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梭罗木
猪八戒用手抹了抹脸，当是洗脸了，甩了甩手脚，抖擞了精神，双手拿着钉钯来到河边，分开水路，依然又下到水底妖怪窝巢。 妖怪刚刚睡醒了，听到水响，抬头一看，那个长嘴和尚又拿着钉钯来了，他心中大怒，跳出门来，木棍一摆，拦住猪八戒骂道：“你这猪头，三番两次打上门来，太可恶了！你皮太粗糙，本来不想吃你，你非要送上门来，我就收了你，剁碎了做rou末子！” “你这妖怪，好没眼光！老猪这掐得出水的皮肤，你还说我粗糙！来来来，吃你祖宗一钯！”猪八戒也是大怒骂道。 “你那把铁锈钉钯，拿去种田锄菜还可以，拿来打架，丢人现眼，你先吃我一杖！” “你那是什么杖，檊面杖吗？莫非要做面给你爷爷吃？”猪八戒不甘示弱地回击。 “你太没见识了！我这宝杖来头极大，本是一棵自盘古开天以来就长在月宫旁的梭罗树，吴刚用宝斧砍下一枝来，请鲁班描图画线，精心琢磨打造而成，叫做降妖宝杖，重五千零四十八斤。这宝杖极有灵性，长短粗细随我心意变化，你的钉钯怎么能比得了？” “真是巧了，老猪的上宝沁金钯，是太上老君亲自打造，也是重五千零四十八斤，长短粗细也是随我心意变化……”猪八戒听到月宫两字，又听到五千零四十八斤，感觉有些奇怪，忽然想到了什么，加大了声音叫道，“慢着，慢着，这里面有些蹊跷！你且说说，你是何方妖怪？和月里嫦娥仙子有什么关系？她怎么会把梭罗木给了你？” 原来猪八戒以为妖怪和嫦娥有什么不清楚的关系，吃醋了。 “我可不是什么妖怪！你站稳了，我来说给你听：我本是玉帝亲封的卷帘大将军，在灵霄殿里护驾，只因为在蟠桃大会上失手打碎了琉璃盏，被绑上杀场要斩首，亏了赤脚大仙求情，才逃了性命，被贬下凡来在流沙河里安身。” 猪八戒哈哈大笑起来。 妖怪被弄得莫名其妙，问道：“有什么好笑！” 猪八戒道：“我还以为你与嫦娥仙子有些不清白呢，原来也是和我老猪一样，是个被贬下界的可怜人。” “你也是被贬下界的？” “可不是吗？老猪本是总督天河水兵的天蓬元帅，因为在安天大会上喝醉了酒，闯入广寒宫里，才被贬下界来，又被神将们暗算了一把，变得了这副模样。” “你既然是被贬下界的，为什么又做了和尚？还跑到我这流沙河来了？”天庭里的都是道家人，下凡后怎么做了和尚？妖怪不明白了。 “不瞒你说，我本来也是在深山里做妖怪，吃人为生的。几年前受了观音菩萨点化，皈依了佛门。现在保护东土大唐去西天取经的唐僧，所以做了和尚了。”猪八戒实话实说。 “慢着！慢着！”妖怪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什么唐僧？” 猪八戒把来历说了一遍。 妖怪大喜道：“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自家人啊！” 猪八戒愕然道：“什么自家人？” 妖怪神色欢喜地道：“当年观音菩萨去东土寻找取经人，路过流沙河，度化了我，叫我在这里等待取经人来，给取经人做个徒弟，保护取经人去西天的。我等了几年了，还以为取经人来不了呢，哈哈！终于是等来了！” 妖怪这么一说，猪八戒忽然想起乌巢禅师曾说了句水怪前头遇，莫非说的就是这个妖怪？要真是这样，那么过这流沙河，就是有希望了。 猪八戒收了钉钯道：“既然也是菩萨劝化的，你就和我上岸去见师父。我有言在先，不要耍什么花招！要是你哄骗我老猪，我跟你讲，岸上那个雷公嘴的猴和尚，可没有我好说话！” “我不耍花招！我还怕你们耍花招呢！就怕你们假扮取经人，把我骗上岸去，设了埋伏来打我！” “放心吧，不打你，还要你送我师父过河去呢！” “那好，你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出去，免得受你们两面夹攻。” “好！我警告你，可别在后面打闷棍啊！” 妖怪应了声好，两人说定了，一前一后地分开了波浪往岸上走去。 孙悟空在岸边等候了半天，也没见猪八戒把妖怪哄上来，心里又急躁了，恨不得冲到水底去一把将妖怪抓出来。抓耳挠腮地又等了一会，还不见猪八戒出来，转头对唐僧道：“师父！你坐在这里别动，等老孙过去守在水面上，来个守株待兔，等妖怪上了岸，老孙好在后面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待唐僧出声，孙悟空跳到了河边沙地上，睁大着眼睛盯着河面水波。 