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陈涛正式工作了

    陈涛终于有工作了，这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情。当然这个工作来的并不容易，这背后的故事他也并不一定知道。

    打砸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早上，副县长马宗仁的秘书赶早来到陈永年的病房。名义上说是代替马副县长看望问候他，其实就是来跟他谈判的。马宗仁最近正处于事业上的上升期。有消息称市委组织部正在考察他，如果考察通过有可能将他调任邻县做正县长。还有的说，组织部考察的时候发现马宗仁在任副县长期间分管工作过于单一，身为农业大县的副县长却从来没有分管过农业，这多少让他的履历有些单薄。

    为此马宗仁专门向上级单位申请，由分管科教文卫调任分管农林牧副业，其实就是想着为自己提升加点火和油。调任令下来的当天，他就开始接手农林牧副工作，而且为了快速做出业绩，他也是从业以来第一次开始加班，没想到刚接任一个月不到，就发生了这次的打砸事件。

    这起打砸事件如果处理不好，********、县长都会被记大过，分管的副县长一般会被撤职，永不再提拔。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对于马宗仁的仕途来说具有重大意义。

    那天晚上回去后，他一晚上都没有怎么睡觉。最后还是秘书给他提了醒，说陈永年的儿子今年中专毕业还没有分配，这可以作为解决这个问题的一个切入口。秘书的话提醒了他，让他混沌的脑子里猛然清醒了。是啊，他刚才都想到哪里去了，怎么就没从陈永年的孩子入手呢。

    他借助自己之前在科教文卫系统的力量，连夜打电话安排了这件事情。这样他就有了交换的资本，只要陈永年同意，这就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不仅可以帮助他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更可以帮陈永年解决心理的难题。

    不过，他内心里面不确定陈永年是否愿意跟自己做这笔交易。这个人刚刚忍受了这样的屈辱，他不闹一场才怪呢，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的想法？

    他还是连夜和秘书商量，赶在第二天天亮就去和陈永年商量这件事情。那么早商店肯定都没有开门，他专门从自己的后橱柜里面拿出几盒珍贵的人参和冬虫夏草等东西，这都是别人为了巴结他送他的，他平时都舍不得吃，现在为了仕途也只能贡献出来了。

    陈永年听了秘书的话，很快就知道了马宗仁的意思。马宗仁答应他，在他恢复期间，他的正常待遇不变，课酬按照去年课时的平均数计算发放，而且由陈涛顶替他在中学的教师岗位，半年后保证帮陈涛转正，这一点马宗仁用自己的人格担保。

    等到陈永年自己恢复后，可以继续回学校任教，跟陈涛的岗位不冲突。另外根据县教育局的新政策，他已经连续五年被评为优秀教师，原则上可以享受中学副校长待遇。唯一的条件就是，希望陈永年不要扩大这件事情的影响。

    说实话，这对于陈永年来说是个好消息。他本来想着恢复期间，学校只能按照基本工资给他发放，没想到现在不仅按照去年月平均课时发放课酬，还能够安排陈涛的工作，保证半年之后转正，特别是享受副校长待遇这一点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也知道这是马宗仁派来探他口风的，来这么早就是不愿意让其他人看见。当时马宗仁的秘书并没有让他立即回复，说是给他一天时间考虑。陈永年并没有过多思考，他直接回复马宗仁的秘书，他答应马宗仁的条件。

    他是个老实人，而且善于内归因。躺在病床上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太倔强了，为什么要硬着和刘青林对抗呢，现在承受疼痛的是他自己。现在想来，就算当时农业税核定多了，自己按标准交了也是给国家了，就算是自己给国家做贡献了，有什么不好呢？当时自己怎么就要和那群混混拗着来呢。

    从另外一方面说，如果他现在把这件事情的影响扩大，到底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或许有人会同情他的遭遇，咒骂刘青林他们。可是同情和咒骂结束之后呢，他陈永年还是陈永年，还是得在这里生活，他的日子还需要他自己一天一天的去挨着。如果搞不好惹怒了县里的某些领导，他的公家饭碗是不是能够保全还是个问题，民和官斗永远都处于下风，一时的威风得意并不能当成一辈子来过活。

    所以说，在马宗仁的秘书来之前，陈永年已经放弃了反抗，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公正合理的处理结果。现在马宗仁给他送上一份这样的大礼，他没有理由还去思考，没有理由不接受。这件事情，马宗仁的秘书希望双方都可以保守秘密，否则可能会影响到陈涛后期的转正。这一点陈永年很清楚，所以他阻止了家里人一切试图扩大影响的举动。

