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石塔下的战斗
被人夸奖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怎么听对方这话，陆寒心里就怎么别扭。虽然他并没有被多少人夸奖过，当然他也不需要，更重要的是这句话是夸奖徐倩倩的，但他依然不喜欢对方这句话。 因为，徐倩倩不能姓方，只能姓徐。 这看起来是一句废话，也的确是一句废话，每个人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她是谁的女儿，谁有权利确定她的姓氏。她爹是徐诸葛，她就只能叫徐倩倩，而不能叫方倩倩……或者陆倩倩。 所以陆寒很生气，以至于他不再在乎对方刚才带给自己的恐怖印象。 “大哥，你认错人了！”陆寒抬起一张笑脸，笑嘻嘻地看着黑衣少年，解释道，“麻烦让一让，我还要赶着去斗元殿。” 黑衣少年站在陆寒和徐倩倩的前面，直接无视陆寒以及陆寒的解释，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徐倩倩。 徐倩倩方才还在推断刚才这个说话霸道冷漠的人该是什么样，尽管有心里准备，但当她真正看到对方的时候，却是惊呼一声，吓得连连后退，蓦地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雪地上，幸好拉了下陆寒的衣衫方才稳住。 面似苍鬼，形如枯骨，好可怕的一个人！ “大哥，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叫徐倩倩，不叫方倩倩。”徐倩倩躲在陆寒的身后，鼓起勇气向黑衣少年看了一眼，又连忙缩回头去，低声开口说道。 说完，徐倩倩主动拉起陆寒的手，低头瞪了眼陆寒：“快走啊！再不走我咬死你！” 陆寒顿时精神大振，一张大黑脸红的发亮，他拽起徐倩倩，快步绕过黑衣少年，向着斗元殿飞奔而去。 随着一阵劲风卷过，黑衣少年再度挡在了二人的身前，阴冷的杀戮气息让二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陆寒有些不耐烦了，他实在不明白这厮要做什么，于是他掀起徐倩倩的帽子，指着那张搪瓷娃娃般的小脸说道，“你仔细看看，你家的方倩倩有长这样的吗？她叫徐倩倩，麻烦你认清楚。” 徐倩倩很是默契地点点头，这让陆寒很欣慰。 黑衣少年正眼看向陆寒，冷冷开口道：“你是什么东西？” 场间的气氛顿时凝固，一场大战已经在所难免。 从一开始，陆寒就知道对方是不好惹的人，所以他一直和颜悦色地跟对方解释，希望对方能够息事宁人，但现在看来，这种方法没有一点效果，准确的说，是对这个人没有效果。他太冷漠，太嚣张了。 陆寒本身就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但如果有人欺负到他或者他亲人的头上，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挥出他的拳头。 于是，拳风如雷，轰到了黑衣少年的肩膀上。 一拳轰出，重若千斤，即便是开元上境的修士中了他一拳，恐怕也要断几条筋骨。而且陆寒曾经用这一拳的力道，生生砸死了一只开元中境的妖，这是何等恐怖的一拳！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有血从黑衣少年的肩上迸溅出来。 这一拳达到了陆寒想要的效果，但是他心底却开始不安起来，而且这种不安愈加强烈。于是，他调动了全身的元气，向着黑衣少年又轰出了一拳。 狂风骤起，雪地上的雪随之飞舞起来，盘旋而升，越转越快。转到最后化出一条尾巴来，这尾巴完全又冰雪所化，却不知是何等妖类之尾。这尾巴猛地一甩，随着陆寒的这一拳猛然撞向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冷冷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他一只手紧紧握在大剑的剑柄上，并没有任何动作。尽管他左肩的骨头已经碎裂，但他却彷如未知，甚至于在他的瞳孔深处能够看到一丝渴望，对血液的渴望，对杀戮的渴望。 冰雪妖尾撞到他的身上，犹如一道冰箭射出，下一刻便将他轰到了石塔的石壁之上。 一声尖锐的妖吼之声响彻天际。 然后是钟声。 咚…… 一息的静寂之后，一股强横的元气以石塔为中心扩散开来，卷起千层雪。 雪花极美，却又极寒，极为凌厉。一时间，四方飞雪，好不壮观！ 越是美丽，越是伤人。 陆寒脸色愈加凝重，在雪花迸溅的一瞬间，他拉起徐倩倩连连后退，直至推到几十丈开外方才停下。 雪落，石塔上方的钟声停。 黑衣少年静静地站立在石塔前，一身黑衣早已残破不堪，全身骨头也不知断了有多少处，血从他的脚下开始扩散，犹如一朵深红色的玫瑰。 黑色，红色，以及他身后青色的石塔，还有这漫天的白色，这是一幕极美的画卷。 越是美丽，越是伤人，于是红色裹住了黑色，这画卷已经美到了极致。 