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奉仙无双，万千无意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小混蛋的那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沈万千悟了，令他悟的是小混蛋师弟的一句话。 “师兄，好好珍惜……此时此刻的聂姑娘。” 师兄，好好珍惜……这六个字绝对是废话，更是混话。 但“此时此刻的聂姑娘”却是一句很有用的话，此时此刻，什么是此时此刻？ 此时是封鼎釜丹举办之时，此刻是闲人回避，修士涌动之刻。 此时此刻尚在外游荡，且又出现在通往城主府的路上，那就存在一种可能……聂无双她也是去参加封鼎釜丹的。 今夜受邀参加封鼎釜丹的修士并不少，因此单单这点也没有什么，但问题是……聂无双她姓聂。 能于今夜去参加封鼎釜丹的姓聂的人，沈万千脑海中最先冒出的…… 奉仙王聂孤城！ “聂姑娘，不知与奉仙王爷如何称呼？” 沈万千试探的问道，这一问问出他的惑，也问散了他的怒。 原来小混蛋师弟对他所做的并不止于暧昧调侃，还有一份暗藏的提醒，他判断当时盛怒的自己会错漏聂无双的疑点，因此故意用“此时此刻”来提醒。 ——小混……小子，算你了……嗯！？不对，我会暴怒也是因为他啊！若非如此，我未必不能察觉！ ——哼！归根结底还是怪他！ 聂无双一怔，随即美眸中掠过一丝傲气：“聂城主正是家父，之前沈公子一直不曾问起，无双便也不曾透露……其实无双有几分刻意隐瞒，还望沈公子见谅。” 吐气如兰，温婉柔媚，聂无双的一字一句皆显露着娇羞，同时她那声“聂城主”，也令她韬光养晦的蕙质兰心汨汨流芳。 比起这声“聂城主”，自然是另一声“聂王爷”更显权势，而权势往往会造成受势者以权逼人的错觉。 因此聂无双说的是“聂城主”，而非“聂王爷”。 是刻意表现的么？ 若是刻意表现，那这样的韬光养晦，这样的蕙质兰心……还有芳香么？ 沈万千眼神震动，奉仙王聂孤城的女儿，聂无双是奉仙城聂孤城的女儿。 财神嫡传有些感叹自己的命格，初来奉仙城最先结识的一名女子，竟然是奉仙王之女。 哈！康宁沈家，财神嫡传，果真受眷顾！ 沈万千拱手做辑：“先前不识聂大小姐真身，言语间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谅解。” 沈万千的语气变得柔软，甚至还多了一丝恭敬。 这是屈服，屈服于位高权重的奉仙王冠……么？ 不，恰恰相反！ 聂无双没有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一丝一毫的讨好，她嗅到的是冷漠，是抗拒，是比之前更为疏离。 奉仙王之女笑了，笑的有些勉强，嘴角那道弯钩有些僵硬：“沈公子说的哪里话，无双又怎会怪沈公子怠慢呢……”言语间，聂无双下意识走进一步，她必须走进，因为她感觉沈万千正在远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远。 沈万千微微一笑，他本就风华绝代，此时一笑更显丰神俊秀。 聂无双眼眸更为迷醉，沈万千从未对她如此笑过，事实上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少笑。 不但笑的少，话更少。 此刻他笑了，笑的是如此迷人。 但聂无双却无法心生欢喜，沈万千笑的如沐春风，好看极了，但他的眼中却有万年不化的冰山，他将这冰山阻隔到两人之间，拒绝聂无双的接近。 “聂大小姐身份尊贵，此地人流复杂，人心各异，就由草民护送大小姐返家吧。”沈万千的语气更为恭敬了。 ——大小姐！草民！……他，他竟然拒我如此！ 聂无双的眼角泛动着晶莹，然沈万千并不理会，似乎是粗心大意未察觉，他行于聂无双的前方，尽职尽责的为她保驾护航往城主府而去……聂无双连他的脸都没机会看到了。 …… 申亿随着仙渺派大队一路前行，忽然间，身边夜明珠的翡翠光芒黯淡了几许。 有人来了，来人阻挡了光，也压制了光。 “她确实是这座王府的人，甚至还是奉仙王的女儿。”再度与申亿并行的沈万千语气不善，这份不善并非针对申亿。 这句话倒是针对申亿的。 既然申亿之前提醒沈万千“此时此刻”，说明他对聂无双的身份早有猜测。 申亿神情不变，那双明王不动的眸子中印入了四周的翡翠夜光，他乘着这一色翠绿，淡淡的道：“那么，在如今的你眼中，她……又是谁呢？” 沈万千的眼神变得悠远空旷，半响后才道：“对我来说，她从头至尾一直是……聂姑娘。” 聂姑娘……一个很生分的称呼，申亿是如此称呼聂无双的，然聂无双绝不希望从沈万千口中听到如此疏远的称呼。 但她以后却不得不听，这就是沈万千的态度。 沈万千不止这一种态度，他忽然瞪着申亿，眼中怒火燎燃。 “那时你比我更早发现了聂无双，你猜测她为何会于那时出现，你猜测那种情况下又姓聂的她有可能和奉仙王有关，于是你就将我推了出去，充当你的试金石！” 沈万千这是问，但不是询问求证，他是在问罪。 他将前因后果串联了起来，因此他推断一切都是申亿刻意为之，原因就是申亿那时对聂无双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将师兄你推了出去……师弟我那时只不过唤了一句‘聂姑娘’，后对你们两说了两句话，对你说了一句话，然后先行一步罢了。” 申亿用陈述事实的方式辩解道，他说的句句属实。 那时他只唤了聂无双一声，然后他对聂无双与沈万千说了两句话。 “小别胜新……识，师弟我就不在此打扰师兄与聂姑娘叙旧了。” “不必回避不等于不需回避……清宵一刻值万贯，师兄莫要浪费良辰美景。” 之后他又对沈万千说了一句。 “师兄，好好珍惜……此时此刻的聂姑娘。” 然后他便转身离去，他从头至尾都没推过沈万千一下，无论哪个层面。 但他退了……以退为进，以退为推。 “而且，即便聂姑娘出现在那里，也并不表示她就一定和奉仙王有关，她或许只是恰好姓聂，她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或许只是猜到你会来参加封鼎釜丹，刻意在这里等你……假设这才是真实，那么，聂姑娘依旧只能是‘聂姑娘’么？” 聂姑娘从头至尾都只是聂姑娘，这是沈万千方才的表态。 这番表态是基于什么？是否因为聂无双那奉仙王之女的身份？ 如果是，那么若聂无双与王权无关呢？若她只是一个平凡的修练女子呢？那样的话，她依旧只能是那声极为生分的聂姑娘么？ 自己向他问罪，他巧言令色，甚至理直气壮的狡辩不说，竟然还反问自己，面对这样的问题，沈万千原本是不想回答的。 然而，内心一股不明的悸动，却促使着他去证实什么，说明什么。 “即便是如此，聂姑娘也依旧只会是聂姑娘……”顿了顿，那张更胜女子的绝色眉眼间，一抹不屑掠过。 “……而且，相识已来她的种种刻意为之，我腻了。” 沈万千是沈家万字辈，财神嫡传，以往相识的女子，不知有多少欲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类似聂无双的那声“聂城主”，他不是第一次听到。 大队前行，两人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不是申亿先前判断的那些夜明珠的源头，此刻他们到达的是一处广场，空旷悠远，足可容纳数千人。 广场的四边整齐有序地摆放着一张张席位，由木几木椅构成的席位简洁淳朴，其风格于今夜处处奢华的城主府大相径庭。 这个广场是城主府的中心，也是整个奉仙城的中心。 当年镇压天外巨鼎的阵法就设在这里，正因如此，城主府别处繁华富贵才染不到这里，简洁的席位，朴素的木几，这样的形式传承自最初封鼎仪式，千百年来已被奉若经典，不可更改。 席位虽然简陋，但划分却很清楚，每个席位都有明确标识。 昙凉苑、钧音阁、落影宗、步武封刀阁、月华派、百器战武宗、邪武门…… 心月峰、房日峰、氐土峰、箕水峰、亢金峰…… 对，别派的人都是一门派一席位，唯有仙渺派是一峰支脉一个席位。 