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本是莲花
众人惊悚胆颤，仰望着这个高高在上、一脸平和的帝君。 他一点也不平和！ 鸦雀无声，楚和殿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胆颤若惊，各有心想。 哐—— 大殿大门被一名锦衣卫打开，掺杂着血腥的阳光洒落于大理石上，随着那锦衣卫的走进，一股阴森冷然的气息随之弥漫。 “回禀陛下，已将无视皇权者斩首示众，尸首拖之后院化为化肥，罚家人族友各奉上百个金币，族内壮男皆是充当农丁半年，五个女人贬为娼妓。”锦衣卫叩首而道，字字若刀，直插众人心口。 “下去吧！”夏侯楚云摆手，语气极其平静地说道。在他看来，这些不过是芝麻小事，不足为重。 “是。”锦衣卫离开，随便将大门虚掩而上。 等到那名锦衣卫走后，夏侯楚云才笑呵呵地看着众位学生，云淡风轻地说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朕很暴虐，朕很残冷？” “学生不敢！”诸位学生噤若寒蝉，赶紧跪下。 “对，是不敢，你们确实不敢。”夏侯楚云笑道。“可你们的心中，都会以为朕便是如此暴君，只是你们都不敢说出来，怕说出来后你们的下场跟刚才那个学生一模一样，死无全尸，牵连家族。” 学生们低垂脑袋，缄默不言，额头处不断地有冷汗冒出来。 “董深渊！”夏侯楚云淡道。 “学生在。”董深渊站了起来。 “你尽管说说，若是有冲撞了朕，朕不怪你，朕赦你无罪！” “回禀陛下。”董深渊目光望向龙椅上的夏侯楚云，挺胸说道：“方才那个学生不顾尊处，大声喧哗，是对大楚圣皇的亵渎，对天子之侮辱，陛下身为大楚天子，惩戒如此小人，实乃天经地义。学生崇敬陛下不及，怎会心中诋毁陛下形象？” 夏侯楚云闻言，哈哈一笑，说道：“虽朕也知道你这话半真半假，但朕确实听着开心，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了。” “诸位学生平身吧！” “谢陛下！”众学生起来。 “今日二月廿六，是沽棱学院开学日子，按照往日传统惯例，朕宣你们进宫是给你们平复一下心情，顺便给你们安排点芝麻小官当当的。” 夏侯楚云扫视了一眼逸安然等几人后，继续说道：“但今年不同往届，倒是出了不少资质不错的家伙，所以朕想在此破例一回，给你们搭一个更大更宽敞的舞台戏耍。” 大殿内的诸位学生惊喜交加，想想方才的血腥残暴，再联系如今的封官加爵，想来这便是君王的用人之道吧。 先给一个棒槌，再赏一颗蜜枣。不过还别说，想想要将蜜枣吃进肚里，他们心中还是激动不已。 “你们且行等等，容朕好好思索一番。”说着，夏侯楚云拿起细笔，在桌案上的空白纸巾写写画画。 过了近乎一刻时间，夏侯楚云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 “木一来，给朕念！”夏侯楚云朝着身侧的木一招手，木一立即蹑脚而去，接过皇帝手上的纸张。 看着纸上的内容，木一瞳孔中闪烁着震惊，但木一身居宫中，游刃有余，自然有深沉的城府，不会轻易将情绪露在脸面。 木一深吸口气，手撑纸张，尖声喊道：“设庄叶为黄门内品，官从九品，官立东门西街，即可上位。” “谢主隆恩！”队伍中间一名学生高喊，作礼拜下。 “设猛天一为殿头高品，官正九品——” “设洛衣衣为——” “设——” 随着木一的宣声，学生们纷纷露出了笑容，这些官位品级虽然低下，但大部分都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仕途无量。” “设鲁缇休为监察御史，官从七品。”木一声音刚刚落下，众人心中大吃一惊。在这之前，宣书上提携的官品大部分都是八九品的官位，而且不少人在云榜上的提名比鲁缇休靠前不少。 一定是鲁缇休给陛下眼中留下了印象！想到之前在殿外的站立，众人也纷纷释然，没有了多大的怨气。但同时也暗暗悔恨，自己等人怎么当初就不咬牙坚持坚持呢？ “谢陛下恩赐！”身躯高大，显得鹤立鸡群的鲁缇休向侧一步，呼声高喊。 “设仲柏冉为侍御史，官从六品。” 仲柏冉的宣书官爵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毕竟有了鲁缇休在前，仲柏冉虽然年纪轻轻便直接设立为侍御史，但也无多惊叹。仲柏冉行礼拜下，木一继续宣读剩下的几人。 云榜上的众人，除了逸安然、董深渊和储柔儿之外，所有人都已经出现在了宣书上面。 