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对峙
竟然直接承认了！ 杨千魂看着面色淡然的余峰，心中怒火更加旺盛。 他能料到，图陀之死余峰定然逃脱不了干系，却没想到他竟然承认的如此果断，毫不拖泥带水。 因此，只是一句话，他便感觉自己在气势上处在了劣势。 “大胆！” “斩我徒儿，竟然还敢如此嚣张。难道你不知道，同门师兄弟自相残杀是禁忌，要以叛门罪处罚，废除修为，逐出山门！” “莫非，你是仗着你的师尊是刑罚长老，还是斩杀同门已经习惯了？” 杨千魂眼瞳深处精芒连闪，尤其是最后一句，似乎意有所指。其他人或许未曾听出什么，但余峰瞬息间便已明了，他是在怀疑自己的往昔。 “呵呵，杀了就是杀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余峰继续冷笑，即便面对暴怒的五品武师，仍然不惧声色。 “既然是杀，肯定是杀伐有因。” 有因？ 道无涯的眉头早已深深皱起，听出余峰话里有话，不由问出心底疑惑。 “余峰，你来把当日之事叙述一遍，让我等评判一下，你的因，是为何。” “好。” 有道无涯开口，余峰更无所惧，很是洒脱，把天剑秘坛开启时发生的一切详尽的叙述了一遍，精细无比。 尤其是食尸法咒，更讲述的很是明白。 “食尸法咒？” 周钧谕第一个惊愕出声，面色难看，神色阴沉，紧紧盯住余峰仍在细细阐述的双唇。 “徒儿，你确定是食尸法咒？” “当然确定。” 余峰的回答干脆，斩钉截铁的态度顿时打消了周钧谕的猜疑，让他的面色更加阴冷起来。 “食尸法咒是什么？” 纵然是武师，不是阵法师或者灵修，也很难接触到食尸法咒。正如凤鸣天，第一时间提出疑惑。 “食尸法咒，是一种极其邪恶的印咒。从一方面来说，它也是从铭纹一道延伸而来，只是它是印刻在武者的rou身上。” 周钧谕不愧是铭纹一道的行家，细细解释，条理清晰。 “它更邪恶，是印刻在武者的头颅和脊椎骨上。” “拥有食尸法咒的武者，从某一种含义上，拥有了自己的不死之身。只要吞噬尸体，便永远精力无穷，修为增长速度极快，并且在体表演化出咒纹，在战斗时可以借用它们的力量！” 如此凶残？ 周钧谕详尽的解释让周围所有人脸色大变，就连杨千魂也不例外。 他面色苍白，张开嘴巴，难以置信。 “不可能！” “我徒儿十二岁入我座下，修行四年有余，始终没有脱离过我的视线。他怎么可能拥有这等邪恶的东西！” “你一定是在撒谎！” 杨千魂不甘心，极力为一个已死之人辩解。指着余峰的鼻头，唾沫飞扬。 “是真是假，我说的不算，事实胜于雄辩。” 余峰冷笑，突然扭头看向一旁镇定自若的方寸。 “方寸师兄，麻烦你把图陀的尸首拿出来吧。” 还存有尸首？ 在杨千魂错愕不安的注视下，方寸微微一笑，拿出怀里的须弥袋，神念一动，身前地面上立刻出现一具鲜血淋漓的尸首。 正是图陀！ 虽然赵风青一剑洞穿他的天灵盖，但还能模糊看清他的模样。尤其是身上的服饰、腰间的身份铭牌和手中仍然紧握的灵剑，更表明了他的身份。 “徒儿！” 看着图陀连脊柱都被人抽出，杨千魂顿时悲愤不已。 然而，就在他伤痛至极的时候，众人的视线，却早已锁定在图陀的肩头。 在那里，两抹仍然未曾消散完全的黑色雾气萦绕，透过黑雾，清晰可见有复杂的黑色纹痕印刻在上面，透出邪恶嗜血的气息。 果然，是食尸法咒！ 此时此刻，众人终于不再对余峰有所怀疑。 拥有这样邪恶印记的人，确实该杀！ “唉，我总觉的他的修为增长有些快，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原因。” 周钧谕念叨不已，眼瞳深处闪过一丝追忆。 “遥记得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寻常的五品初期真武，与两人同行，去山外历练，却只有他一人回来，并且在短短一个月，晋升到了五品后期。” “原来这其中并没有机缘存在，而是他斩杀了两位同门，作为自己武道修为的根基。” 还有这事？ 余峰默然，却没有说话。 实情已经尽数讲出，食尸法咒也解释清楚，真相大白，他已经无需在说些什么。 众人一片静默，面色凝重。杨千魂的眼神，更是越发凛冽。 许久，道无涯终于再度开口。 “杨师弟，节哀吧。图陀死之有因，余峰杀之有道，这件事，就如此揭过吧。” 揭过？ 杨千魂身躯一颤，心神巨震。 不甘心！ 他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发展。不仅没有把余峰逼到绝地，甚至还会被众人颂扬，为天剑宗抹杀一个隐患。 现实和想象之间如此大的落差，让杨千魂难以承受。 但，他毫无办法。 事实如此，动机、理由，余峰全有，且是为宗门做了一件善事。此时的局势已经不允许他再度刁难。 “哼！” 悲愤无奈的杨千魂再也不想在此多呆，一甩衣袖，甚至连图陀的尸首都不要了，化为一道流光，径直朝虎踞峰的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图陀手中的那柄灵剑仿佛一瞬间具有了灵性，挣开图陀五指的束缚，尾随杨千魂而去。 如此一幕，余峰并不意外。 灵剑定然是杨千魂的。 如果此次天剑秘坛开启，图陀成功踏入七品灵武层次，或许会被杨千魂赠予灵器。但现在，他显然没有这个机会了。 “哎，可惜一个英才，就这样陨落。” 道无涯长叹一句，眼神落寞。 但陡然，他猛地抬起头，凛冽的神光笼罩余峰等人。 “记住！一定不要走图陀的老路。” “修武之路本就艰苦，如果连这点磨砺自身的意志都没有，又何必踏上？” 警告。 道无涯借此机会，严厉告诫，让所有人不由心中一凛。 “是，宗主大人！” 众人齐齐拱手，把这警告牢记于心。 …… 杨千魂已走，众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欢畅起来。