这是奉仙城对仙渺派的重视，更是大耀洲万千宗门对天下第一的敬意。 “昙凉苑到。” “步武封刀阁到。” “邪武门到。” “钧音阁到。” “百器战武宗到。” “房日峰到。” “氐土峰到。” 伴随着监礼官的高声扬名，修士们纷纷入场。 很多人一坐下，便向邻里招呼致意，尤其是那些名声不显的门派，而真正名门大派的修士，入座后基本只是对两边稍稍颔首，便算打过招呼了。 “心月峰到。” 申亿与沈万千入席了。 心月峰的名字出现，伴随的是现场数十道惊讶的眼神。 心月峰！？ 是仙渺派的那个心月峰么？他们怎么来了？ 缥缈十三峰中，心月峰最不显名，一是因为身为峰主的步云遥实力垫底，二是因为心月峰人丁单…… 对，就是单，没有薄。 在此之前，心月峰最为雄壮的局面，便是单独一名弟子，这已是心月峰百年来的最盛况了，在此之前心月峰连一名弟子都没有。 单就是一，而薄虽然同样少，但往往比一多。 即便有一名弟子，心月峰在世人眼中依旧太过凋零。 即便申亿不久之前于仙渺派竟武阙内大放异彩，即便他不久之前曾经以术法击杀了十数名魔修，对于世间来说，这点成就依旧太过渺小。 但今日，心月峰来参加了，来者有两人。 在世人认知中心月峰本就有两人，所以一开始并不奇怪……然后，奇怪了。 两人都是男子，而且都身着心月峰内堂弟子的服饰，其中没有步云遥。 多出的那一人是心月峰新晋弟子，而且还是内堂弟子。 心月峰竟然又收了一名内堂弟子，收完这名弟子后，它们来参加这一界的封鼎釜丹了。 这一系列动作意味着什么？ 很多人装作毫不在意，继续和邻桌相谈盛欢，然而他们谈话的内容却开始变的单调重复，很多人开始心不在焉，而且又极力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也有个别直接的，开始向旁人打听新面孔沈万千的身份。 申亿目光流转，目光将钧音阁的席位纳入眼中，却发现那方的席上没有熟悉的面孔，宗涛并未随钧音阁之人出席。 视线又移动到北地名门昙凉苑的位置，昙凉苑的席位处共有四人，一坐三立，安坐席上的是一名道姑打扮，神情温和端睦中年女子。 申亿不认得这位道姑，但他认得道姑身后的三名女子，不久前于城卫所门口遭遇到的，水莹的三名师姐，一身绛紫的束紫琉，一袭粉色的白灵雪，满身雪白的蓝梅香。 三女自然也发现了申亿，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 片刻后，一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被侍从簇拥着而来，他来到广场的中心处，广场上的窃窃私语声渐渐安静下来。 待众人全都静下来后，此人向四方宾客行了个大礼，且自报家门。 他叫伏安，是王府的文臣，负责主持这次的封鼎釜丹。 四周再度一片sao动。 封鼎釜丹这样的盛会，奉仙王聂孤城竟然不出面亲自主持，这是什么意思？ 人们又止不住的开始想了。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确实有不少事值得大家去想。 这个广场是古早封印天外巨鼎之地，是今日封鼎釜丹中封鼎的主场，不过现在时辰未到，众人还需要想办法各自打发一会儿。 四周又开始热闹起来，众人恢复交头接耳的攀谈。 仙渺派身为大明第一，缥缈十三峰的氐土峰、房日峰、亢金峰等人，都有其余门派上前搭讪见礼，拉拢关系。 即便是一脸冷酷，仿佛除了剑道之外皆不屑一顾的公孙无心，依然有人上前刻意结交，只不过来的人都吃了闭门羹，最后由角木峰长老们代替接待。 唯独心月峰例外，心月峰的身影已经太久不曾出现在这场盛会中了。 他的来到似乎激起了很多人的危机感，没有一个人上前接触，即便是那些万般渴望知晓沈万千身份的人。 时间流逝，时间过了，时间……来了！ “时辰到，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