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去人事局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年峻还在熟悉着单位的情况，闫丽已经成为了城关中学的一名正式老师。他们都会经常给正清打电话询问工作分配的事情，正清内心也很焦急，每次都用正在等消息回复他们。苏力勤也催了他几次去县人事局问问，正清内心里面不是不想去，只是没有去面对被否定的勇气。最后还是禁不住陈涛专门跑到家里的催促，和陈涛约好第二天再去县人事局一趟。

    这一次的县人事局冷清一些，他们刚到门口时，被门卫拦住询问是不是今年毕业的中专生来询问分配的事情。他们两个连连点头说是，门卫指了指贴在门口的宣传栏，告诉他们直接去看里面的文件。

    破破烂烂的宣传栏，如果不是有人专门提醒，来来往往的人谁都不会注意到那里面还贴着一份红头文件。两个人凑到跟前一字一句的看完，全身冷汗飕飕的往外冒，紧张、压抑和痛苦随之而来，原本的一切希望都这样被摧毁了。文件的意思很简单，经过县领导会议决定，县人事局严格执行市里面关于中专生分配的政策，今年除师范类学生外，其他专业的中专毕业生不再分配，由学生本人自由择业。

    终于来了，这个可怕的消息终于来了。尽管一直以来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也都设想过他出现的时候会给每个人带来什么样的打击，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每个人的内心还是难以接受。尽管你不相信，你也不愿相信，可是红色的抬头、红色的印章，你又怎么能认为这是假的？两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虽然每个人都有过最坏的心理打算，但是当这个事实真正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他们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个人都不愿意回家，因为回家没办法去面对那么多人的眼睛。最后，他们决定直接去农牧局找年峻，年峻跟刘枫打了个招呼就出来了，跟刚进来一样，整天还是没什么事情。男的玩游戏、下棋打麻将，女的看小说看电视，甚至打毛衣，基本上每天都有人请假，有些工龄长的，连假都不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大家上班最集中的那天，肯定是发工资的那天，虽然工资已经发到卡上了，但是县财政局为了确保发放真实还是要各单位在纸质版工资表上面签字。

    三个人无聊的在街道上转着，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但是又都一样。相对于正清和陈涛，年峻的情况似乎好点，毕竟他已经入职上班了，可是只有年峻知道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现在县财政还没有正式拨付他的财政费用，让他等一等，下个月一起发。他本来想把这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告诉正清他们的，但是内心担心这个消息会影响到他们对于分配的热情，那岂不是又把事情搞砸了。

    苏力勤看到儿子回来时候的表情就知道这次县城之旅又没有什么结果。他也没有说什么，昨天下午弟弟力行回来给果树喷施农药，他在路上遇到了，力行把今年中专生不分配的事情跟他说了。力行的消息和之前儿子正清的反应是一致的，看来今年极有可能中专生就真的不分配了，即便这样他还是心怀一线希望的催促儿子去县城问问，终究有个准信还是好的，让人总是这么煎熬着，心里真是受不了啊，而且就事情来说也可能丧失最后找关系的可能了。

    苏力勤已经想好了，如果儿子今天回来还没有消息的话，就只能按照弟弟力行的建议去找找马宗仁了。正清爷爷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教书经历，这个马宗仁当时就是他的学生，这个人脑子灵光，上攀领导下慰百姓那都是一套一套的，不管是不是真心话，当时正清爷爷去世，别人是开车过来吊丧还帮了不少忙的。用马宗仁的话说，正清爷爷是改变了他命运的人，是他的再生父母，他一生都忘不了他的好。马宗仁现在是三水县分管科教文卫事业的副县长，找找他应该有点用，能不能进农牧局是个二话，毕竟不是他分管的，如果可以帮正清安排一个老师的工作，那也不比农牧局上班差。其实，当年农机所破产被清理的时候，苏力勤就后悔帮儿子报考农牧学校了，只是这么多年都不愿去承认，内心里面可是他耽搁了孩子啊。正清当时的学习成绩多好，哪个学校不能上？

    找马宗仁的关系还是弟弟力行给他出的主意。力行说马宗仁上次来家里说了很多爷爷的好，还特意叮嘱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直接去县政府找他，办得到的他一定办，办不到的他想方设法办。这句话相当于是给自己报恩苏家留了一条道，没想到这条道这么快就用上了。这个事情他还没有告诉正清，他要看看儿子今天从县里回来打听的情况。

    确认没有希望之后，苏力勤把手里的这张杀手锏拿了出来。这张杀手锏像一剂猛药一样刺激了正清的神经，本来萎靡不振的他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从失望的谷底到达希望的顶峰原来是这样的感觉。让人绝望透顶心生悔意，又瞬间让人满怀希望感恩上苍。爷爷啊，感谢您，您老人家积的德终于在关键时刻庇佑孙子辈了。

    看儿子这么高兴，力勤决定隔两天就和正清一起去县城找马宗仁，不，还要带上力行。弟弟是个文化人，上次跟马宗仁谈了很长时间的话，给马宗仁印象不错，可以和他搭上话。而且更重要的是，马宗仁说那句帮忙的话的时候，力行就在现场，他一个堂堂副县长不能说话不算话。他不知道这叫做道德绑架，他只知道现在帮正清安排好工作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力勤想了很多，从当天早上就开始准备了。去见副县长不能空着手，总要带点什么，烟和酒是必不可少的，但是别人也不稀罕这个，还是把家里榨的菜子油提一桶，这个是自己家地里种的菜籽压榨的，纯天然无污染健康好吃。还有夏苹果，那个也装一箱，家里仅有两个夏苹果树，平时是给嘴馋的孩子准备的，现在孩子都长大了，很少吃了，正好给别人送礼用上。力勤又仔细考虑了半天，觉得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了，再回头看看一箱苹果、一桶油，再买一瓶好酒一条好烟，总价值差不多五百元，差不多了。这对于他们家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支出了。

    虽然内心里面很反对送礼走后门这种事情，但想想现在的形势，特别是自己内心的焦虑，正清内心也接受了这种做法。特别是看到爸爸准备了这么多送礼的东西，内心自责的程度更加深了，如果有个地缝自己恨不能钻进去，都是自己的无能让家人这样带着东西去低三下四的求人。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单论学习成绩和努力程度，他从来没有疏忽过虚度过或者放松过，每次他都是严格要求自己，在中专的三年没有人比他起的更早，也没有人比他更早到教室，更没有人比他上自习去图书馆的时间更长，自己控制了可以控制的东西，剩下的就是上苍的垂青了。没想到上苍还是这样无情，到最后的时刻抛弃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