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日起，你姓唐，唐门的唐！

    出了独孤家的坊市，唐方不再有半点留恋，未来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他。他望着大兴城内已经零星的灯火，有些无奈的叹气道：“怎么脑子一下起泡了，想到大晚上的走。大兴一更禁坊，还有武侯巡查。过往旅人要是没有证明，脚店都是不收留的，现在住哪里都不行了。

    无奈，只有去寺庙借住一晚上。先帝信佛，故大兴佛寺不少，而今上的冷落，让不少佛寺也放下架子，接待平民。更有些寺庙年久失修，和尚都跑完了，成了京中乞丐们的庇护所。而唐方所选的，就是离这里很近的一所破寺庙——没奈何，自己不会轻功，不能高来高去。遇到查夜的武侯，也只能和人家比拼脚力了。弄不好吸引到一群人，追在自己后面撵，那就玩笑开大了。

    京中破庙虽然破旧，但看其规模，足以想象但是是有多么的繁盛。寺庙正中的香炉鼎还在，里面厚厚铺满的香灰证明当年这里的香火鼎盛。

    大鼎没有被浪荡子偷去熔当到让唐方很吃惊，双手掂量了一下分量，才露出了然的表情。这佛门，当初还真是兴盛的紧啊。又如此底蕴，难怪道门第一高手宁道奇都跟着人家混，难怪后来慈航静斋那群女人有底气说什么代万民选天子。

    难怪杨广即使的再昏庸，也要打压现在的佛门，势头如此强盛，想干什么？

    神权与王权的争斗，在西方可能还有那么些空间，在现在的中原，尤其是梁武帝舍身佛寺危害天下百姓之后，纯粹是找死！

    唐方今天武力恢复到暗劲的那点小幸喜一下被打击到了，和人家比起来，自己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何况自己的愿望，可不紧紧是为了在江湖上留下一段传说那么简单……

    他要的是，建立一个千年不败的宗门。

    寺庙的后院已经被三教九流的人占据，唯一留下的，就是乞丐满地的大雄宝殿。唐方叹了口气，自我安慰着：“还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进了门，一种奇怪的味道混合着巨大的鼾声向唐方扑来，唐方不由得皱眉，自我宽慰了许久，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靠着。身上的前还很足够，独孤府每个月都会给子弟发放例银，他又从不乱用，到现在也算是略有浮财，算是初时闯荡江湖的资本，他只是今天找一个安生地方暂且调整一夜，明日往哪里去，就看如何决定了。

    角落旁边安静的坐着祖孙二人，看起来也不是乞丐，不过多半也是家境贫寒。刚才唐方进来是可能声音有点大，老人和孩子睡眠浅。被这么一闹，许久都没有睡意，唐方歉意地朝他们笑了笑，主动攀谈起来。

    “大兴居大不易，老人带着一个小女孩就是入虎口，这里没家了，不如归去。”

    “奔亲戚来的，想着屋檐下混口餐饭，没成想人不见了。孩子跟着我一天没饭食，可怜我又遭了病，又能拖着这孩子走到哪？”

    唐方这才开始细细的打量这对祖孙，老人咋一看没什么，但仔细看着却有着几份说不出来的古怪，眉宇间仿佛天然带着一股阴鸷，而抱着老人大腿的小女孩，衣裳和脸邋遢的让人分不清男女，唯有那双眸子清亮，看着犹如湖水般的澄净。

    “我还有些糕点，老人家要是不嫌弃，就和孙儿将就着吃一些？”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一封红豆酥皮糕点，那是今晚独孤凤递给他的，虽然内心还是同那个孩子十分亲近，但就是不愿意承认。

    “多谢小哥！”老人拆开了这封糕点，眼中闪过一种难以名状的色彩。然后又全部递给了自己的孙女，从头到尾没再多看一眼。小女孩接过来，吃的十分贪婪，不一会儿就吃光了。意犹未尽的带着闪闪的目光看着唐方的包袱。

    “这回可真没有了！”唐方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几份怜惜摸着小女孩的脑袋，小女孩也不闪躲，静静地的盯着自己的爷爷和这个好人哥哥。

    “小哥，就当可怜我这个快死的人，老头我求你一件事！”老人将小女孩揽在怀里，也不明说，就这样带着祈求的眼神看着唐方。

    “我年岁尚小，还要跑江湖，四海为家，找家好人安置如何？”唐方略一思索，便知道了老人所说的是什么，这关系到一个孩子，不能明着说。

    “好人我见到了，以后的见不到。不是你不安心啊!”

