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难题
“哼！” 面对白晏的大礼，白僵却仍然是面色微寒，不动声色，似乎对于白晏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愤怒。 然而，身在沙墙之后的余峰却清晰看到，就在白晏躬身施礼的瞬间，白僵紧握血灵石的拳头分明猛地攥紧，可想他心底有多少澎湃思绪。 这可是他的族人！ 虽然不知道白晏为何是人族之身，但他身上的血脉当然不是作假。 在一名白僵眼前，没有人能在血脉一道欺骗的了他。 因此，他才能压下心底激荡，看似暴躁，实在仍在静静等待白晏的回答。 许久，终于从兴奋中走出的白晏起身，面色恭敬，垂手躬身，作出回答。 “我的确是人族之身。只因为，我的母亲，是一位真正的人类。” “如果严格算起来，我只有一半的血脉，源自行尸一脉。” 半人半僵？ 行尸怎么可能和人类诞生后代？ 所有人都在发愣，唯有白僵眉头紧锁，微微点头，仿佛内中缘由他已经知晓。 “你没死？” 先前的问题再一次被提出，让白晏的脸色立刻白了一片，仿佛回忆到惨绝人寰的曾经。 “我很幸运，没有死。” 白晏静静的回答。然而，从他的平静的语气中，众人却分明感受到他这句话中隐藏的极大怨恨。 “数百年前，八大王族联手，齐讨我千山一脉。幸好，我的母亲是一个人类，并没有人怀疑她。” “只是，在这之后，母亲仍然死了，死在了返家的路上。那时，我还在胎腹之中，和母亲一同葬下，那是一座墓群。历经数百年，我苏醒了。” 苏醒！ 一个死去千百年的人类，竟然苏醒了？ 他的尸体莫非不会腐烂？ 余峰睁大双眼，难以相信听到的一切。 然而，当想到乾老人之前的科普，他才陡然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晏，不是真正的人类！ 那么，当然不能用看待人类的眼光去看待他。 他身上既然有行尸一脉的鲜血，当然也具备行尸一脉的特性，不在三界中，不被五行所困，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 更何况，千百年来，他并不是始终在沉睡中。 他还在成长！ 成长，当然需要营养和资源。 白晏从婴儿开始成长的营养来源，自然便是那座古墓！ 换一句话来说，白晏的生长，正是那些尸骸残留下来的精气带来的滋养！ 一个依靠群尸长大的婴孩…… 一想到这里，余峰便不由自主感到一阵恐怖。 这根本就是寻常人类难以理解的一件事！ 但，它真的发生了。 白晏不仅长大了，甚至还依靠自身努力，晋升九品巅峰灵武层次，闯荡鹄鸣岛武塔的速度，甚至可以同金陵剑子元正相媲美！ 白晏简单的说完一切，立刻闭口不言，垂头等待。 然而，听到他的话，就连脸色始终郑重的白僵，也不由动容，一双竖瞳里罕见的出现一抹温情。 “你……受苦了。” 四个字，代表的却是数百年的艰难成长。 白晏听到这四个字，不由浑身一震，眼瞳紧闭，只是因为怕眼泪坠下。 “不过，你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白僵继续询问，但话语中已然没有追问的语气，只是关切。 “我记得，在血灵石中，应当没有追寻血脉的功能吧。” “是没有。” 白晏稳定情绪，立刻回答。 “我这次能来到这里，也是机缘巧合。是追杀他们而来。” 白晏一指沙墙下的夏侯堃等人，面色一寒。不等白僵继续追问，白晏便已经开始解释夏侯堃等人的身份。 “他们来自夏侯家、风家和宫家，是八大王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我这次进来，便是要为了追杀他们，为死去的族人讨回一些利息！” 八大王族的人？ 白僵面色一寒，视线同样跟了过去，冷彻的眼神顿时让夏侯堃如临大敌，连忙召唤真人灵身前来，伴在身旁防止白僵突然偷袭。 “八大王族的小崽子？” “确实该杀！” 白僵面色阴鸷，肃杀之气澎湃，让站在他身前的白晏都不由连连倒退，抵御不了这股气息。待他险些坠下沙墙，白僵这才陡然醒悟，连忙收敛气势。 “那他们呢？” 白僵并没有当即出手。 在他看来，眼下的局势早已在他一人的掌控之中。无论夏侯堃等人如何挣扎，他们也绝对逃不出这里。因此，他扭转视线，落在余峰等人身上。 “他们也是八大王族的子弟？” 白僵眼底杀意涌动，只等白晏一吐出肯定的回答，便要立刻出手，把沙墙下的众人一并解决。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白晏沉默少许，竟然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不是。” “恰恰相反，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已死在外面，根本不可能见到先辈您。” “他们，对我有恩。” 