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回 暮春晨光
“怎么又不妥当了呢?”太子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瞬间从喜悦的高峰跌到了失望的谷底。凝眉苦思着,这个方法,怎么就不妥当了呢? 太子,认真地思索着自己的方法让父皇觉得不妥当的理由,没有啊,自己已经想得很周全了呢,可是,父皇他,为什么还是不同意呢? 思索了好一会儿子,心中还是觉得,这个法子,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 可是转念一想,既然父皇说不妥当,也必定有他的理由,自打自己记事以来,父皇在自己的心中,除了是个皇帝之外,还是一个足智多谋的智者呢,既然是这样,自己何苦这么苦思冥想地折磨自己呢,直接问一问父皇不就得了吗? 于是起身向皇上深深行了一礼,带着满脸真诚的笑容,朗声说道:“父皇,儿臣年轻,凡事难免周全,这法子自然也欠考虑,有何不妥之处,还请父皇明示!” 皇上手捻胡须,一副闲闲的神情望着自己英俊潇洒的儿子,温文尔雅、大方得体、谦虚好学、不耻下问,尤其难得的是,对自己这个父皇毕恭毕敬。 总之,怎么看都喜欢,于是哈哈笑道:“皇儿怎么忘了,再过几天,可就是国子监开学的日子了。” 太子一脸企盼地望着皇上,这个自己当然明白,可是,这和自己的方法有直接关系吗? 皇上见太子依然一脸迷茫地望着自己,于是又道:“你想啊,这贾元春既然考了本届的状元,想必国子监的全体师生,都会对她刮目相看的呢,可是,这才刚刚开学,她却没有去国子监去报到读书,而是直接去了你的太子府,这,让国子监的老师和学生们,可如何看待你这个太子,又如何看待我们皇家呢?” “父皇!” 太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让贾元春拴在自己的身边的,至于别人的看法嘛,谁爱说闲话,就让他们说去好了,难道,作为一朝太子,连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更何况,一旦自己疏忽大意,被大哥和水溶抢了先,那时候,可就真的要追悔莫及了呢。 于是向皇上道:“父皇,儿臣通过这一个月的各项测试,在心中早已经认定了,贾元春就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既然父皇为了更慎重起见,要再考察她一年的时间,儿臣也没有异议,只是恳求父皇,在这一年的考察期内,请您多儿臣提供一些机会,让儿臣和贾元春多接触接触,这样,也好促进彼此的了解不是?” 其实,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太子不好直接向皇上提出来,那就是,自己和贾元春接触的机会多了,那么,自己的竞争对手,大哥和水溶,他们的机会自然就少了嘛。 呵呵,这些小心思怎好直接向父皇说出来呢,不过,父皇他那么机智,一定会猜透了自己的这番心思的。 可是,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言辞,似乎有些太过激烈了一些,怕是会伤了父皇的心呢,毕竟父皇也是为了保全自己太子的名声,才想着要百般周全的呢。 于是,连忙向父亲跪了下来,毕恭毕敬道:“儿臣一时激动,冒犯了父皇的尊严,还请父皇责罚儿臣。” 皇上捻着自己的胡须,深思了好大一会儿,才向太子挥了挥袖子,道:“起来吧!” 身为一国之君,怎会如此小肚鸡肠,他是在考虑着一个更加稳妥的办法呢。 皇上看着太子款款起身落座,再次语重心长地说道:“皇儿啊,你刚才的一番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是,朕的话,也都是为了皇儿和皇家着想,你可不要怪朕对你要求得过于严苛,你要知道,身为太子,你享受着这个位子带给你的至高无上的尊荣以及诸多的好处,可是,你也要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担负起这个位子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哦!” 皇上的话,令太子心悦诚服,于是向皇上道:“能够时常得到父皇的教诲,皇儿深感荣幸!” 皇上望着态度诚恳的太子,心中很是满意,向他挥手笑道;“不如这样,皇儿暂且先回府去,容朕再好好考虑考虑,给朕两天的时间,相信朕,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太子自然也不急于一时,于是起身向皇上行礼道:“儿臣告退!” ......