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四章 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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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老太太的心最软。她听着田带娣的话,就唏嘘不已,最后说了一句:“都是可怜人。” 田带娣和夏老太太似乎都期待着夏至能说些什么。 可夏至能说什么呢。 她觉得这话题过于沉重了,因为那是几个人的人生。 夏至沉默着,岳红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提着一篮子刚豆角,都已经摘洗干净了。一进屋,岳红似乎就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她面上依旧带着笑,但一双眼睛里却带上了更多的小心,还有一丝恐惧。 后者是夏至从来没在岳红眼中看到过的。 夏至突然想到了那一句: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正在这个时候,田天赐突然醒了。这孩子的‘性’子似乎很好,醒了也不哭闹。他只是一眼就看见了岳红,然后就‘奶’声‘奶’气地喊娘,还自己从炕上爬起来让岳红抱。 小孩子似乎半天没有见到娘了,就急着往炕下扑。 岳红眼中有焦急,但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篮子。夏老太太和田带娣都比岳红快,两人一起伸出手拦住了田天赐。 “……大~‘奶’,这孩子没闹你和夏至吧?”岳红陪笑着问。 “没闹。这孩子这么乖的都少见。”夏老太太笑着说。 岳红就看夏至。 “你赶紧抱抱你儿子吧。没看他急成啥样。”夏至就对岳红说。 岳红这才放下篮子,然后就把田天赐给抱在了怀里。田天赐在岳红的怀里撒着欢。 “这孩子跟我大~‘奶’特别对脾气。我平时也顾不上带他,他其实不咋黏我。”岳红抱着的孩子说道,然后她还低头问田天赐,“你喊姑了没有?” 岳红示意田天赐喊夏至。 田天赐很听话,就扭过小脑袋来含含糊糊地喊夏至姑。 夏至就答应了一声。 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岳红和田带娣却都喜的脸上几乎放了光。 夏至就不说田天赐,她只问了岳红铺子里的生意如何。现在她和岳红约定的期限已经过去了,岳红把铺子经营的不错,现在她已经自己盘下了当初夏至给租的铺面和宅子,并且还打算继续扩大一些。 岳家一大家子也已经在临水镇上安了家。 岳红告诉夏至,她正在慢慢地跟自己的爹娘和兄弟清理账目。 “都有孩子,将来孩子大了,也不知道是啥样。亲兄弟明算账,我现在给料理清楚了,将来天赐他们就省心省力……” 这意思是要跟自己的兄弟们分清楚,往后要给自己的儿子留一份安稳的产业。 有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了。 岳红是个明白人。 岳红还告诉夏至说田老头和田王氏的身体都很好,就是田老头添了个喝酒的‘毛’病。田家大舅还是那么的不务正业,但田家大舅妈却肯好好地在铺子里干活,也不会找岳红的茬儿。 “……大、大宝你看见了,吃的香睡的香,心里啥事没有。”岳红提到田大宝的时候就很小心地看了一眼夏至。 夏至这次回来是看到田大宝了。岳红显然在吃喝上没有亏待田大宝,而且还把田大宝给收拾的‘挺’利落。 这还不是岳红在她跟前做的面子活,据说岳红给田大宝收拾的‘挺’勤快。 当然了,岳红同时也把田大宝调~教的很乖顺。现在田大宝不听任何人的话,只听岳红一个人的。 岳红所说的夏至都知道,对于田家现在的状态,夏至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田天赐…… 不看僧面看佛面,田带娣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夏至就喊了服‘侍’自己的小丫头进来,让她去拿了几样小孩子用的着的东西给了田天赐。 岳红和田带娣都高兴极了。大家又说了一会话,岳红就殷勤地又去帮着做事。田带娣也高高兴兴地抱着田天赐去看戏了。 