有恩？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心底还有无限紧张的余峰、陈寿等人，顿时长舒一口气，脸上紧张的神态也舒缓了几分。 然而，不等他们一口长气吐出，却见白僵的面色，陡然一沉，露出锋利的獠牙。 “恩？” “你竟然也开始相信人类了？” “难道，你忘记我们千山一族，是因为什么覆灭了么？” 千山一族的覆灭？ 白晏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 并且，没有人比他知晓的更加清楚了。因为，他隐蔽在人类的世界已经数十年，对于数百年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洞悉的一清二楚。 原因只有一个——背叛！ 在诸多武者心中，千山一族，便是行尸一族。 然而，这却是假的。 千山一族，确实是行尸一族，但是他们绝对不是阴尸宗创造的那些毫无神智的行尸。千山一族，和人族一样，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种族！ 只是，他们并非来源于极东之地。 他们和阴尸宗一样，来自于外域。在外域，他们并不会被称为行尸，而是圣族！ 阴尸宗用邪恶手段制造出的行尸，从某种方面来说，正是用千山一族的血脉研制而成。因此，在阴尸宗全面侵袭极东之地时，千山一族，便被八大王族请来了。 不错，正是请！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想要把行尸一族斩尽杀绝，被借鉴血脉之力的千山一族无疑有最大的发言权。 因此，八大王族联合邀请，千山一族开始进驻极东之地。 借助千山一脉的力量，那场战斗，人类虽然赢的很艰苦，根基摇动，但终究还是胜了。 千山一族，受到了人族所有人的尊重。 然而，在行尸遍地的危急时刻，你或许是救世主。但是，当世界太平，千山一族的血脉，却让人类真正开始忌惮了。 毕竟，千山一族同样拥有祭炼行尸的力量！ 八大王族，忌惮他们终有一天，同样威胁到整个极东之地的安全。 因此，他们联手了。 只是短短不足一月的时间，整个极东之地，千山一族再无一人，被清扫了个干干净净。唯一的落网者，还是未曾出生的白晏。 一次背叛，便是举宗全灭的后果！ 时至如今，白晏再次相信人类，白僵岂能不急？ “我信任他们。” 白晏又是沉默良久，当他看到众人中的余峰，才终于再度开口，一句话，让白僵哑口无言。 “能赚些利息，是他们给我的机会。我当然不能出尔反尔，背叛他们。也希望先祖你不要对他们出手。” 不出手？ 白僵脸色阴冷，看向余峰等人，再度陷入静默。 然而，就在他的注视下，包括乾老人在内，众人竟然都感觉那目光如同一座高山，笔直压下，让他们心神一颤，感到莫大的压力。 白僵一人，确实能横扫他们一群。 当然，这是在乾老人不愿意“吵醒”镇守这片天地的王阶神兵器灵的前提下。 如果白僵真的要出手，乾老人、陈寿自然不可能藏拙。 待那时，孰生孰死，还不得而知。 当然，最有可能的，便是双方都死。 毕竟，白僵在此地底潜伏数百年，也是知晓那王阶神兵器灵存在的。 否则，他早就前往万恶峡谷，通过传送阵离开此地了。 “我可以不出手。” 许久，白僵的声音徐徐传来，似乎万年寒冰般冷彻人心。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余峰等人心头一凛，仍然是年岁最长的乾老人应声。 “你说。” 乾老人活了何止数百年，根本不因为白僵的年岁自落身份，生硬对话。 “带我离开！” 白僵很在意乾老人的语气，声音更加冷酷，对于眼瞳深处的杀意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如果你们带我离开，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白僵想离开这里？ 乾老人沉默了。 他眼底精芒连闪，思绪万千，却不敢立刻答应白僵的条件。 这可是一尊凶物啊！ 当然，他的战力或许并不算强。只要出去之后，随便一个大武师境界的真人便可以轻易斩杀他。 但要知道，他可是能和阴尸宗一样，创造行尸的存在！ 如果他真的要制造行尸，进攻八大王族，到时候别说是南域镇魔海，就是整个极东之地，都要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后果，可不是乾老人一人可以承担的！ 毕竟，他也是南域镇魔海海族一员，又怎么愿意看到自己的同族生灵涂炭？ 余峰、陈寿包括沙邑，都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一个个面色严肃，皱紧眉头。 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