    老人不愿意，觉得将自己的孙女交给其他人，将来可不知道会是怎样。

    唐方有些苦恼，只能说道：“跟着我会吃苦，走不知道的路，我保得了以后吃穿不愁，保不了安生。”

    “世道都快乱了，能求个吃穿就很知足了。”

    老人咧开嘴大笑，一口白牙耀眼，却又因为笑岔气咳嗽不止，小女孩在他后背拍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

    一夜无眠，唐方整晚都被各种各样的疑惑折磨着，却始终连疑惑本身是什么都搞不明白，总是感觉出来后，在这里遇到的祖孙并不正常。至于老人有没有什么目的，唐方没有细细过问，可能是麻烦，但既然答应了，只要不是毒药。无论如何他都咽的下去。

    次日清晨，唐方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就听见了小女孩儿的哭喊声：“爷爷，你怎么了？不要躺着了，丫头带你去看病。”

    可是，无论小女孩儿怎样的哭求呐喊，老人都已经听不见了。唐方仔细的看着老人的面庞，轻松的如带走了纠缠多年的顽疴一样安详。却让唐方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老人留下的要求。半晌，唐方将小女孩儿拉倒怀里，也不说话，待到小女孩儿在他怀中安静下来后，才轻声说到：“爷爷走了，他走之前把你交给我照顾。我又是要去闯江湖的，你愿意和我走嘛？”

    还没等小女孩儿回答，唐方身后一个粗暴的声音响起：“小子，把那个小女孩儿交给大爷，你可以滚了。”

    唐方向后望去，原来是昨天睡在大殿中间的那个家伙，后面还跟着你个帮手，全是不怀好意的盯着唐方怀里的小女孩儿。

    “还是大哥有眼光，不然就让这样的极品的货色溜走了，这小妮子眉眼还没长开，但就这模样卖到窑子里也值五十两啊。”其中一个人邪笑道，yin亵的目光不断在小女孩儿身上瞟来瞟去。小女孩儿吓得直往唐方背后躲。

    “哈哈，那是，老子上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大块头的男子嚣张的大笑，配上他脸上的一大块青痣，说不出的丑陋，“小子，放聪明点把那女娃子交给我，不然就废你一双腿。”

    四周睡着的人都被吵醒了，大家围在周围看着，也不敢上前来帮忙。

    “又是吴老大一伙，就只干在这边撒野，不过就仗着学过几年庄稼把式吗？”

    “嘘！小声点，那家伙有眼色，不该惹的绝对不惹，不过今天这个少年郎怕是要倒霉了。”

    吴老大阴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周围，被他看到的人都立刻闭嘴，害怕的躲闪着他的目光——都是贫贱命，也不敢给自己惹上。

    “看见了吗？以后我们要经历的，会比现在可怕一百倍，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唐方神情严肃的看着小女孩儿，叫嚷要废他的几个人，就好比臭鱼烂虾，一点都不值得引起他的注意。

    “以后每天都有饭吃吗？”小女孩儿一脸害怕的看着唐方。

    “有，每天都有吃的，每天想吃什么吃什么。”唐方郑重的承诺道。

    “老大，这小子太狂了，把他交给我，我保证弄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到时候再把他丢到长安街要饭去，每天还能给哥几个挣个酒钱。”

    吴老大一帮人哈哈大笑，唐方怒不可遏，将小女孩儿抱到角落里，回身便提起拳头。半步崩拳直接打在吴老大的鼻子上，顿时鲜血喷涌而出。然后抱在他脑袋上，跳起来一膝狠狠地顶在他双腿之间。唐方怒吼一声，兔起鹘落，将他的同伙也全部制服。

    看着倒在地上还能哼哼的几个人，唐方怒气难平，要不刚练回到暗劲层次，光是一道劲力打在这几个杂碎身上，就能几天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他们上西天，现在明目张胆的，他还不想刚出来就给自己惹麻烦。

    唐方收拾好东西，牵着小女孩儿就离开了这座寺庙，他本来就不是没钱，只不过没办法才在这里借宿，现在天也亮了，随时可以走。

    出了庙门，唐方穿过几条僻静的街道，在大街沿路找到一家客栈，这几天还要留在大兴办一些事情，还是要找个落脚的地方。

    客栈里，唐方给小女孩儿梳洗了一番，又叫来小儿给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看起来，这个小丫头也不过七八岁的样子，但尚未张开的眉眼，比起他meimei独孤凤也毫不逊色。

    唐方摩挲着手里的一块玉佩，这是给小女孩儿清洗地时候在她脖子上挂着的，雕的也不是什么天工奇物，但玉质确实顶尖的凤栖羊脂玉，与和氏璧是同一种材料，普通高门大阀也是难得一见，别说是给一个小女孩儿佩戴了。

    还有，玉质上单书一个“柔”字，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小女孩儿的名字？

    不管如何说，这个女孩过去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唐方想到了什么，将玉佩还给了她，拉住小女孩儿的手问道：“你以后要跟我闯江湖，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女孩儿坐在床头怯生生地看着唐方，摇了摇头：“我没有名字，爷爷管我叫丫头。”

    “这样啊！”唐方轻轻地摸着丫头的小脑袋，“那我给你起一个，记住了，你以后单名一个‘柔’字。”

    “至于姓氏……”唐方看着她的眼睛变得郑重又温柔，“你记住，今日起，你姓唐，唐门的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