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此居一品
这日清晨，艾月卯时就起来在厨房里叮叮咣咣的，废了好大的力气做了好些吃的东西来找素善。杏仁饼，核桃酥，山楂糕，芙蓉羹，南瓜粥......她耐着性子一样一样的摆在师父的案几上。见素善从寝室走出来，便又如以往，轻快的迎上去跟师父问好。 “我吃过了。” 素善看了一眼桌上的各式点心。用后脑勺想都猜到艾月是要贿赂自己，准备收买他，这样她就可以经常溜出去玩了。 “可是师父，我做了很久的~”你这个人几个意思？多少人抢着要尝我的手艺呢，给你送到嘴边还这么多幺蛾子？ 艾月见自己的如意算盘又被识破了，一边气恼素善从不买账自己的糖衣炮弹，一边恨自己总是拿师父的一本正经没办法。只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他。 “你先放在一边吧。我们把书读了，今日隅中你便可离开这里，做你想做的事。” 看着艾月望向自己的渴望神情，素善心里便生了怜惜。自己哪里会舍得看她难过？更何况，竟能得到她亲自下厨为自己做了一桌子的点心，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知足的呢？ 听到这句话，艾月才松了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乖乖的把食物放在一边。还不忘提醒素善，“南瓜粥可是要趁热喝的才好，我走之前会替你再热一热的~”够贴心了吧？快表扬我！ ...... 果然，巳时一到，素善便停了手里的吟诗作画。艾月也动作麻利的去茶室帮师父把南瓜粥热好。 想着最近总是被人误会成“别人”，又想起昨晚小洁的话，“恩泽堂”这三个字便映上心头。就去茶室，提上了山楂糕和桃酥，带着小洁一起，心满意足的出门了。 艾月才刚一要进门跟夏沫和若泽打招呼，便看见那玄色华服的公子，郑义阳，样子恳切的横在夏沫的面前。 “老板娘，我想找一个人。她大概身高到我这里，眉目清丽，身姿娇美，气质超凡......”义阳边说边认真仔细的比划着。 眉目清丽，身姿娇美，气质超凡......这是在说我吗？艾月不自觉的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听着这一系列的形容词用在自己身上，竟然有些脸红。不知道踩在门口的脚是迈进来好，还是不迈的好。可是想来，之前答应过夏沫jiejie，会带好吃的来找他们玩。现在桃酥和山楂糕都带来了，怎么能轻易离开呢。 “月儿？” 夏沫看到在门口脚步迟疑的艾月，便打断了义阳的一串描述，招呼她进来。 “jiejie~”艾月卖乖的喊着夏沫，勉强的笑笑，往义阳的方向走过去。 “月儿？”原来你不光人长得可爱，名字也这么好听？我的天哪！ 义阳重复着夏沫口中的名字，“是你...！”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舒展了，眉开眼笑间转向夏沫说道，“老板娘好厉害啊，还没等我说完，你就直接大变活人了啊！”京城里都盛传恩泽堂的卜卦很灵验，没想到这么立竿见影！ 听到义阳的话，艾月的第一反应竟是想要转身离开，结果被夏沫叫了回来。 “jiejie，我带了好吃的来找你和大哥哥~” 像被抓住做了坏事一样，艾月迟缓的转过身来，提起手中的桃酥和山楂糕，堆笑着冲夏沫晃了晃。 夏沫上前接过艾月手里用牛皮纸扎好的两包点心，挽过艾月的小臂，开心的找了个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边上。 小洁在身后经过的时候冲郑义阳声音微弱的打了声招呼，却还是被夏沫察觉。 “哦？你们认识？”听到小洁在一旁默默的喊了一句“郑公子”，夏沫有点好奇的问道。 艾月有些不好意思，还没等她开口，小洁便口无遮拦的说道，“何止认识，还救了我们家小姐一命呢！” “小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最近怎么总是遇到这种尴尬的事情？在夏沫面前班门弄斧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做了自己债主的学生，又在这里遇到搂了自己一把的郑义阳。艾月真的恨不得可以有一种神功，自己使个眼色就能捂住小洁的大嘴巴。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巧路过，有幸扶了月儿姑娘一把~”义阳嘴上谦虚，心里却美滋滋。 这一席话，刚巧被从外面诊病回来的若泽听到。看到月儿在夏沫边上，心里忽的很踏实，便快步走上前去。 “月儿，你怎么来了？” “说好的要来找你们的~我今天特地带了些亲手做的点心，拿来给你们尝尝！”哇，若泽哥哥简直来的太是时候了，救星啊！ 这一刻，艾月突然觉得，若泽的出现总能帮她解围。心里便想着，要真是能有个哥哥就好了。而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此刻就在眼前。 “已经快午时了，不如我请大家去一品居吃点便饭，互相认识一下吧！”义阳把手中的纸扇一收，义不容辞道。 他一贯的仗义作风，也恰逢其时的派上了用场。的确，在商场上跟江南首富的父亲郑振天打拼久了，这圆滑的个性，倒也是帮了他不少的忙。父亲近些日子把江南的丝绸生意扩张到京城，义阳便首当其冲的成了少东家。前几日遇上艾月，也刚巧是从父亲在京城的商票好友家拜访完出来。没想到今日到恩泽堂卜卦，竟真给碰上了艾月本人，别提心里有多开心了。 “倒也好，难得月儿你今日来，我们又没有提前准备什么饭菜款待你，就有劳郑公子了！”同样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月光城少主夏沫，似乎对于这种场面上的事情，不消推脱。 