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送你下山

    我看着摆放在一遍的金六福，不知道我们兄弟几个人来过多少次，也不记得，究竟喝了多少，我看着偏分的墓碑，心里很不是滋味，脑子里想起了师太，不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或许，不联系，才是最好的方式，“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火枪拉着那个破旧的斗车，“你应该离开，因为他们的目标是你。”

    我摇了摇头，“放心吧，他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随便你吧，我就在山下，离开的时候，记得叫醒我。”

    我没有回答火枪的话，他留给了我一个手电筒，我坐在偏分的墓碑面前，想了很久很久，一句话都没有说，脑子里，都是以前的回忆，上学时候的点点滴滴，我在地上找到了自己的白衬衫，开始一个一个的擦拭着摆在这里的墓碑，我看着照片上的小朝，眼泪就流了，“朝儿，我回来了，最近怎么样，过得好吗？这么久了，也没能回来看看你和偏分，别怪我，朝儿。”

    我看着小朝边上的偏分，“哥，我看到辉旭和飞哥了，他们现在过得很好，臣阳不知道在哪，我会找个时间去找找他，这么大一个人，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元元是不是来看过你们，我就知道，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怎么样，他现在过得好吗？是不是还挺着个大肚子，如果有什么想说的话，给我托个梦，我的好哥哥，我又回来了，我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再活着回去，或许，很快的，我也要去找你们了，呵呵……”

    我擦掉了眼角的眼泪，偏分墓碑的不远处，我看着照片上的闪家三兄弟，手里的金六福都倒在了他们的位置前，“辉旭没能来，今天我代替他，来看看你们，按照辈分，我还得管你们叫一声哥，闪家最后一个人已经走了，你们放心吧，闪家还有人，辉旭把他安排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如果有什么不放心的，托梦给我。”

    我摸了摸口袋，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枪将剩下的烟都塞到了我的口袋里，我拿出来，在闪家兄弟的墓碑前一人点了一根，剩下的，黑狗，王松，螃蟹，曲剑，我都点上了，看着他们，我不知道应该说点啥，唯一想说的，就是黑狗，他留给我的獠牙，我已经不知道弄丢在哪了，想起了黑狗，自然就想起了白猫，我摇了摇头，让自己尽量不要去想起这些往事，我走到博龙的墓碑前，擦拭着他墓碑上的相片，“怎么样，多少年过去了，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做到了，你的孩子，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了，跟你当初一样，我希望他别走你的老路，可是，我疏忽了，我想不到他成长得那么快，等我发现过来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我找不到任何的方法让他离开；秦轩已经消失了，不管曾经怎么样，你怪或者不怪他，他都已经消失了，没有人能找到他，如果你在天有灵，帮我托个梦给他，如果还没死，让他打个电话给我。”

    我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我停了下来，李封的墓碑，有些荒凉，我擦拭着他冷冰冰的相片，照片上的李封，穿着一身白衬衫，笑着，几十年前的老照片，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的霸气，想着第一次见到李封的时候，还是在我上高一那会，一转眼，几十年就过去了，我们曾经是朋友，后来，变成了敌人，或许，他才是最可悲的，纠缠在我们和李耀的中间，难以抉择，我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方法离开的，那句话，说的真的很好，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可是，到头来，他什么都没有得到，或许是可惜，或许是可悲，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我坐在了李封的墓碑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李封的位置坐下来，或许，应该是冥冥中注定，带着我入道的人，是李封，我曾经，也是风云会的人，可是，风云会毁在我手里，是李封一步一步的带着我走上这条路，“封哥，我回来看了你，六儿，王越，你记得吗？”

    “L市的一切都变了，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如果时间能倒退，回到我们上学的时候该多好，没有仇恨，没有利益，就这么简简单单。”

    我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然后放在了他的墓碑前，脑子里浮现了李封的身影，一身白色的西装，挽着袖子，左边的手臂上，绑着一条红色的带子，一个人站在L市一中的大门口，手掌缠着一条白布，手上，抓着一把砍刀，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至今我还会想起那句评价李封的话，“白布缠刀抗一中，唯我贝天大李封！”

