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下有贼

    我们厂最初在西乡，后来搬到福永，现在在沙井，一路向北。

    厂子越做越大，离市区也越来越远。都是被房租逼得。徐姐他们如果接着做下去，估计不出两年就要搬到松岗——那儿是深圳的边界，过去就是东莞。

    坐大巴回去，顺利的话，要一个半小时，这段时间，刚好补觉。车上人不多，前面有空座，我挑了中门后侧靠窗的位子，座位前有个横栏，可以趴上面，比仰头睡舒服一点，睡相也好看一点。我对自己一向要求严格，就是坐大巴，也不能放纵，也得讲点形象。

    买票的时候，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我强打精神对售票员说：“到沙井，等会记得叫我。”就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售票员叫醒，但车子并没有停。我赶忙喊：“停车，停车。”

    司机闻声把车停下。

    “你不是到沙井吗？”售票员说。

    “是啊。”我说。

    “现在才到福永，没到沙井。”

    “没到沙井你叫我干什么？”我有些生气。

    “我是好心，刚才好像有人偷你东西，你检查一下。”

    我摸摸屁股兜，钱包还在，就说：“我没丢东西。”

    “没丢就好。”售票员说，“刚才上来俩男的，一个坐你旁边，一个坐你后边，让他们买票，他们说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让买，他们说上错车，又下去了。我怕这两人是小偷，告诉你一声。”

    车子接着往前开。

    我脑子一嗡，发现手机不见了，又喊：“停车，我手机丢了。”

    司机没有停车。前面的人都回头望我。

    “停车也没用，人早走了。”售票员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我说嘛，不可能没丢东西，小偷我见多了，从来没哪个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我有些恼火。

    “没凭没据的，能说吗？说了他们要报复我咋办？你睡得那么死，想给点暗示都不行。”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不想成为焦点，赶紧让售票员闭嘴。

    那手机已经用了两三年，换机原本也在议事日程，丢就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再找齐里面存的号码，得花一番功夫。

    到沙井，还要转趟车才能到地方。等车时，我发现屁股兜感觉不对，本来绷得紧紧的，现在有些松垮。车上坐着感觉不到这种差别。

    赶忙掏出来检查。钱包好好的，钱没了。丢多少没准数，可以肯定的是，至少1300 。开房时，酒店要押一天的房租，给他们2500，钱包里还剩一两张。如今的小偷真是高明，也很道义，只取现钞，不要银行卡和身份证，不然要多多少麻烦。

    摸遍全身，只有三块钱，是在宝安打电话找的硬币。坐车要两块。我决定坐摩托，坐摩托得五块，不用买票，可以到地方再给。现在的心情，看到公交车想吐。

    我招手，过来一辆摩托。一看，是卖菜邻居的孩子，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小伙见人笑笑的，不怎么说话，我跟他妈不对付，对他印象还不错。

    “大哥，去哪儿，家里，还是厂里？”他见我穿工装，多问一句。

    “回家。”

    到了楼下，他让我下来，车钱没要，转身一溜烟跑了。

    躺在床上，我琢磨，失窃这事怪谁，叶丽？不去找她，就坐宝马回来了，不会遇着小偷，但她并没有让我去找她。徐姐？是我自己说去市里找同学，她才开着宝马扬长而去。小偷？人家就干这个，没拿银行卡和身份证就不错了，还想咋地。

    替罪羊找一圈没找到，只能怪自己，暗骂一声“活该”，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