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正清做出决定
正清将自己想出去闯闯的想法最终还是打电话跟闫丽说了，闫丽没有作声。正清不知道她的心里面是希望他出去呢还是反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闫丽当然希望他出去寻找属于他自己的天地，出去无论怎样都比在农牧局耗日子要强，更重要的是像正清这样自尊心极其强的人，如果短时间没有什么事情做，他还可以忍耐这种无聊，如果时间长了，其他人不说他都会自己彻底否定自己的，有可能就这样彻底的堕落下去。在闫丽的内心里面，正清是个很有能力、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只是现实给他摆了很多的坎需要他跨过去，如果他真的跨过去找到一个好的平台，他的前途肯定是光明和无可限量的。 因为闫丽家的事情，正清好几天没有去单位了。他内心里面也讨厌去单位，自己曾经充满希望的地方现在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所在。单位里的人各忙各的，只有年峻和白秋明给他打了招呼，特别是年峻专门跑过来询问这几天的情况，他还没有跟年峻说自己的想法，他想知道年峻是如何选择的。 两个人刚说了两句，张正声就在办公室里面喊年峻的名字，年峻应了一声小跑着就过去了。看这个样子，这家伙在单位里面撒的很欢啊，正清摇了摇头笑了笑。 不一会儿年峻跑回来朝正清笑着挤眼睛，看起来是有什么好事情。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正清好奇的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继续看自己的书了。来单位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干，但是也没有看过几本书，真不知道时间都去哪里了。 “刚才张局长找我谈话了。” “我看到了啊，你不是刚从他办公室出来吗，怎么？有什么好消息？”年峻的一句话吸引了正清的注意力，他此刻最想知道张正声跟年峻说了什么。 “张局长说，为了加强单位上班的纪律管理，从明天开始办公室的电脑由我来管理，要我制定使用时间表让大家轮流使用电脑，不能老是让刘枫和白主任两个人占着。”年峻小声跟正清说道，说完还指了指那边正在电脑上扫地雷的白秋明。 “我以为什么事呢，不就是个电脑管理员嘛，有什么大不了的。”正清貌似有点嘲笑的口吻回复了年峻一句， “而且，张局长还说我以后不用跟着白秋明去出差了，我的工作以后就是办公室协调人员。”年峻趴在正清的耳朵上悄悄说道，说完还不怀好意的转过头看了看白秋明。 “你的工作？”正清忽然意识到什么，把他拉到了外面僻静的地方。办公室每个人看似若无其事，其实复杂着呢，私密的事情还是来外面说比较好一些。 “你刚才的意思是说，你要继续留在这里上班？”正清略显严肃的跟年峻确认道。 “是，吕局长的话我回去跟我爸说了，他最后给我的想法就是留下来，把这个坑占着。我爸说他在县委开了这么多年的车，什么改革没见过，只要把这个坑占着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并且他也在走关系，我估计这种不发工资的日子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结束的。所以，你也不用多想了，我们一起留下来，等着发工资。”年峻说完，拍了拍正清的肩膀，还用他们之间表示友好的方式给了正清一拳头。 年峻的话让正清本来已经做出的决定又有点犹豫了，是啊，万一自己走了别人又开始发工资了呢？万一……？太多的万一和可能在他的脑子里碰撞和激荡着，让他不知所措了。转念想到家里的状况，想到白秋明的话，想到闫丽家发生的一切，他离开的念头又涌上了心头。是啊，唯有自己闯出一番事业来才能改变这面前的窘境，打破现实枷锁的束缚。 看他愣在那里半天没说话，年峻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这句话刚出口年峻就后悔了，闫丽家刚发生了这么悲惨的事情，正清在闫丽家帮了好几天忙，情绪肯定受到影响了。 “没想什么。”正清舒了一口气。“年峻，我要离开单位，去外面闯闯。”他看似轻描淡写的把自己深思熟虑了这么多天的决定告诉了年峻。 “去外面闯闯？你想好了？”年峻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吃惊的看着正清。眼前的正清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做事谨慎、精于完美的正清吗？根据他对正清的了解，当时吕局说了那些话后，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正清会选择留下来等着发工资的那一天，相反自己可能还要考虑考虑。现实是他留下来了，而正清竟然选择了离开，到底是为什么？ “想好了，我准备今天下午找吕局去谈。” “正清，我劝你别着急，你再认真想想，别这么冲动。”听到正清下午就要找吕局谈，年峻赶紧劝他。 “年峻，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我会冲动做决定吗？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正清看了看年峻，回过头准备回办公室，本来想出来劝年峻的，结果竟然被这家伙反客为主了。 “正清，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个岗位来得有多么不容易吗？”年峻在后面朝他追问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再跟你说。”正清朝身后挥了挥手就进办公室了。 终于挨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农牧局的圆形拱门里面是专门的单位员工食堂，虽然说单位只有二十个不到的人，且很多人都是举家在这里，真正在食堂大灶上吃饭的人就那么八九个人，但单位还是保留着这个食堂。