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肆封陵都公主
暮白带兵离开赵国已半月有余,陵都第一次落雪。 虽是落雪,可气温却不低,洁白的雪朵及地便化,遂漫天飘雪,地面却一如常态未被白雪覆盖,只是略微有些湿罢了。 赵初月每日都派人打探,而她就站在陵都城门,生怕若是缃都有了暮白消息她会晚上些许知道。可每日前去缃都打探消息的人,都无果而归。 也许…无果,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这一日,陵都飘雪,赵初月依旧携小樱站在陵都城门,远远的看到郡主府侍卫御马而归。 那侍卫脸色不同以往,满是惊恐之色,不知是马儿颠簸还是怎的,赵初月只觉得自己随着侍卫的身形而止不住颤抖。 “…出了…什么事?” 每日都是如此。想听到暮白的消息,却又害怕听到什么消息。 那侍卫从马上扑下来,慌忙的跪在赵初月面前,止不住的战栗:“郡主!出事了!” 赵初月的心像是被谁攥紧,呼吸都不顺畅了,小樱急忙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替她开口问道:“暮白公子出什么事了?” “不…不是,不是暮白公子出事了!” 赵初月突然松了口气,深呼后总算站稳了身子。 “你这帮慌张,所谓何事?” “郡主!丞国攻进缃都,丞国军直逼王城!…” 那侍卫还说着什么,赵初月已经听不见了。 丞国…攻进缃都… 直逼王城… 明明暮白率兵半月前便与丞国军开战,为何如今丞国军攻进王城?难道…暮白…败了?那他现在又在何处?可还安好? 不知是如何被小樱扶上了马车,不知是如何回了绯烟阁,只知将暮白送她的汗青紧紧握在手中,捂在胸前。 小樱在一旁急的两眼泪花,却是不知该为赵初月做何事,只得看着赵初月一直如此,一味掉泪。 不知道这般过了多久,缃都急令传来,急招赵初月入宫。 小樱心中百般不愿入宫,也拦着赵初月不叫她去:“郡主!缃都在打仗呢!您一介弱女子,去了难以自保!” 可她哪里能拦得住赵初月?恐怕前面不论是火还是冰,只要与暮白有关,她都义不容辞没有半分犹豫! … 缃都往日的繁华,如今只剩下恐慌。尖叫声,哭喊声,怒吼声,不间歇的传来,这…是死亡的声音。 可赵初月心中却是一点也不怕的,相反的竟是心中搅着疼痛。暮白他…自小就经历着这样的场景罢。 夹着火球的箭雨,长剑短刀,高马横踏,眼下的缃都,慌乱至极,摇摇欲坠。派来接赵初月的马车,载着赵初月出偏门而过,也算是安然躲过了这恐怖的场地。 宫墙相隔,宫内宫外两番不同景象。若是未见宫墙外的血流遍地,恐怕在宫内根本想不到宫外景象。 马车直至东永宫紫云殿,赵初月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小樱撇在马车上进了殿内。 赵允,西门月如,和赵绯蔷都在紫云殿中,不同于赵初月的慌忙,三人似是颇有往日闲适之意一般在饮茶。 本已到嘴边的话见此也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改成了:“臣女赵初月参加王上,王后,婧瑶公主。王上万福,王后公主金安。” 赵允听此依旧悠然之姿,轻轻点了点头,未置一词。 赵初月只得问道:“王上,不知您急招臣女可是为…” 为何?为暮白吗?赵绯蔷尚且在此,她又能如何开口? 就在赵初月以为赵允依旧不会答话之时,赵允道:“暮白今日传信回缃都…” 他的话欲言又止,就像是刻意一般,停在了赵初月最想知道的地方。 “暮白怎样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只是眼下她已顾不得那么多。 一直未曾动作的赵绯蔷像是颇为好笑般的抬头望了望赵初月,虽未置一词,可眼底却是分外嘲讽。 西门月如倒像是好心,道:“王上,您还是快告诉她吧。” 