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善恶的相对
史都华德在讲述的时候,声音平静,语气却是低低的,像是在说一段讲给自己听的话,穆尔却已经悲伤起来,能看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手臂抱在胸前,闭上的眼睑在颤抖。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阿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对你影响这么大......” “有些话,一定要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才能让自己相信。”穆尔这么说道。 阿诺没有再说话了,我看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忽然被史都华德定义为“人生的意义”,他应该感觉到很惶恐吧。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阿诺和阿瑟,迪伦叔叔和安阿姨都是那么好的人,”日杰夫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我的父母死得太早,对他们没什么印象了。” 日杰夫父母的事情我也知道,在一次镇压佣兵暴乱中,日杰夫的父亲牺牲了,不久她的母亲也因病去世,留下还不会走路的日杰夫。 真的也很佩服佣兵酒馆的老板,他的妻子也是因镇压佣兵暴乱而死,儿子和儿媳也都与这个原因脱不了干系,他竟然还能一直将佣兵酒馆开下去。老爸老妈也觉得不可思议,我更是不理解。 于是我问道:“你祖父就没有想过把佣兵酒馆关掉么?或者换一个其他什么生意......” “我祖父说过,”日杰夫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战事渐渐减少,如果没有佣兵酒馆,职业者就会泛滥,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土匪和强盗出现,到时候整个大陆都会陷入混乱,平民根本无处聊生。” “其实佣兵酒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它像是一张巨口,每年死去的注册佣兵数以万计,但是这也让整个大陆的职业者处于平衡的状态,不至于膨胀。” “我祖父说他的手上沾满无辜者的鲜血,他死后必定会下地狱,”日杰夫顿了顿:“但是这也是他存在的意义。”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我一直单纯地以为佣兵酒馆就是佣兵们喝喝酒,领取任务和交付任务的地方! 仔细想想,简直太恐怖了!大陆上流传的无数关于佣兵的传说,让许多人在小时候就种下了当一个自由佣兵的梦想,绝大多数职业者在学院毕业之后,会将注册佣兵当作一次有意义的纪念仪式!可见佣兵这个职业在现在,是多么令人向往!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消耗每年产生的大量职业者! “那......你们会发布虚假的信息么?”我感觉有些可怕。 日杰夫摊了一下手:“这个怎么可能,我们只是引导佣兵们去冒险,给他们提供信息,生死还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 我忽然觉得世界观被颠覆了!无数围绕着佣兵产生的产业链,现在在我眼里都变得灰暗,像是一条蛊惑人心的蛇,在吞噬无数鲜活的生命。 创造这条产业链的人将背负多么深重的罪孽!明白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事情,却一直在做下去!如果那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也就罢了,我只会认为维护大陆的和平是他无耻的借口,可是我知道,酒馆老板是一个多么正义的人! 可想而知他内心的煎熬! “那为什么不让.....别人去做......”我有些哆嗦,话都说不完整。 “要是一个心存善念而实力强大的人,自然可以从我祖父那儿接手这个产业,可是万一呢,万一是个满脑子坏念头的人呢?”日杰夫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忽然全身冷静下来,觉得现在的佣兵酒馆老板可能是真的最合适的人选——没有野心,而且心存善念。 几则有深意的佣兵任务,加上一些靠谱的煽动,足够挑起两个大势力的战争,甚至国战都有可能! “世上的善恶没有绝对,只有相对,”穆尔忽然说话了:“这是比塔师傅常说的话,我现在懂了一点。” 日杰夫沉默了,或许这也是酒馆老板经常去教堂拜访比塔圣女的原因,得到一些宽慰,让自己能将这个产业坚持下去。
大家都没有说话,都仰躺在训练场的地面上,或许真的是太累了,连最爱干净的穆尔都跟我们一起躺在地上,埃里卡也从长椅上坐下来,手挣着地面。 “这些问题不是你们该思考的,”埃里卡这么说道:“你们还太年轻,这种沉思不应该你们承担,等我们都死完了,你们再来考虑,现在还有我们。” “只是眼前这一关,你们一定要自己过!”埃里卡说道:“别问为什么,这是安jiejie吩咐我的,让你们的实力尽快提升起来。” 我刚想问为什么让我们独自面对索命盗贼团,还没说出口就被堵住了。 “还是想想怎么配合吧,”埃里卡站起来拍了拍手,然后就离开了。 还是日杰夫先起来了,从储物戒指里面拿出吃的,分给我们,然后我们就都潦草地吃了一顿。 “怎么样,打算怎么配合?”日杰夫的嘴里东西还没有嚼完,嘴巴里面鼓鼓的,意外有些可爱。 想想其实日杰夫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最美好的年纪。 “首先应该确立一个首脑,埃里卡上次说阿瑟最适合,那就阿瑟吧,”阿诺这么说道。 我本来想拒绝的,觉得当一个队伍的首脑挺有风险的,可是觉得自己老是逃避责任也不是什么好事,为了让自己变成一个有担当的人,于是就这么应了下来,只是说要是不合适那就换阿诺来,阿诺也同意了。 “那么......怎么配合?”说实话我是一头雾水,之前一直都是跟阿诺两个人,合体战技我懂,战队配合我还真的一点都不懂。 他们都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他们也不知道。 看来得自己去翻阅资料了。 我忽然对以后的发展有了自己的构思,会不会有一天也像我父母那样,成为一个传说,尽管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却还有他们的故事在流传,能从别人的嘴里听到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