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五章秋狝(十四)
等到匕首凉却之后,邵洵美开始把他脚踝骨头上感染的部分刮干净。 虽然那骨头没有露出来。但是脚踝上本来rou就少,骨头脆。 在匕首刮上那骨头的时候,李容熙的脚开始条件反射一般收缩,整个人显得极为的疼痛,眉头紧紧蹙起。刮骨疗伤是极为疼痛的,平常人哪里受得了? 而且还没有麻药! 邵洵美怕他疼痛咬着舌头伤了自己,在他因为疼痛张开嘴的时候,邵洵美直接把准备好的一截干净的软木棒塞到了他的嘴巴里。 李容熙此时即使昏迷也疼醒了,而他张嘴被塞进来的木棒让他直接吐了出来。 虽然这尖锐刺骨让他有些受不住的想要挣扎。但是做为王爷一个男人,就是忍受不了他也得受着。 所以,任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渗出,他却是睁着一双深邃的凤眸,脸色因为疼痛发烧特别的苍白显眼,而他的唇更是因为忍受不住这种刮骨之痛而时不时的发出细微的声音。 这人,可真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持他男人的一面,折损不了他高傲的风度。 幸好,也没有太久,终于邵洵美收了匕首轻声道:“好了!” 这次,不光李容熙疼痛难忍,她的脸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邵洵美拿出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冷汗,柔声问道:“很痛吧!王爷,你真厉害,连刮骨之痛都能忍受得了。我真佩服你。” 而李容熙听到这话,却是没有说话。 此时他疼得厉害,恐怕说出话来也是虚弱不已,何必呢? 所以,他干脆的闭上了眼睛听到邵洵美在他耳边道:“王爷你先休息会,我再给你接筋络,缝合住。然后再给你正骨,最后再给你缝合腰腹部的伤口。” 李容熙忽然睁开了眼睛,依然明亮而冷冽:“本王右腿怎么了?” 邵洵美拿手在他的膝盖部位敲了敲,问道:“王爷感觉如何?” 那种针扎般的疼痛让他皱眉:“有些疼。” 邵洵美叹了口气道:“疼就对了,王爷您的膝盖粉碎性骨折,这正骨最为重要,这几处伤痕你膝盖处这一处是最严重的,要是处理不好的话,落下终身的后遗症也是可能的。” 李容熙言简意赅道:“你说本王会瘸?” 邵洵美咽了咽口水看着李容熙那晦暗不明的脸色点头:“嗯,有可能。” 李容熙又问道:“得要多久才好?” 邵洵美:“王爷要是静养的话得要两个月。” 李容熙拧眉不悦:“这么久?”这次,有些失算了。 你这身伤痕,两个月能恢复好就不错了。 但是,也是这身狼狈不堪的伤痕,却都是为了她而来的。 想到这,她神色复杂带着些内疚的看向李容熙:“这次,多谢你了。要是没有你,也许我” 邵洵美还要说什么,却被李容熙伸手打断,而他神色没有一点柔软道:“不要说无用的东西。你是本王的王妃!” 所以,救她是应该的么? 想想以前,再看看现在他对她的态度,邵洵美忽然就想笑了,有些讽刺又有些难堪甚至有些涩艰的难过,而她忽然就笑靥如花的看着李容熙问道:“这么说来,我更该感谢王爷您了呢!” 那语气眉宇之间竟然有些化不开的幽怨之色:她该感谢这人现在把她放在眼里呢么?所以宁愿自己受伤也救她? 明明以前她是被人当作弃子来着的呢! 呵呵!王爷之尊的身躯救了她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弃子!不觉得世事无常,讽刺至极么? 哈哈! 李容熙眼神明灭不已,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的脸色,忽然又道:“你无须多想什么,本王救你是自愿的,应该的。” 呵呵!是呢,她的价值还没有最后利用完是吧!要是现在死了一个她,还要再娶一个,多么麻烦啊! 瞬间邵洵美收起了一切的外露情绪,一张俏脸冷漠的没有再看他,只是道:“我给你把断掉的两条筋络接上,再给你缝合!” 说罢,取出银针又开始给他施针,随后把准备好极细的金线又仔细的分成了两股更细微的金丝,随后穿针引线给他接筋脉。 