这是单位里面像正清他们单身汉每天聚集的地方，也可以帮白秋明这类离异和家属不在身边的人省去开火的麻烦。当然这些都不足以维持这个餐厅的长期存在，真正让这个餐厅存在的原因是县里每个月的补贴。县里对于各机关单位每个月有一定数额的食堂补贴，这部分费用只能用于员工午餐方面，而且严禁发现金给员工。一旦发现这笔钱被直接发到员工手里，县上最严厉的措施就是停发食堂补贴，有些单位这么做已经吃了教训，现在所有单位都乖乖留着单位食堂。 单位食堂吃饭特别便宜，所以那些举家在这里的人中午也不做饭，都是蹭食堂。吕局长之前跟食堂打过招呼，正清和年峻两个新进来的员工不需要缴纳任何费用，一天三顿的随便吃，这算是他们到单位来享受到的唯一的福利吧。 他们每人要了一碗油泼面，夹了一碟子凉菜，找了个僻静的位子坐下。今天菜还不错，凉菜拌的味道很好，正清早上起得有些晚，没有吃早饭，此刻确实有些饿了，很快，狼吞虎咽得就把一碗面消灭了。他站起身去打菜窗口，面已经没有了，只有馒头了。他拿了两个白馒头，添了点菜又走了回来。 “说吧，你不是说吃饭的时候说吗？”年峻细嚼慢咽的一碗饭还没吃多少，他的心思不在吃饭上面，他在琢磨着怎么劝让正清留下来。 “说什么啊？”正清把手里的馒头掰开，夹了满满当当的凉菜进去，两只手将馒头捏在一起，狠狠的咬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年峻。 “你说说什么啊？你为什么不想在单位待了？”年峻把手里的筷子捏的嘎巴响，就差把他们捏断了。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以后给你慢慢说。”正清又咬了一口馍，边嚼边跟他说。 “什么以后啊，就现在说。”年峻的急脾气又要上来了，正清看磨不过他，就把那一口馒头咽下去后，将这几天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跟年峻说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和白秋明喝酒时，白秋明说的那些话。他简单的说完就站在自己的立场分析了利弊，让年峻知道自己的决定，宁愿出去碰的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守在这里坐吃等死。 听完正清的话，年峻还想说什么，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本来还想劝正清别听白秋明的话，那个家伙全单位没人和他相处得来，没想到他现在反倒被正清洗脑了，而且正清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急需要一个平台去证明和体现自己的价值，既然这里不能给他，他只能去其他地方寻找了。 年峻不知道，如果自己处于正清的位置，他会做出什么样子的选择，但他知道苏正清的性格就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回来。无论什么时候他的选择都是出于极度理性和清醒状态下的，就算其他人会对他的选择构成干扰，但那都不足以让他放弃自己的选择。这一次，在这样重大的选择面前，他这一点体现的更是淋淋尽致，这么重大的决定被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着实让人惊讶。 虽然内心仍然不忍正清离开，但年峻知道这恰恰是正清比他强的地方。他可以在这里混吃等死的生活一辈子，但是正清不会，他内心的清高、孤傲与不甘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理解的，特别是做出离开这个选择的勇气更是值得他学习的，最终，他没有再去劝正清。 虽然两个人上班这么久都没有发过一分钱的工资，但年峻不缺钱花，他一直出手都很大方，在离别之际免不了要来一顿充满不舍和泪水的聚餐。这次他们没有找闫丽过来，兄弟两个只想单独享受这最后的相聚时光。以后一旦分开，彼此的生活将会如何发展都不得而知，就让他们享受这难得的兄弟之情吧。 第二天正清就跟吕局长谈了自己的想法。吕局长是个有眼光的人，他很佩服正清做出这个决定的勇气，也尊重他的选择。他跟正清承诺，虽然他去外面寻找更好的机会，但是农牧局不会把他的情况上报，在县人事局那里正清还是农牧局的员工。只要有他在农牧局，农牧局就有正清的一个名额，等到农牧局真的效益好了的时候正清可以再回来上班。 正清很感激吕局长说的这一席话，他不知道这里面的真假，不过后面的事情确实如他所说。吕局长并没有让他办理离职手续，而且那天中午全单位吃了一次饭为正清践行。吕局长当着全单位人的面表态，正清虽然出去闯，但是还是农牧局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等到效益好的时候他还是可以回来的。 就这样，在和白秋明简单的握手之后，正清收拾收拾自己的日常用品就坐上了回家的班车。单身宿舍他并没有让出来，这是他请求吕局长留给他的，弟弟正华马上就要上高中了，这里距离高中不远，而且是免费的。高中还没有学生宿舍，所有的孩子都在外面租房子住，他觉得让弟弟住在这里放心些，免得受其他学生的影响。吕局长爽快的答应了，这件事情也是他能够答应这个年轻人的唯一一件事情，当然也是这个年轻人能够为家里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他是在天黑前到家的，这样村里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农村人农闲时是很无聊的，经常都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很多有心计的人就是在瞅着看其他人的笑话，正清不能给这些人这样的机会。 家里对正清的回来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上次他回来已经跟父亲把一切都说了，父亲也把这些告诉了正梅和正华，对这个家来说曾经的自豪和荣誉转瞬间就没有了。大家都沉默着，或思考或忧愁，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