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贾母的院子里,贾宝玉手中握着一本诗集,一边慢慢踱步,一边朗声诵读。 六月的晨风,吹拂着满庭的石榴树,碧绿茂盛的叶片中间,盛放着一朵朵嫣红的石榴花,元春透过霞影纱向外张望,满目茂盛的石榴花枝叶在暮春的风中摇曳着,元春顺口念道:“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燃。” 还在床上睡着的湘云揉揉眼睛,用双臂支撑着自己幼小的躯体,稚声嫩气地向元春道:“大姐,您在看什么呢?” 元春回头向湘云微笑道:“石榴花都开了,快起来梳洗了,我们到院子里去,坐在石榴花下读书可好?”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窗外,传来宝玉朗朗的读书声。 “嘻嘻!大jiejie,二哥哥读的是什么诗呢。”湘云一边在床上打着滚儿,一边向元春笑问道。 “小懒虫,快起床了!” 听到元春的声音,史湘云从床上一跃而起,蓬着头向元春抱怨道:“大jiejie也不早点儿叫我起床,二哥哥都已经在读书了,我还没有洗漱呢,这让人觉得好难堪哦。” 元春来到窗前,伸手在史湘云水嫩嫩的小脸蛋儿上拧了一把,笑道:“明明是自己赖床,还把错儿推到别人的身上,真是一个刁钻的丫头。” 说着顺手拿起床头的一本《楚辞》,转身就要向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向听琴吩咐道:“快伺候史大姑娘洗脸梳头吧!” “是!”听琴早带着两个小丫头子,拿着盥洗的盆子和一应用具在一旁等候着了。 “大jiejie,你倒是等等我呀!”史湘云一边坐小丫头的伺候下用青盐擦牙,一边着急地向元春喊道。
元春回头向史湘云婉然一笑,道:“急什么?我和你二哥哥都在院子里读书呢,你收拾完了找我们来好了。” “好吧!”史湘云一脸的无奈,眼巴巴地望着元春的身影出了房门,便一脸委屈地撅着小嘴,继续让小丫头们继续为她洗脸擦手。 “快点!快点呀!”湘云催促着为自己梳头的听琴,恨不得一下子梳好了头,然后跑到院子里去找元春和宝玉一起读书。 听琴一边耐心地为史湘云梳着头,一边看着镜子里直笑。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窗外,宝玉的读书声接连不断地传到湘云的耳中。 湘云心中越发着急,望着不慌不忙的听琴,不满道:“你们合着伙欺负我。” “史大姑娘,你可别这么说,这话儿如果传到老太太的耳中,女婢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听琴向史湘云低眉顺眼道。 史湘云见这一招好使,于是笑道:“咯咯咯,那你还不快一点?” 听琴有些着急道:“史大姑娘,快一些是可以,可是,奴婢怕为姑娘梳的头不好看,大小姐会说女婢偷懒呢。” 史湘云歪着头道:“真笨,你不会梳得又快又好看吗?” 听琴听了有些为难,道:“可是,奴婢做不到啊!” 元春来到院子里,在平时贾母喝茶的景泰蓝圆桌旁坐了下来,一边听着宝玉的读书声,一边翻开了自己手中的那本《楚辞》。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呜呜呜......” 读到伤心处,宝玉竟然呜咽有声,元春听得宝玉的哭声顿时一惊,手中的那本《楚辞》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匆忙走到宝玉的身旁,望着泪流满面的弟弟,柔声唤道:“宝玉,宝玉!” 宝玉神情悲戚,沉浸在诗的意境之中,猛然抬头,看见元春站在自己的身旁,再想想近日私下的传闻,不由更加伤心起来,伸手抱住了元春,将自己的脸庞埋在元春的身上,哭道:“jiejie,你告诉我,好好的女孩子,为什么要出嫁呢?嫁给一个一般的人也就算了,为什么非要嫁给一个皇帝呢?” 元春听了宝玉这没头没脑的话,一时愣在那里,这孩子,他在想些什么呢? 元春望着宝玉手中的《长恨歌》,慢慢回过神来,她轻轻地抚摸着弟弟的头,柔声道:“傻弟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人类繁衍生息的自然规律,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