而李容熙看着她整个人由温柔忽然变得冷漠疏离,这种生人勿近的样子,就是她排斥他的表现。 他明明说这话是不想让她有负担内疚的! 这女人是不是又想多了呢? 下一刻,他只觉得那疼痛又尖又细,真是神经疼。 而这里面最困难的也就是这一步了。 所以邵洵美缝合的很小心,很细心,却见她整个人因为光线和方便的原因,趴在他脚的跟前,一点一点的给他缝合着。 而从李容熙这边看来,能看到她一边如雪的侧颜,火光跳跃的颜色在她身上晕染开来,而她的脖颈以一种弧度微微弯着,使她整个人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扭曲,让人忍不住想要给她板正过来。 邵洵美的手如翩飞的蝴蝶一般灵巧,最后憋着一口气修整完毕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弯成了。 最后,她又直接把他的皮rou给缝合好,随后撒上药粉看着那缝合之后的疤痕不太美观的样子:“以后你这里要留疤了。” 李容熙嗤笑不屑:“本王身上的疤还少么?” 的确,她在给他检查身子的时候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不少的疤痕,那伤痕有的年岁久了淡了,但是还能看出轮廓,有的颜色有些深,明显是这几年伤的。 尤其是他小腹那一道伤痕,看起来年岁很久了,但是那处的疤痕却是依旧很明显,肌肤也是创伤不平,可见当时伤的有多厉害。 所以,她说这句话,纯属是废话了。 邵洵美看着他忍受着曲腿的样子道:“你先休息会儿,喝点水。我去弄药草。” 她把采回来的药草放在干净的石头上用另一干净的石块尽量的碾碎,青涩的汁液压榨出来,把那石头染成了碧绿之色,更有药草的香味散发出来。 随后邵洵美用银针把他膝盖周围的xue位封起来,随即开始慢慢给他正骨,她在这方面真的不是擅长,她不是专业的骨科大夫。 她摸着他膝盖的骨头,察觉出是碎成了三块,不知道有没有小的碎块夹杂在其中。 她慢慢把骨头复原,一点一点拼凑起来,而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她摸了好几遍,直到觉得没有摸到碎骨,都正确了之后才覆上碾碎的草药,随后用找好的木板固定好,直接把自己里面的衣衫撕了几道之后固定住木板。 最后,她还不放心的用银针把他这地方固定着来加强效果,虽然可能会引起血液流通不畅,会导致骨头恢复困难。可是这会儿她担心的是自己技术不到家,会让那碎骨移动,骨头正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而到了最后,她才处理他胸腹部那道皮rou翻飞的伤痕,此时血rou已经有些凝固,而邵洵美也用金线给他把伤口缝合然后撒上药粉,最后直接把整个里裙解下,给他大面积的包扎住,随后给他穿上衣服终于喘口气道:“好了,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等回去后让太医再好好给你医治吧。不要乱动,在这休息吧。” 而她一直的给他治伤,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但是两个时辰的时间是有了。 此时她心力真是耗尽了,所以不由自主的在火边坐了下来眯着眼睛休息。 而她休息了会之后又起身,发现那人此时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哦,对,那人那会儿就发烧了。 邵洵美过去摸了一下那人的额头,还是烫。 所以她拿出帕子沾了凉水,一点一点给他擦拭着,最后把帕子放在额头上降温,那人薄唇紧抿,牙齿有些打颤,可能是有些冷,所以邵洵美又把火加大了一些,同时还慢慢的把他的身子尽量往火跟前移动,让他暖和一些。 至于电视上或者小说上人体取暖什么的,她连想都没想过。她用不着如此伟大的牺牲自己,她虽然好心,但是没那么圣母。 再说什么人体比一切都暖活的鬼话她不信,在火跟前就很不错。 不知道在这悬崖底下过了多长时间,但是此时天早已经黑了,也没有人来找他们!