    我看着李封的照片，突然间就笑了，“这辈子，我只见过两个人能把白衬衫穿着那么帅的人，一个是沈风，另一个是你，可是，在我心里，唯一能把白衬衫穿得如此霸气的人，只有你。”

    我转向了李潇的墓碑，照片上的李潇，笑眯眯的，仿佛在冲着我笑，我傻傻的冲着他也笑了起来，李潇和李封，两个乱世中的棋子，利益的牺牲品，终于也被历史所吞没，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六哥，总有一天，一中姓李。”

    最后的这句话，是我对李潇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后来，一中真正的姓李了，可是，最终，李耀还是把自己的儿子李潇葬送在了自己的手中。

    “你是我这辈子，赢得的最大的胜利。”我看着李耀墓碑前还没有燃烧殆尽的蜡烛，“说起来，我还是你风云会的人，本来，我们可以和平相处，可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如果你没有抓住默婉，我就不会下山，徐天盛也不会跟着我下山，那么他就不会死，他不死，我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盛哥说的对，这条路，终究都会死人的，可是最后，我赢了，这块本来应该留给我的地方，你先趟进去了，你是条汉子，我说过，我会给你李家留一个种，李封的死，跟我没关系，如果闫后回来了，他一定会带着你的孙子来看你，说来说去，这个社会没错，错的是我们。”

    我站了起来，深深呼了一口气，李耀面前的蜡烛慢慢的熄灭了，终于，四周只剩下了皎洁的月光陪伴着我，我抹了抹自己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的状态，冲着李耀的墓碑，“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值得你用生命保护着他，我挖了他十几年了，本来我已经放弃了，可是，我现在没得选择，我必须要找到他，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刻。这一次，就跟当初一样，我不会输，我会赢得很彻底。”

    我犹豫了一下子，想了想，还是给李耀点了一根烟,放在了他的墓碑上，然后，下山，天已经开始慢慢的亮了，我敲开了火枪的门，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视机，一张床,一张沙发和一张桌子，角落里，还有一台空调和冰箱，设施很简单，他坐在沙发上，烟灰散落了一地，屋子里很亮，他眯着眼，看着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饿了吗，我刚出去买的，还热着。”

    我从自己的口袋掏出了我的车钥匙，然后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一些常见的下酒菜，我走到冰箱的旁边，打开冰箱，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顺势，把自己的车钥匙扔到了他的手上，“这台车留着吧，如果哪天他回来找你麻烦了，能走多远是多远。”

    “我不要车，我要这东西干什么。”火枪起身，指了指屋子外那辆黑色的摩托车，“我有它就够了。”

    “你当真不跟我走。”

    他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自顾自的就吃了起来，“不走了，这辈子，我就呆在这儿了，像我爷爷一样，做一个守墓老人，从生，到死。”

    “他是没得选择，而你不一样，你不仅有选择，而且，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习惯了，我喜欢这个地方。”火枪嘴角油腻腻的，他抹了抹自己的嘴角，从一旁的沙发上抓起了一件深褐色的衬衫，“走吧，我送你下山。”

    我径直的转头，走出了他的房间，我坐在副驾驶上，他开车，一切的动作都那么的熟练，车子的车速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市区，一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车子停在了L市火车站边的便捷酒店门口，我有些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带着疲倦的语气，“这车开回去，说不定哪天我还要回来找你。”

    他拔下车钥匙，开着玩笑的说道，“我一个守墓的，开着一辆崭新的奥迪A6,要让人看到，是要被千千万万的人戳脊梁骨的，没有人会知道这车是你送给我的，他们只会猜测，我发的是死人财。”

    我笑了笑，“那你怎么回去。”

    火枪在我的车里翻了翻，翻到了我的钱包，他也没有客气，拿走了里面所有的钞票，我笑了笑，“都拿走吧，这东西对我没多大用处。”

    他笑了笑，将空了的钱包放回了我的车上，然后打开车门，下车，朝着火车站走了进去，我想了一会，绕了一圈，绕到了便捷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紧接着，开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