众人都十分好奇这剩下的三人分别赐予什么官位。而不少之前排挤逸安然的人心中开始惶恐，若是逸安然深得陛下亲近，直接赐予高官名位，若后面逸安然追究起来，怕是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再者令他们哭笑不得的是，他们巴结的对象，此刻与逸安然关系看起来似乎很密切。 “设董深渊——” 诸位惊愕，没想到这一次宣读的不是储柔儿，而是董深渊这个陛下口中赞扬数次的天才。莫非，逸安然与储柔儿更深得陛下喜爱？ 众人纷纷揣摩，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设董深渊为中侍大夫，官正五品——” 嘶—— 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冷气，就是在殿门外伺候陛下数年的太监们也是纷纷吃惊，一个上榜的学生，竟然直接便赐予五品官员。 木一没有停顿，继续宣读道：“设储柔儿为中书舍人，官正四品——” 嘎！ 所有人的脸色僵硬无比，就是早已知晓答案的木一在宣读宣书后，嘴角也是狠狠地一扯。 疯了疯了，皇帝疯了！ 不少人心中冒出了这般疯狂的想法，而现在，唯一能解释的一个原因，便是陛下疯了。而且疯狂得不轻—— 储柔儿柔身颤动，她自己做梦都想不到，只考了一个云榜第三名，竟然直接被陛下赐予正四品官位，这官爵品级比第二的还要高出许多！ “谢——谢主隆恩！”储柔儿紧张地结巴起来，俏脸微红，不知所措。 “不要吃惊，好好为国效力，朕都有赏赐。”夏侯楚云笑着朝储柔儿说道。 “木一，继续宣读！”夏侯楚云瞪了一眼身旁呆愣着的木一，语气有些发怒。 “是，陛下。”木一打了冷颤，立即将视线再次放在宣书上，确认几次后，这才开口喊道：“设逸安然为——” 时间凝固，几乎所有的眼睛都朝着逸安然望去，好奇，嫉妒，羡慕，崇敬，各种神情—— 逸安然站姿不稳，身躯微抖，显得十分紧张。董深渊见状，低声朝着逸安然说道：“莫要紧张，若是这般模样让陛下观到，怕陛下会失望之极，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轻松一点。” 逸安然点头，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呼出，剧烈的心跳声才逐渐恢复平稳。 在万众瞩目中，关于逸安然的官位宣布终于徐徐道来。 “设逸安然为国子太学正，官正九品——” 什么？ 我听错了吧？ 木一大总管读错了吧？ 这是众人的第一反应。脸色，眼神，动作，都深深充斥着不信与震惊，就连逸安然也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怕自己听错了，但是从周边所有人的表现看来，似乎——好像是真的没有听错。 逸安然怔住了一秒钟，虽然心中异常不甘，但他还是知晓礼仪，立即喊道：“谢主隆恩！” “诸位学生的官位都已经安排好了，好好做事，朕不会亏待你们，朝廷也不会亏待你们。”夏侯楚云站了起来，走动一圈，笑着说道。 “是！” “都下去吧，今日你们便去沽棱学院好好逛逛吧，日后好好学习，学院里面还是有许多好导师的。都下去吧，朕也乏了，该去休息休息！”说着，夏侯楚云将手背在身后，虎步龙行，离开了楚和殿。 “学生恭送陛下！”诸位学生纷纷下跪。 等到夏侯楚云完全离开了楚和殿后，诸位学生才在木一的带领下，有条不絮地离开了楚和殿。 大部分学生都欣喜若狂，离开了大殿后，细声细语，叽叽喳喳地一直在低声讨论。 “逸安然，你心中是不是感觉不甘？”路径玄龙桥的时候，董深渊低头看了眼河上的莲花，看向旁边的逸安然问道。 逸安然闻言，脸色微红，轻轻摇头。 “我懂观人，知道你心中不会没有怨心。”董深渊继续说道。 “方才在木一大总管宣读时候，你眼孔放大，显然极其不信，而且你暗中握拳，又表明不甘，但最后你还是一身轻松地去道谢陛下，看得出来你的怨心浓郁得很。” 逸安然摇摇头，轻声说道：“你错了。” “哦？”董深渊眼神中透出几分趣味。 “先前在殿内，我确实不甘，但是很快我便想通了其中隐含着的深意。”逸安然停下脚步，转而看向董深渊，指了指河上的莲花，问道：“你可知莲花为何能出淤泥而不染？” “为什么？” “因为——它本来就是莲花，从根源上，从本质上，它本来就是莲花。” 董深渊顺着逸安然的视线，看向亭亭玉立的莲花，竟是一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