按说定王和定王妃坠崖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就没有人下来找他们么! 而且,她此时好饿啊!简直是饥肠辘辘的饿啊。 但是天都黑了,她上哪里找东西? 所以,她只能挨着饿在火堆旁边忍着! 幸好,柴火够多,可以让那些野兽什么的进不来,要不然这山洞的安全还有温暖都保证不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她觉得,好像天气更凉了一些。让她忍不住的往火堆跟前靠拢。 那人还在睡或者昏迷着,外面的雨丝不知道停了没有,似乎这天地间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寂静的吓人。 她又抬头看了看躺在火堆旁边的李容熙,那人雕刻俊筹般的容颜还有些苍白,嘴唇干涸的有些起了皮。 她倒是想这人快点醒来,哪怕这人是她不待见的呢,也比她自己一个人强啊。 所以她又坐在了李容熙的身边,时不时的摸摸他的额头,给他用凉水降温,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好法子。又用水来湿润一下他的唇。 在这寂静的火光中,长夜显得格外的慢,邵洵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而她本人更是又累又饿的,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了,睡意袭来,她欣慰之下,把火堆埋住留着一息火苗,最后终于睡了过去。 真好,终于可以不用忍受死寂一般的寂静和老困不已的身子了。 反正那人的烧不会再高了,最终会退下去。 她还是睡觉吧。 而等到李容熙醒来的时候,山洞中已经大亮。 身子一动,就有揪心的疼痛传来。他小心的控制着身子坐起来,身子没有昨天那么沉重了,那厚厚的火堆还在埋着,而他往四周望去,却没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他看了一下四周又摸了一下自己腰际,他的匕首还有水囊都没有了:很明显,这个女人出去了。 他哪里还和一个废人似的坐住了?尽管昨晚那个女人告诉他不能乱动要多休息。 还没有站稳呢,钻心的疼痛从他脚踝处穿来,让他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 随后,他慢慢站稳之后,随手拿起青光剑往外走去:这地方危险太多,她乱跑什么!没多久那些人就应该找到他们了,在这等着就是了。 而且早上正是野兽觅食的时候,她不知道危险么? 此时,雨丝早已经停止了,整个山谷氤氲着一层岚烟,薄薄一层,美不胜收。 但是,李容熙无暇来观看这美景,他费事的下了山洞往外走去,那泥泞的你面上还有她离去的脚步印子,所以要往哪个方向找她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李容熙顺着她小巧的脚步印往山谷的方向走着,顺过沉甸甸的草甸和泥泞的道路,没多久,他那黑色云纹的靴子上和衣服上就沾染了泥巴。 他的膝盖和脚踝是钻心的疼。那脚踝处缝好的伤痕他觉得有鲜血浸染的迹象。 而那膝盖处在碎骨之后并不是太疼,可是现在却是针扎般疼得厉害,让他甚至有些忍不住想要坐下来休息。 而他也从不知道,他的王妃野外生存能力竟然这么强,走了多远了?甚至连他王妃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过! 她跑得倒是远! 而越往前,草甸越来越多,几乎没有了她的脚印。到最后他竟然完全没有看出来! 这下,他的心有些惶惶起来:为何脚印到了这里就没有了? 难道他的王妃发生了什么事么? 他眉头紧紧蹙起,手下意识的直接提起了手中的青光剑往前走去。 而在看到不远处的那一副景象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头脑更是一片的空白! 甚至他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倒流,他的呼吸开始窒息起来,让他呼吸有些不畅! 他看到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一皮毛斑斓的老虎正匐在地上,而它那锋利的爪子还在撕咬着一堆血rou模糊的rou块,而那老虎则是正在懒洋洋的享受着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