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脏妮子
“诶,脏妮子又出来捡破烂了。” 在稻田边疯跑着十一二岁满脸横rou的少年正手持木棍欺辱一个扑倒在地蓬头垢面的小女孩。 “脏妮子捡破烂,脏妮子捡破烂。” 嘲笑声和棍棒雨点似的砸在衣衫脏乱的豆蔻身上。 稻田里插秧的人远远望见,只是当哑剧似的看的津津有味,彼此还交头接耳道,“你们张家那么大的门户是造的什么孽,模样各个拿得出手,怎就生了个又傻又丑的废物出来。” “是她家,可不是我们家,”张家嫂子连忙撇干净关系,“谁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听说她爹好些日子下不了床了,整天吐血,听说能吐这么大一盆呢,”妇人说着还有模有样的用手比划了个大圈圈引得旁边的人哄笑不已。 “张家婶子,怎么说你和豆蔻娘也是妯娌可不能瞎说,真要是吐那么多血,人早就没气了,”终于有人看不过去回了一句。 曹白兰从鼻子眼里哼哼了两声不服气的辩解道,“咋,还不兴我说说啊,整天家的闭着门子不出户,我这个当嫂子的收了粮食还得亲自给他们家送去,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成了不是东西了。” “张家嫂子,你看我也没说你不是东西,我就说一句,你说这么多句,行了,说不过你,我走行吗,看你们家虎子把豆蔻欺负成什么样了,才六岁的女娃,要是出事了咋办?” 曹白兰狠狠瞪了她一眼,“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能咋的,过两天就是别人家的人儿了,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这边还没叨叨完,就听见田边张白兰的宝贝儿子大喊大叫,“娘,娘,快点过来。” 曹白兰把手里的秧苗扔了就往田边跑,一脚下去就陷一腿的泥,等她跑到田边,身上脸上没一处干净的,地上躺着的小人更是把她整个人都吓的脸色煞白,她杵在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曹白兰到底是个经惯了白事的人,一看小人儿翻着白眼,嘴里往外冒着血,耳朵里面也往外淌着血就知道这人不行了,她找脚踢了地上的土把血沫子埋起来,跺了跺脚抱起豆蔻往家走。 后面的人听见动静都围了上来,“咋啦咋啦?” 曹白兰把汗巾一把蒙在豆蔻脸上,“没咋,这孩子热晕了,我给送家里去。” 见没什么事,大伙都散了,平时这豆蔻就傻,总是出来捡个破烂吃吃,大热天穿着厚衣裳热着也是常有的事,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曹白兰没有把孩子抱回屋里,而是把豆蔻已经渐渐僵硬了的身体扔进了豆蔻自己家的柴房,找草垛子埋了起来。 四下看着没人,拉起孩子就走,“大虎,跟娘回家,”曹白兰哆嗦着手拉着大虎往外走。 张家原本有三个小子一个闺女,大儿子7岁那年染了脑疾死了,现在三儿子也躺在床上吐血奄奄一息。 老二富贵,老三安平,已经嫁人的闺女叫如意。 曹白兰就是老二家的媳妇。 两家门对门,前脚刚进门,后脚曹白兰就把他的宝贝儿子搂在怀里上看下看的,“我滴个儿啊,以后可不能跟那个脏妮子玩了,小心她把你衣服蹭脏,知道吗?万一再传染给你他爹的那种吐血病,娘非宰了他们不可” 大虎把手中染血的棒子扔到地上,一脸得意洋洋的问道,“娘,豆蔻是不是死了?” “我的宝贝儿子别瞎说,是那疯妮子热晕了,就算死了也跟我的儿子没关系。” “娘,那傻子死的好,别人都说我是那个傻子的哥哥,谁是她哥哥啊,那个傻子,又傻又丑,还喜欢吃破烂,整天身上臭烘烘的,猪圈里的猪都嫌弃她。” “大虎啊,”曹白兰把膘肥体壮的大虎抱起来念叨着,“如果她娘来找你,问你打没打她,你就说没打闹着玩的,知道吗?” 大虎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你啥意思。” “诶呦,看我们家大虎才十二岁就是个小人精了,那状元以后就是给我们家大虎准备的,你等着,娘去给你煮rou吃。” 曹白兰抱不动肥硕的儿子,于是亲了一大口后把儿子放到地上,捡起那根染血的木棍转身去了厨房扔进灶膛。 火舌一舔,红艳艳的血渐渐变成红色的炭火。 不是逢年过节的煮rou,没一会就把张家奶奶招来了,“我说老二家的,这不年不节的,你煮什么rou,那是留着去镇上卖钱的。” 曹白兰看见这老婆子就觉的碍眼,可是嘴上得好话哄着,“娘,我瞧着安平也不见好,兴许是身子弱,打算给他补补,您说这钱没了咱再挣,咱安平那么好的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老婆子觉的是这个理,连连点头,“还是你懂事,不像老三家的,整天犟的跟牛一样,你说我把那傻妮子许给邻村猪rou铺的荣老大,还不是为了换点钱给她男人看病吗,现在可好,我好事做了,还挨人家数落。”
“是是,娘您考虑的最周到了,您歇着,等会我去看看安平,”曹白兰扶着老婆子出了院门,正巧碰见豆蔻娘。 “嫂子,我听人说你抱着我们家妮子回来了,我没找见,过来问问。”刚才后街的人来家里说了一句,孩子中暑被曹白兰抱回来了,这个嫂子恨不得她们一家死绝,怎么会这么好心。 曹白兰还没听完就恼了,因为她心虚着呢,所以给自己壮胆,跳着脚骂道,“谁家烂嘴的长舌妇胡说八道,好像我把你家那个疯妮子咋了,她中暑了,回来的道儿上自己就醒了,我把她放大树下就跟虎子回家给你家安平煮rou来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虎子听见外面有动静,抖着浑身的肥rou跑出来看见是豆豆娘,小嘴甜的喊了一声,“婶娘。你快去大树下找找吧,没准还能找到。” 见豆蔻娘离开,大虎嘿嘿一笑,“傻子生傻子。娘,rou煮好了没,我要给叔爹送去。” 张家婆婆笑呵呵的夸奖道,“还是我们虎子懂事,奶奶和你叔爹没白疼你,回去煮rou吧。” 曹白兰见婆婆站着没动,随口敷衍了两句,“娘,不进来再坐会吗?” “不了,我去安平那看看,顺便跟他商量下,不行赶明就把那个疯妮子送过去,早拿钱早给他瞧病,光那点定钱哪够哪的。” 田间地头,面色焦急的妇人声嘶力竭的喊着自己的孩子。 “豆蔻,豆蔻,”妇人在田边地头喊了个遍都不见她的闺女像往常一样朝她跑来,边跑边傻傻的乐着说,“娘,我吃饱了,饭...饭给弟弟meimei吃,豆蔻吃饱了。” 天已经黑了,妇人只能无奈回去找人点火把,没想到刚到前门,就听见里面一阵哭闹声,她的心猛的收紧奔进院子一看,地上躺着一个光脚的小人身上盖着块破布。 豆蔻这会耳边嗡嗡的乱响,浑身跟散架了一样酸痛,她本来是去车祸现场进行急救的,没成想刚下救护车就被撞飞了,这倒霉催的也是没谁了。 她抬了抬胳膊看断掉没有,就听耳朵边一声嚎叫震的耳膜都要破了,“妈呀,疯妮子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