尤其是道无涯，他最开心。 看着宗门的真武精英，三人踏上七品灵武境，其余五人都已经拥有半步灵武的实力，不多时便能够成功晋升，心中当是畅快无比。 他们，距离武师也只有一步之遥。 只要平日勤学苦练，并且中途不陨落，早晚能够抵达九品灵武的层次。 待那时，是否能成就武师，就不是纯粹靠着自身努力便能实现的了。机缘，将在其中占有极大的分量。 “今日，是我天剑宗的好日子，我很开心。” 待众人寒暄结束，道无涯再度出声，整个剑窟前顿时安静下来，人人静默聆听。 “但同样，所有的灵武者和准灵武者，你们的挑战也随之而来了。” “我天剑宗的底蕴，你们也知道，无法支撑灵武者的修行。想要在武道一途继续前行，只有一个途径——南域镇魔海。” 说到此处，道无涯的面色陡然变得极其严肃，语气郑重。 “南域镇魔海，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别说是你们，有些地方，就连我都有可能陨落。” 连半步大武师都可能陨落？ 众人齐齐惊骇，心神震荡起来。 “那岂不是说，我们是有去无回？” 有人的脸上已经充满恐惧，浑身战栗。 “有去无回，严重了。但说是九死一生，绝不为过。” 道无涯并没有因为门下弟子胆怯而发怒。面对生死抉择，无人能够坦然面对，就连他也是如此。 “不过，我们武者只要聚成团，也有极大概率存活。甚至有晋升武师的希望！” 晋升武师？ 俗话说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道无涯这四个字说出口，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道无涯同样感受到众人心中缓缓复苏的战意，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很是满意。 “你们可以早做准备了。” 道无涯郑重说道。 “留在宗门，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会影响你们的前程。入我所言，尽快做出选择吧。” 选择。 听完道无涯的一番话，余峰也陷入沉默。 他此次进入天剑秘坛，收获的确极大。但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从南域镇魔海走出，甚至晋升武师。 他对南域镇魔海太不熟悉了。 未知的恐惧，才最可怕。 道无涯把想要透露的讯息说完，转身离开，消失在剑窟深处。 周钧谕等人同样，相视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沉重，毅然决然选择了离开。 天剑宗的弟子，都是刚刚过十岁，便开始在此修行，就如同他们的孩子一般。如今孩子终于要离开安稳的家，他们心中当然不舍。 只是，为了宗门晋升的期望，和余峰等人的成长，他们不得不如此。 这就是武道。 残酷无情。 武师全部离开，余峰等人仍然静默了许久，在思索道无涯之前的话语和众武师离开时的眼神。 每个人都明白，南域镇魔海，是他们逃不脱的宿命。 许久，众人终于转醒。 方寸、郭磊、赵风青三人齐行，来到余峰面前站定。 “余师弟，你会如何选择？” 看着方寸三人，余峰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他自然明白方寸三人为何会走过来，联手同去南域镇魔海，是他们的目标。 余峰又把视线放在身旁的何曦身上，踌躇不定。 许久，才终于抬起头。 “南域镇魔海，我肯定要去，但需要一段时间。” 时间？ 方寸微微一笑。余峰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 “我们都需要时间。尤其是郭磊和赵风青，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沉淀修为。” 一个月？ 余峰仔细盘算，缓缓点头。 “一个月，足够了。” “好！” 见余峰答应，方寸的眼瞳顿时亮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一个月后见。” 方寸三人向余峰、何曦齐齐一拱手，转身离去。他们知道，接下来的时间，已经不属于他们了。 看着方寸三人离去，余峰长叹一口气，眼神凝重，心底如同有块大石。 此番一去，前途未卜，让他有些不安。 然而，正当他对未来踌躇时，却听熟悉而清脆动听的话语，在耳旁陡然响起。 “峰哥，你确定要去南域镇魔海了么？” 何曦秀眉微蹙，一双晶亮纯净的眼眸看着余峰，轻声询问。 “嗯，只是我必须要走的一条道路。” 余峰调整气息，语气温柔，眼神却坚定起来。 “好。” 何曦轻咬贝齿，脸色红晕。 “既然峰哥已经决定了，那我也要跟着去！” 跟着？ 余峰微微一愣，旋即脸色大变。 “不行！” “太危险了。你也听宗主大人说了，南域镇魔海不是善地，死亡是常有的事。以你的资质和天赋，完全不必如此冒险，即便是在聚灵阵中修行，也能突飞猛进。” 何曦体质非凡，此时显露更多。 只是站在她身边，余峰便能感受到，天地间大量灵力在朝她汇聚，被她吸收。 “峰哥。” 被余峰干脆拒绝，何曦秀眉立刻皱起，很不甘心。 “我不是手无寸铁的阵法师了。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何曦声音可怜，苦苦哀求，余峰听在耳中，突然心头一震。 昔日赵风青的一句话，陡然浮现心中。 “能和最爱的人仗剑齐闯天下，也是一种幸福……” 幸福。 看着何曦涨红的脸庞，余峰陡然明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