一起应声倒地。

    我马不停蹄如轰炸机一般俯冲过去，弯腰抡掌一个耳光扇在石楠楠脸上。“啪”——响亮如烟花绽放，她捂着脸大口喘着气，瘫坐在地上呆若木鸡。那一刻，惊吓使她忘记了哭泣。一耳光出手之后，我的心抖成一团，像火烧。

    直起腰，瞅瞅眼前如猪彘的狗男，一鼓作气聚全身之力，双脚如乱棍戳地踢在那人身上，脚下如恶犬哀鸣，叫声响彻这校园，像一首动物园的欢乐协奏曲。拳脚如雨点下落之际，我的眼泪像暴雨，喷射而下。

    丢下石楠楠，我推开人群，像一头落寞的狼，扬长而去。那一刻，我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夜路走多了，没想到真他妈撞见鬼了。脑海里甚至浮现出当年陈思琪与我分手的片段，也有林婉儿死去的那个傍晚，我曾是怎样肝肠寸断地从那些支离破碎的年代熬过来，如今却怎么遇见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