她们走了,夏老太太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还是那句话:“都是可怜人。” “岳红不简单。”夏至就说。 “她也不容易。没有害人的心就行了。这方方面面的,也就她能挑起这个担子来。她这辈子,也就跟着田大宝过了……” 不容易,都是可怜人,夏老太太反复地说着这句话。 祖孙两个说了一会话,谁都没有把话说破。有些事情即便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但谁也不会说出来。 田天赐并不是田大宝的。 岳红被哄进田家,田老头和田王氏用了龌龊的手段让岳红和田大宝圆了房。他们急着要抱孙子,而且也怕到了手的媳‘妇’再跑了,所以要把生米给煮成熟饭。 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次。 岳红深以为耻,之后就不住地跟田家人周旋,再也没让田大宝真正地要到她的身子。 不过岳红知道,她这辈子是离不开田大宝的。 和钱家大郎的事,并不是她计划的,但事情却自然而然的发生了。钱家大郎虽然长的丑,也不大会说话,但却总是真真切切地在她身边,关心她,帮助她。 对于岳红来说,钱家大郎是这样的可靠。钱家大郎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座山,她背后的能够让她永远依靠的山。 岳红想要孩子,她当然不会跟田大宝生孩子。可她也不能,不敢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她不惧怕田家的人,但她怕过不了夏家的那道关。 意外地却又是水到渠成地跟钱家大郎有了孩子,岳红一开始并不是不害怕的。她也曾经想到过要悄悄地打掉这个孩子。不过她怀了身孕的事情被钱家大郎知道的。 钱家大郎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如果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他会全部承担,不会让人伤害她们母子。 做母亲的‘欲’望还有钱家大郎的这番情义最终让岳红决定生下这个孩子。 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刻意地让孩子亲近夏老太太。只要夏家的人承认了这个孩子,那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算是夏至要厌弃她,但这孩子身上还流着钱家的血脉。夏至应该不会那么狠心绝情的。 岳红快手快脚地在临时搭建的厨房里洗刷着碗碟,她的‘胸’中充满了喜悦。 夏至已经接受了她和钱家大郎的孩子,她再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辈子,她知足了。 夏至在屋子里也在想着岳红、钱家大郎和田天赐。夏至觉得,岳红应该是故意跟钱家大郎生孩子的。 岳红这样的‘女’人肯定不甘心跟田大宝生儿育‘女’。岳红也不敢随便跟哪个男人有瓜葛。 可对方是钱家大郎,这各方面的关系和纠葛就多了。 不得不说,岳红这样的选择是做对了。如果田天赐的父亲不是钱家大郎,岳红和她儿子的将来可就很难说了。 夏至也知道岳红为什么会让田天赐亲近夏老太太。田带娣今天几乎跟她把事情给说开了。 到了傍晚,趁着天凉快的时候,夏至也坐到戏台下看戏。有那么一会,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钱大郎和岳红。 这两人一站一坐,离的很远。 岳红似乎并没有看钱家大郎,但那只是似乎。钱家大郎的目光却总是似乎无意地落在岳红的身上。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夏至突然就知道了。 这两个人,竟然是相爱的。 转天,等田带娣又过来的时候,夏至就将一个金项圈给了她。 “给田田的,他今天没来,二姨你有空替我捎过去。”夏至跟田带娣说。 这个金项圈的钱二郎和张霞的儿子也有一个,那也是夏至送的。 夏至一次打了不少这样的金项圈,都是留着给这些近亲们的小娃的。 田带娣就意识到了什么。她接金项圈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如果说昨天夏至算是接受了田天赐的存在,那么今天这只金项圈可就意味着夏至还接受了田天赐真实的身份。 夏至肯送这样的礼物,那么以后肯定就会维护田天赐。 “十六,二姨就知道,你是心肠最好的孩子。”田带娣红着眼圈跟夏至说。 夏至暗中叹息,她问田带娣:“我大郎哥真不打算定媳‘妇’了?” “是。别看他平时不吱声不言语的。家里头最有主意的是他。”田带娣叹着气说。 夏至就顿了顿,然后才说:“二姨,你要是有啥想法,你就跟我说。或许,我能劝劝……” “别,不用。”田带娣忙就摆手,“十六,算了,就这样吧。你大郎哥的心思,我问他了,他说过的乐呵,他不苦就行了。就这样吧,也都不容易,都是可怜人。”