雪中的血液如火焰一般开始升腾，扭曲了黑衣少年的脸，挡住了陆寒二人的视线。却有声音传来，那声音冷漠而高傲。 “你有资格死在红焰之下。” 黑衣少年背的那把大剑，剑身漆黑，名字却叫红焰。一旦出剑，血如焰火般开始弥漫，这血，可以是主人的血，也可以是别人的。 但在黑衣少年出剑之前，他向着不远处一直旁观的灰衣老者开口说了句话。 “我必须带走她，她的体质能助我突破正阳境！” 灰衣老者向着他点点头，然后目光向着陆寒这个方向而来，最终落到了徐倩倩的身上。 陆寒心头一紧，黑衣少年的实力实在在是太恐怖了，他耗尽了元气将对方轰成这般狼狈模样，但对方只是任由他出手而已，如果他不是脑子进水就是他真的很可怕。情况显然是后者。 而眼前这个灰衣老者很明显是对方的仆从或者护道者。虽然从开始到现在，这个灰衣老者一直没有出手，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出手，而现在，他终于出手了。 陆寒的紧张，大半是因为他看不透这个灰衣老者的实力。陆寒本身是开元上境的，而只有高于他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说对面那个黑衣少年很恐怖的话，那么眼前这个灰衣老者会恐怖到无法想象！ 陆寒再度将徐倩倩拉到身后，强忍住体内枯竭的元气，拔出了腰间插着的一把匕首。那是一把银白色的匕首，形状有些像方才施展出来的那道冰雪妖尾，有些弯曲与诡异。匕首的寒光与地面的雪光，将陆寒的脸映得有些苍白，他紧紧握住了匕首，横在身前。 灰衣老者平静地像一碗水，抖了抖衣袖，抬起了脚。 陆寒红着眼，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忽然他发现对方抬了脚之后，竟然凭空消失了！ 一道微风从陆寒身侧吹过，落到了他的身后。 陆寒猛地转身，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他突然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徐倩倩不见了！ “呜呜……放开我！陆寒！我再也不咬你了！快来救我……”远处的太空遥遥传来一道疾呼。 陆寒蓦地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灰色身影提着一道黑影消失在远方，尽管看不清，但他也知道那道黑影是谁。 “妮子！”陆寒仰天嘶吼一声，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疯狂地开始奔跑起来。 奔跑着他犹如一只妖，从地上猛的窜起，轰然落到远方的雪地上，惊动了斩妖城里的修士。 大街上，屋檐之上，一栋建筑接着一栋建筑，快速从陆寒身侧掠过。 陆寒奔跑，跃起，落下。 再次奔跑，跃起，重重砸落，而后重复了不知多少次…… 整座斩妖城的修士都被惊动了！所有人走出自己的屋舍，走到街道上，惊疑地望向向着远方追逐的陆寒，并没有人上前去询问究竟怎么回事，也没有人要去帮他。所有人眼底深处都充斥着一股厌恶与排斥。 陆寒不能停下，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要找回徐倩倩！但他方才元气用尽，如今刚刚恢复的元气又用尽，最终还是穿过了整座斩妖城，一直跑到南城门上也始终没能找回徐倩倩。那个灰衣老者太强大了，早已不见了踪影。 南城门上，陆寒像一只狼狈的野狗一样趴在城墙上，朝着远方不停地喊着同一个名字。 “徐倩倩！” “徐倩倩！！” “徐倩倩……” 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徐倩倩消失了，或许再也找不到了…… 周围的守卫眼神怪异地看着他，却只是看了两眼，便闭目自修不再理会他的举动。 “方才你还在我身边，说好的，一起要去斗元殿的啊！”陆寒痴傻地望着南方的原野喃喃自语，微凉的风卷着雪打在他的脸上，有些生冷地疼。 “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么会来这斩妖城？” “我或许已经死了吧……” 有风雪劈打到陆寒赤膊之上，陆寒低头看到了那几个凌乱的牙印，仿佛眼前又出现了徐倩倩咬他的那一幕。 “信不信我咬你啊！”徐倩倩瞪着眼，鼓着小脸望着他…… 有风雪迷乱了他的眼，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不！”陆寒双眼明亮地盯着南方的人族大地，盯着他们方才消失的方向，他大吼一声，“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的！” 回音归来，响彻天地，少年的心从这一刻开始硬了起来。 突然，一道黑色身影落到了少年身前的那道城墙上，一柄燃着血火的黑色大剑平指着他，幽冷而锋锐。 “你死之前，记住我的名字——方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