赵允悠悠点了点头,道:“暮白说,丞国得清国援助,清军围堵了我军。” “王上!还请王上发兵增援暮白!” “发兵增援?王城外如何你看不到么?寡人拿什么增援?”赵允颇为好笑的看着赵初月。 赵初月心里咯噔一下,对啊…眼下王城景象尚且如此,暮白定是意识到中计想要抽身赶回缃都救援,却是遇上清军围堵…! 可眼下清军攻至王城城门,赵允为何如此雅致?一分一毫的慌乱都不曾有? “王上!”赵初月直直的跪了下来,“王上圣明,一定已想到应对之策…求王上救…” “救何人?是救这赵国子民还是救暮白?” “自然是…救赵国子民!” “真是看不出懿瑶郡主这般心系赵国子民。”赵允说着与西门月如和赵绯蔷对视了一眼。 “龙国已经派兵增援我军了,且兵分两路,一路去幽域,一路来缃都。即刻就到。” 龙国? 无比强大的龙国。 为何会突然伸出援手以助赵国一臂之力?龙国地大物博,又何以出手管这等闲事?赵允又是如何得让龙国出手? 赵允今日…又为何急招她入宫? 赵初月想不清楚,却依旧为暮白得救松了口气。 “王上英明,”若只是告知她暮白传信,那她此刻应离去了吧。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该尽快离开。“臣女…告退。” “等等。”赵允道。 “你回去后寡人便会派人送去嫁妆,你收到后准备一下,不日后待龙国迎亲队伍到达,你便出嫁。”
赵允说前半句时赵初月心头一跳,高兴至极,还当是她与暮白的婚事,可他说了下半句,她竟是有些听不懂了。 心中没来由的恐惧,难道赵国与龙国…是联姻? 可…这一切与她何干? “王上,您…在说什么?” 赵允没说话。 “和亲啊。”反倒赵绯蔷忽然起身,行至赵初月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然,初月meimei还能为这赵国做些什么呢?” “你不是口口声声心系赵国子民吗?如今你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了,赵国一旦与龙国联姻,龙国出手相救,赵国子民不是就安全了?” 良久良久… 赵初月才弄清楚了她听到的是什么。 “王上,臣女与暮白已有婚约,恐不能从命。” “大胆!”从起初到眼下到温婉和煦的西门月如突然大怒,“难道你还要绯蔷去和亲不成?两国联姻,你不得不去!” 赵允瞪了西门月如一眼,仿佛对她说的这句话不甚满意。 “懿瑶郡主是与暮白有婚约,可陵都公主却是与任何人都不曾有过婚约。”赵允道:“自今日起,你便是陵都公主。” 陵都…公主。 她怎么忘记了,自古和亲,向来是公主。 只是公主是谁,也只是赵允一句话罢了。她不是公主,赵允就封她个公主。 赵国王室只得赵绯蔷一个独女,赵允又怎会舍得让她和亲?而赵初月…无父无母,不就本是弃子吗? 可是…她不能,也不愿做这和亲公主!若是如此,但求一死! “王上!恕初月不能从!”反手抽出发间金钗,毫不迟疑向脖颈刺去,可赵绯蔷怎会让她如愿?她若是死了,和亲的就得是她赵绯蔷了!赵绯蔷不顾一切的抬脚就向赵初月踹了过去,“叮当”一声,金钗落地滑出好远。 赵绯蔷这一脚实在不轻,赵初月只觉胸口痛的不行,倒地不起。 大约过了半柱香,她才勉强起身。只是没有再望赵允一眼,而是转身欲离去。 赵绯蔷慌忙望了一眼赵允与西门月如,眼下赵初月已生死意,若是让她走了,难保她不会自裁。若是她一死… 这可不行! 谁料赵允对这竟是熟视无睹,也许他只觉他的命令无人能违,却没想过赵初月会宁死不屈。西门月如却是镇定的朝赵绯蔷点了点头,示意她莫慌。 就在赵初月快要走出紫云殿时,西门月如开口:“若是你不嫁,暮白可就要死在幽域了。” 赵初月脚步一顿,但终未回头。 西门月如唇角一勾,心知这婚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