田带娣也这样说。 夏至就将这件事放下了。 岳红再带田天赐过来的时候,田天赐的脖子上就戴了夏至给的金项圈。岳红还特意带田天赐到夏至面前又磕头。 “……你往后一辈子都不能忘的你夏至姑的好。”岳红还跟田天赐说,虽然小孩子现在应该听不懂这样的话。 钱家大郎依旧木讷,却特意到夏至跟前转悠了两回。他不会说什么话,只会给夏至行礼,一双眼睛中都是真诚的感恩。 到晚间,夏老太太就跟夏至讲古:“这样的事啊,不算稀奇。” 虽然没有说破,但祖孙俩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三天大戏唱过,夏家终于稍微清静下来了。短短的三天,孙兰儿已经是个合格的媳‘妇’了,家里家外,炕上地下,所有的活她都拿的起来。 而且说到对夏家的熟悉,孙兰儿早就是多半个夏家人了。 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对这个孙媳‘妇’都很满意。他们对孙兰儿唯一的期待,就是让孙兰儿早点儿给夏桥生儿育‘女’。 田氏的婆婆生活也过的有声有‘色’。 因为夏至作梗,田氏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调理孙兰儿。可田氏怼孙王氏,夏至是不管的。 田氏和孙王氏成了对头,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情谊。田氏还理直气壮地到后院夏老爷子跟前表白:“……要不是我看着,她能把这个家都搬她家里去。瞅眼不见就从这边拿东西。这可是家贼难防。” 因为夏老爷子和夏老太太都不说话,田氏还说:“你们都做好人,那就我做这个恶人。谁心疼大桥。说到底那还得是我这个做亲娘的……” 显然的,田氏的下半生都不会无聊寂寞了。她得一直放着孙王氏放,防着大‘毛’和二‘毛’。 夏至看明白这一点,心里觉得,这样也好。 夏老爷子对此就非常感慨:“风水轮流转啊,老天爷是有眼睛的……” 夏至在大兴庄住了几天,就要启程回府城。小树儿和小黑鱼儿自然得跟她回去,他们还要继续念书。 夏至还要带夏桥和孙兰儿一起走。 “……跟我去府城好好地玩几天。”夏至的意思,是让夏桥和孙兰儿去府城度蜜月。 田氏不大高兴。 可夏至劝好了夏老爷子,夏秀才也愿意让儿子和儿媳‘妇’有这样一个假期。 最后,田氏被留在大兴庄,孙兰儿和夏桥跟着夏至回了府城。 七月流火,很快就要到八月了。 夏桥和孙兰儿的这个婚期是田氏跟孙王氏扯皮,最后找了算命的瞎子给算出来的。其实庄户人家很少在这个季节办事情。但夏桥和孙兰儿能定下亲事不容易,婚期就说小事一桩。 虽然生意做大了,但夏至依旧住在宁华堂。她手下的大小管事很多,都在各个铺子和作坊里,宁华堂里服‘侍’的人却并不多。 夏至尽量过着简单的生活,她不是节省,就是简单。 安排好了夏桥和孙兰儿,夏至就计算着李夏回来的日子。 其实如果不是要等李夏回来,她更乐意带夏桥和孙兰儿往南面去游玩一遭。 不断的有管事来求见回事,等夏至处理完,天‘色’已经很晚了。 田括骑着马跑了来。 几年是时光足以把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青年。田括现在已经历练的很是老道,并接手了家中一部分重要的生意。为了显得老成持重,田括还特意留了胡子。 留了胡子的田括还是很帅,但夏至却总是有些不能接受。 “田括,你年纪轻轻的,留这么个胡子你不别扭啊。乖啊,咱们还是把胡子剃了吧。” “不剃,除非你嫁给我。”田括大模大样地说。 “好。”夏至立刻答应。 田括马上就站起身:“我去把跟五娘的亲事退了。” 夏至扶额:“回来。好,你赢了。” 几年时间,也足以让田括把脸皮练成北镇府城墙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