五个人就一起来到一品居。为了讨个清静，义阳吩咐小二安排了个脚落里僻静的位置。等小二沏好了茶，若泽就一口气点了糖醋鱼，卤牛rou，粉蒸排骨等荤菜打头牌；又点了桃酥和山楂糕做甜品。一旁的义阳、夏沫、小洁都看的目瞪口呆，一副“怎么出手这么大方，也不考虑下其他饭友的感受”的表情。艾月心里则不禁纳闷，怎么若泽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菜。 “孟公子，你好厉害啊，这些菜都是我们小姐平日里的最爱啊！”小洁心直口快，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夏沫听了这话，心里又是咯噔一下。方才还在想，为什么若泽特地点了艾月带来的山楂糕和桃酥，听小洁这么一讲，心里的猜测更加的确定了。 “哈哈，孟兄果然是懂得讨女孩子的欢心啊，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美丽能干的老板娘？”什么情况，这个姓孟的为什么对月儿这么上心？不是已经有老板娘了吗？ 义阳听了小洁的话，也回忆起刚刚艾月提了山楂糕和桃酥来。同时喜欢吃这两样东西的人，不至于这么好命的都被自己给遇上了吧。 “呵，这位公子真会说笑。只是刚巧我家meimei也喜欢吃这些罢了。” 若泽想着小的时候，meimei就只爱吃荤不爱吃素，为了这个爹娘还好一阵担心，怕若恩一个女孩子吃的太壮了将来嫁不出去。所以每次用餐的时候，都是自己帮meimei把不爱吃的青菜都吃掉了，还搞得若恩以为哥哥只爱吃素。爹娘也总开玩笑说，家里这一双儿女生的互补，用不着担心meimei和哥哥抢饭吃了。没想到，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早在记忆里开出了花，却永远不能结出甜美的果子来。 “对了，若泽，你回来的晚，好多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讲。那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江南富甲之子郑义阳，郑公子；这位是我未婚夫孟若泽。这是我到京城来认识的好meimei艾月，还有她的贴身侍女小洁。” 夏沫感受到了义阳和若泽言语间的尴尬，就赶紧发挥她身为月光城少主，走南闯北见过无数大世面的打圆场功底，活跃起气氛来。 “哦？那是什么风把郑公子不远江南吹到我们恩泽堂了呢？” 虽然每次听到夏沫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都觉得不舒服，但想起刚刚进门时听到义阳谈起艾月时的种种，若泽心里就来了这股不甘心。 “哈哈，当然是因为您夫人的好meimei啊~”哎呦，我是不是不小心真相了？不过没办法，不先发制人，怎么抢占先机。 义阳倒是毫不避讳，他玩世不恭的脸上，写满了对艾月的认真。 不知道接什么茬比较好，在一旁喝着热茶的艾月听到义阳这么直接的说明自己的来意，差点一口茶没含住喷了出来。她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义阳。什么鬼？ “哈哈，开玩笑的。我是帮家里在京城打点丝绸生意。才刚落脚贵宝地，就遇上了月儿姑娘。那天刚好有辆马车经过差点撞了月儿姑娘，我碰巧经过。然后就...” 义阳话说了一半，就朝夏沫看了一眼。“对了，听说你们到京城开了恩泽堂，一来是诊病卜卦，二来是要寻亲？”义阳虽然到京城没几些时日，对京城的大小商铺的底细却早已掌握了一二。 “是的。我meimei，若恩，两年前随我走散。此次来京，便是希望能寻着她的音讯。说来月儿姑娘，倒是和我meimei有几分相似呢。” 艾月这才反应过来，难怪初次见面，若泽大哥哥会喊自己若恩。难道恩泽堂的名字也是寓意若恩若泽？ “对了月儿，你说来找我们，怎么这么久才来？” 若泽听了义阳那番话不知为何脸上不是很好看。但关心meimei的心还是让他更在意艾月的近况。 “哦，我啊...”到底是要说被素善管住了呢，还是自己懒？不对，我什么时候被素善管住了？ 还没等艾月整理好思路，小洁就噼里啪啦的帮艾月吐了苦水。 “小姐她最近被素师父给管住了，严格限制了每日外出的时间。辰时到午时，未时到申时都要留在书房读书、写字、练琴，只有中午的一个时辰和酉时以后可以出门。而且，如果太晚了回来，素师父还要跟着小姐一起呢！”说着，小洁夹了满满一筷子的粉蒸排骨塞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吃着，好像是在用行动肯定着艾府是绝对做不出如此这般的美味来一样。却没看见一旁的艾月，一脸黑线的想要用眼神杀死她。 夏沫笑说，“这个素师父还蛮有一套，竟然让月儿乖乖就范，从此这京城的大街小巷便少了一位行侠仗义的月儿大侠了呢！” “这么变态，肯定是鸡皮鹤发，形容枯槁的老学究吧！闲来无事就爱管教小辈，发发yin威咯？”义阳嘴上不服，心里想的，却是如若艾月被这么严格的限制了作息，岂不是以后见到她的机会就更少了。 “才不呢！我们素师父年纪轻轻，不但清冷潇洒，而且文武双全呢！”啊哦，我是不是又真相了？ 一时间，竟然被小洁搞得变成了话题的焦点，艾月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只好低着头不停的吃吃吃。然后时不时的抬头冲大伙儿笑笑。再瞪瞪身边的宽心大嘴巴小洁，脸上画满了尴尬的黑线。 “什么？”清冷，潇洒？ “什么？”文武，双全？ 义阳和若泽同时转头看向小洁。听到年轻有为，清冷潇洒的形容词，瞬间就都不淡定了。倒是夏沫此时，没有做声，只是抿了一小口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