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节 毒门世家

    柳时今道：“小姐啊，话可不能这样讲，这些毒自天地万物伊始便已存在，毒药本身没有错，只看人拿它做什么用了。我们祖上七代都是研究毒药，将这万物之毒找寻出来，只是为了区分毒害之源，以及寻得解毒之法。再说，你以为干这个是什么美差吗？才不是！一般人都不愿意去碰这些东西，因为这玩意儿太危险了，神农尝百草最终中毒身亡，所以人家才尊他为炎帝，这可是玩命的事儿！不说远了，我祖上也有好些先人不慎死于毒药，我父亲也因醉心于研制这些，久而久之自己也受到了损害，不到五十就去了。”

    小昭听他这一通话，倒是有些同情起他们来了，不禁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还要步他们后尘？”

    柳时今也有些触动，叹气道：“没办法啊，世代传承！再说了，打一生下来就天天看着父亲和同门一直研制这些，中毒已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别的什么了。”

    小昭不禁有些同情起来了。停了一会儿，她问：“你还有家人吗？”

    柳时今道：“有啊！母亲和兄长各住一方。我们在中原有好几个住所，家中每个人带着一些仆从和同门住在其中一处。”

    小昭皱眉不解：“为什么啊？好好一家人，干嘛要分开住？你又为什么要住在这深山之中？”

    柳时今却道：“哦，当然是为了毒药。你想想，我天朝天广地阔，各处气候不尽相同，每一处所生长的毒药自然也千差万别，我们便只好各择一处而居，方便寻药和种药，住烦了就互相换动换动，也挺好的。就像这一带的山山水水，我已是了如指掌，哪里有天生的老虎花，哪里有我命人种下的伏尸草，哪里又能找到独丝虫，样样皆在心中，时不时地要去查看一下。”他说着便来了兴致，忍不住拄着拐站起来，说得眉飞色舞。

    小昭倒是明白了，为什么昨天他轻松地就从山间找到了回庄的近道，原来如此！没想到这神神经经的人，竟然也如此痴迷。她忽然眼神一转，道：“柳神经，我想看看你的那些毒！”

    柳时今听她喊了自己名字，如获圣恩一般激动起来，转身看着她：“啊……美鹤小姐，你……你叫了在下的名字么？”

    小昭暗忍住笑，点点头道：“是啊！”

    柳时今简直如生了双翅，差点没当场飞起来！他激动得浑身都要开花了一般，结结巴巴地道：“好啊好啊！我这就带你去看！”说着已拄着杖往门口走。

    他领着小昭来到庄中一处独院，那是高墙深重的一处所在，三道大门皆有人把守，沉重的门板上，寸宽分厚的铜条在上面钉出密密的格子状，恐怕有人想破门而入，还真得费上一翻脑筋。

    进到院子中，柳时今先带小昭来到一个小屋，两人在身上又加了一件密实的白色罩衫。柳时今来到一处大门前，先进去对里面的人道：“各位同门，如无要事请先回避一个时辰，有贵客到。”

    却有一位年长者一看后面跟着的竟然是一个黄毛丫头，似有不满，对他道：“公子，此处是藏药重地，怎好带外人进来？”

    柳时今气得暗暗跺脚，生怕小昭听了负气离去，便道：“师兄，这可不是外人，师兄还是请休息一下吧！”

    那人便抗拒地盯了小昭一眼，才领着三两人出去。

    小昭暗自吐了吐舌头，便来到这毒室。

    这里是折柳庄的藏药仓库，小昭一进去便见四五间大屋，门上钉着各色牌子，每个屋都只有门没有窗，屋内层架林立，架子上各色瓷瓶，又有不同色的瓶塞，一眼看去，比丁柔的香料铺子还壮观。

    小昭边走边叹：“天呐，这么多，你们是怎么分得清的？”

    柳时今小心地跟在她身上，不无得意地道：“哦，各种分法呀！按毒源可分动物毒和植物毒，蛇鸟虫鱼里来的是动物毒，花草藤树中来的就是植物毒，不过还有就是将这二类毒性进行混合调制的，也有不少。按毒制成后的样子，有水剂、粉末与烟气，要是按中毒方式呢，则分口服、伤灶、沾触、吸嗅，像你兄长所中，就是伤灶之毒，见血入体。”

    小昭心中暗暗一阵难过，轻声问：“他中的毒很严重吗？”

    柳时今道：“小毒，不严重，就是比较吓人而已。因为毒性散得极快，眨眼间就能全身麻痹，还有就是必须要解药。你知道像迷药那样的毒，中毒两三个时辰自然解了；再厉害一点的，吃喝拉撒三五天后也差不多了；五步欺魂则不会，中多久就能将你放倒多久，一旦用了解药，又马上就好了。这毒，性子真干脆，一是一二是二，半点都不拖沓，我实在是喜欢！”

    小昭听到最后那句，顿时噘起嘴瞪了他一眼。

    柳时今自然是看见了，却还是坚持着道：“我是说真的！最讨厌的毒，是那种解不了，逃不掉，却又慢慢把人折磨死的毒。人嘛，千古艰难唯一死，若能看到自己有活的希望，又有随时毙命的可能，这于人心的折磨，是最生不如死的。还不如吃上一把砒霜，落个干脆！”

    小昭道：“有这样的毒？”

    柳时今道：“有啊！，曾经有位奇人跟我说起过一种毒，毒性精妙无比，至阴至毒。听说这种毒起初很温和，由伤口落毒，中了不但不会马上要的你命，还会让伤口痊愈得更快，让人没法察觉有丝毫不妥，中毒后还能无痛无痒好好地活着，以为一切太平。可是一旦你心念之中有伤怒悲忧之情，这毒便被催发，啧啧，所说的精妙之处便是这个了。这毒只要一旦催发，这人便必活不过七七四十九天，它会一点一点侵蚀人体，五脏六腑逐一受损，每一天都有七个时辰生不如死。而它对于人心的折磨才是最要命的，这四十九天里，阎王爷每天都在跟你倒数死期，你去想想有多可怕吧！”

    小昭道：“听起来根本不像毒，倒像是被鬼缠上了！不过，毒发后还有那么长时间，也足够人找解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