    就这样在一切都不知情的情况，陈涛走进了自己和正清、年峻就读了三年的初级中学的大门。里面的一切和以前一样，只是已经快十二月了，树上都光秃秃的，完全没有夏天的绿意和美丽。走过偶尔三三两两打扫卫生的学生旁边，他似乎还可以想起当年和正清、年峻一起打扫卫生区域的情景。是啊，时光荏苒，兄弟们，你们都还好吗？

    他走到父亲办公室的门前，因为这一段时间的事情，拳头大的黑锁在红漆斑驳的木门上面积满了灰尘。这曾经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此刻却有着不敢进入的胆怯。是啊，自从初中毕业，他已经有三年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父亲的办公室里面是不是还保持着原样？他一点都不知道。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股充满古朴的味道向他袭来。多么熟悉，多么迷恋的味道啊。有着泥土的芳香，更有着书卷的沁鼻。房间很简单，除了书桌和旁边的洗漱用具外，就是一个大书架和一张餐桌。大书架里面摆放着陈永年所有的书籍，从最喜欢的历史演义、人物传记，到教授科目的所有版本的教材、辅导书和预测卷、真题等，满满实实的堆满了整个六层的书架。红色桐木的书架在这些书籍的衬托下，更显的质朴有力。

    旁边的餐桌并不是真正的餐桌，当时在街道开了门市部以后，想着一家人终于团聚了，以后要经常在一起吃饭，陈永年专门买了这个新餐桌。没想到后来才发现门市部的货物太占空间，最后把餐桌的位置也腾出来用了。这张餐桌也就没地方可以放了，最后就搬到了他的办公室，平时主要用于对有些落后学生的课后辅导。在这比较清静，学生也学得比较认真。以至于直到现在，他们全家还是吃饭的时候，每个人端一碗饭加点菜，找个空间就吃了，这个餐桌真正意义上贡献给了学校。

    陈永年给学生补课从来不收费，这是全校师生都知道的事实。有人说他傻，市场经济怎么能不收钱呢，付出了劳动收点钱也是应该的嘛。每次他都是摇摇头，自己是从农村出来的，很多孩子平时用于劳作的时间远远超过学习的时间。他们不是不聪明，也不是学不好，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而他的短时间的单独辅导有可能就能够帮助到他们。他想帮助这些从小在黄土地里生活，而梦想着走出这里的孩子们，所以他不求回报。

    也有人说，他是因为日子过的比较殷实，所以才能够做活雷锋。他也是不置可否的笑笑，他相信自己内心的选择，即便自己日子过的很紧张，他也不会去收学生的钱。用学生的钱来过自己的日子，那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坐在爸爸的办公桌前，陈涛第一次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神圣和紧张。这不是他平时在这里嬉笑玩耍的感觉，也不是他以前在这随便翻书看看的感觉，这是他要真正走上讲台前的紧张感。他就要像父亲一样，站在讲台上将自己的知识传授给所有的学生。

    以前他只是一个学生，坐在教室里听着上面的老师讲课。他也问过爸爸，每年都重复相类似的授课内容，难道他不枯燥吗？爸爸当时只是简短的告诉他，不枯燥，因为你下面坐的学生不一样，他们有他们的特点，你需要集中注意力，认真的讲完你的课程，你需要对他们负责。虽然当时没有太多理解父亲的话，但是现在想来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啊。

    不过所幸，正清也在绵阳市的中学里面教书，有什么不懂的他们到时候可以交流。同样都是初中的教材，地方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异吧。这样想着，他内心里面就有了些信心，正清是他们三个里面最能鼓舞其他人斗志的。如果他现在在自己身边，自己肯定不会有那么多的畏惧和焦虑。

    不一会儿，力行过来带着陈涛去校长办公室里面。因为是教师子弟，大家之间都很了解，过多的客套话都没有说。校长安排力行带着陈涛去数学教研组，由教研组先安排专人负责带陈涛，并且安排他的随堂听课。等一个月安排学校师资听课考核，考核通过后陈涛就可以上讲台讲课了。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力行又带着陈涛去其他几个教研室转了转。然后带着他见了数学教研室副主任，陈永年是这个教研室的主任，这个副主任刚开始担当主任的职责，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

    一个月以后，经过简单的考核，陈涛的教师生涯就这样开始了。为了新的开始，他专门约年峻从县城回来吃了个饭。因为正清不在，两个人又喝了点酒，心里多少都有点失落。但是开始总是美好的，他总是给人无限的希望和想象，让你拼着劲的去努力去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