忽然哗哗水响，波浪分开，猪八戒倒拖着钉钯跳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叫：“猴哥！猴哥！” 孙悟空以为猪八戒是叫他上前帮忙呢，说得迟，那时快，孙悟空一步跳起，举起棒子，呼地一声，对着妖怪头顶一棒子打了下去！ 妖怪幸好早有提防，看见棒子打来了，慌忙双手举起降妖宝杖往上一架，身体借着力往下急退，哗地一声，又潜入了水底，心里直叫：好险！好险！幸好我有了防范，要不就阴沟里翻了船，上了他们的当了！ 孙悟空的铁棒子打了下来，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眼见妖怪又跑回了水里，猪八戒气得一言不发地走上岸去，在唐僧身边的一块青石上躺了下来，四脚朝上，两眼看天，鼻子里哼哼有声。 “八戒，你怎么了？”唐僧不知道猪八戒怎么了，扭头来问。 “你问猴子吧！”猪八戒气鼓鼓地答道。 孙悟空也走回来了，问道：“八戒，你受伤了吗？” 猪八戒不理他，唐僧道：“我刚才也问他了，他说要问你呢。” “问我？问我做什么？我刚才本来要在水面上打埋伏，看见八戒冲出水面，嘴里大声叫我帮忙，我冲上去打了一棒子，妖怪又跑进水里去了，没看见八戒有什么事啊？” “帮我？帮我什么？我要你帮什么？我三番两次地下水，把妖怪引上来，你却三番两次地把他吓回去了，那是帮我？” “那你再下水一趟，哄他出来，我等他到了岸上，脚踏了地再下手。” “还叫我去？你还想下手？我是不去了，他再也不会信我了，你去找南海菩萨吧！”猪八戒哼了一声。 “找菩萨？为什么要找菩萨？” “他是菩萨劝化的，在这里等师父来，要给师父做徒弟，保护师父去西天取经的。他刚才在水里和我说明了原由，我带他出来见师父，你一棒子把他打回去了！” “你怎么不早说？” “我不是一出水就叫你了吗？正要叫你不要打，你的棒子就下去了！” “老孙的棒子太快。”孙悟空抓了抓头。 “是你的性子太快！你那一棒子下去，他再也不信我们是取经人了，再也不敢上来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去南海就是了，你好好保护师父！” 孙悟空一个筋斗来到南海紫竹林外，请人进去通报。不一会，观音传他进去。孙悟空进去，见了礼。 观音问道：“你怎么又不保唐僧，来见我做什么？” 孙悟空回答道：“菩萨，我师父在高老庄又收了一个徒弟猪悟能，现在到了八百里流沙河，河里有个妖怪，武艺高强，我师父被他挡在河边，过不去，请菩萨去搭救搭救！” “你这猴子，又自以为是了，没说自己是取经人吧？” 孙悟空笑了笑：“水里的活我不在行，是八戒下水找妖怪的。” “他是卷帘大将下界，我曾经给他摩顶受戒了，叫他保护唐僧的。你要是说出你是取经人，他绝不会和你们争持，早就来归顺了！” “菩萨说得是！但他现在怕了我，躲在水里再不敢出来了，想找他说明他也不会再信了，怎么办？” 观音转头叫来了惠岸，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红葫芦，交给惠岸，吩咐道：“你和孙悟空到流沙河水面上，叫一声悟净，他就出来了。先要引他归依了唐僧，然后把他那九个骷髅穿在一处，按九宫排列，把葫芦安在中间，就是一只法船，能渡唐僧过流沙河去。” 惠岸接过红葫芦，领了师命，孙悟空谢了观音，两人出了潮音洞，过了紫竹林，直飞流沙河。不一会，来到流沙河上，按落云头，来到东岸。 猪八戒远远看见了，认得是惠岸，告诉了唐僧，二人上前迎接。双方见了礼，猪八戒又来道谢：“上次蒙尊者指示，见了菩萨，指点明路，皈依佛门。这段时间路上忙碌，没有来致谢，请恕罪，恕罪！” 众人又聊了几句，孙悟空性急，对惠岸道：“请尊者先去把那人叫来。” 惠岸拿着葫芦，来到河面上，在水面上叫道：“悟净！悟净！取经人在这里，你怎么还不来归顺！” 那妖怪正是当年观音菩萨劝化的沙悟净，他被孙悟空打怕了，正躲在水底休息，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法名，想出去，又怕孙悟空打闷棒。他选了个离叫声所在地远一点的地方，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拿好了降妖宝杖，从水里小心冒出头来，往叫声处一看，果然是观音菩萨身边的惠岸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