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相同的目的

    “得了，你别妄想把那些钉子从老子脸颊横穿过去。”

    “要不试试文王卦？”命格伸展开湿漉漉的手掌心，里面平躺着三枚古铜钱。

    我皱着一边眉头，略带警惕地说道：“文王卦又是什么？别又是些鬼玩意，那样我可不干。”

    “你开玩笑吧，我驱魔十万行走江湖数十年，从卜筮、相术、谶纬、扶乩、测字、占气、符瑞再到占星、水晶球、甚至到塔罗牌的马赛体系、伟特体系、托特体系……都可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竟敢怀疑我？”他从床上蹦起来，仰着鼻子，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说道。

    “你哪懂那么多？”我一脸怀疑道。

    “额…那个…既然到了新时代，咱也要与时俱进全面发展嘛，现在竞争对手多，我们需要把眼光放远放长，不能局限于吃老本…”

    我摆了摆手，实在是不敢再相信他，说：“得了，得了，你厉害，敢情你还是一边玩牛鬼蛇神一边认真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啊……就算这样，我也不跟你搞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危险了。”

    命格蹙了蹙眉头，见我如此无动于衷，显得有些气馁，面上似同挂着一块黑布，叹气道：“诶，我好歹是奇门遁甲术的正统传人，你就给点面子呗。”

    “奇门遁甲术不是道家的么，你一个兵阴阳家算个哪门子正统传人？”

    “喂喂，作为帝王学，奇门遁甲自古以来就是兵阴阳家人的看门本领好不好？要不是我们兵阴阳家没落了，哪能轮到道家的人来称威风啊？古代使用奇门遁甲术的大才，大多是治国平天下的军师，奇门遁甲主要也是运用于国事、兵法方面……哪像现在，随便一个人，长点胡子披个道袍随便拿本破书就说自己会奇门遁甲，简直是恶心。”

    命格显得气愤不已，头靠在白色的墙壁上，手里握着遥控器对着按钮捏来捻去，桌柜上的电视荧幕随之不断转换画面。

    “你身上的伤口是什么回事？”我躺了下来，眼睛盯着天花板，橘黄色的长管灯在昏暗中还是有些刺眼。

    “在医院里跟自己打了几架。”命格漫不经心说道。

    Doppelgange，二重身？难道他也见到了另外的自体？

    我没有继续问，而是眯着眼睛陷入沉思。回想起在那间古怪病房内找到的档案袋，其中两本我已经看过了，内容悚奇恶心，与其说那是日记类的档案，倒不如说像是一篇篇恐怖小说。

    那位不知名的绅士是谁？邝威也是谁？他们曾经在做些什么？而胡子与邝威又有什么联系……

    医院内发生的所有事如同无数根麻绳散乱交织，纷繁复杂，无论我怎么理清思路，就是无法解开里面的结绳。

    叹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电视机上闪烁着图像，右上角时钟显示是凌晨两点。想不到已经这么晚了，命格靠在床头边坐着睡了过去，头歪在左肩上，他应该是累了。

    我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关掉灯，闭眼睡去。

    那些想不通的事明天再想好了。

    隔天早上醒来，我静静地下床避免吵醒呼呼大睡的命格。洗漱完后，我打开门窗，站到略显狭窄的阳台前面，感觉很少有人光顾阳台，栏杆上结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初晨的阳光较为柔和，一眼看去，隐约能看到远处起伏重叠的山丘。困在医院的几天，自己可谓是时时刻刻活在黑暗之中，现在晒到太阳，心里莫名觉得有股暖流淌过。

    大概过了十分钟，命格伸着懒腰从床上爬起，睡眼朦胧，懒洋洋垂着头活像具尸体，左右望了望，随后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卫生间走去。

    “你怎么就起来了？”命格站到我身边，边刷着牙边咕噜咕噜说道。

    “睡醒了。”

    “才八点多，起的真早。”他又匆忙走回了卫生间。

    “那是，你先忙吧，我下去看看艾莉。”

    搭乘电梯下到四楼，站在房门前，我还在犹豫敲门后应该怎么打招呼，结果门却自动打开了。

    “进来吧。”艾莉就像知道我站在门口一般，没有过多客套，打开门后径直走回了房间。

    我略微有些尴尬地走进去，里头，整个房间就像没有人动过一般，床上没有看到人睡过之后留下的褶皱感，遥控器平躺在原来放置的盒子里，拖鞋整齐的摆在床头柜下，如果细心些，还可以发现桌下电视机的插头根本没有插上。

    艾莉站在阳台，衣服不知为何紧贴在躯干上，身子显得格外瘦小。

    我走近一看，猛地发现她的衣服有很多地方还是湿的，恍然一想，她该是把原先那件血衣给洗了，然后没衣服换只好穿着湿衣服。

    “糟糕！艾莉，不好意思啊，我昨晚忘记了，等一下，我这去帮你找件衣服来。”

    “没事，就快干了。”她说话声音很冷很淡，像是根本不带一丝感情。

    “你身上这件衣服太旧了，我还是帮你去弄过一件吧。”我没等她拒绝就匆匆退出房去，心里骂道自己记性真是太差，害得人家女孩子如此难堪。不过，她站在阳台的目的是为了让衣服加速风干？难道就不会用吹风机？

    搭电梯时我正好碰到了下楼的命格，他哈欠连天，惺忪地问我干嘛去，我二话不收径直把他拖到一楼，让他跟我一起去买衣服。

    “问你个奇怪的事？”

    命格喝着从自动售货机中买来的八宝粥，吐词不清道：“什、么…什么事？”

    “为什么我觉得艾莉的房间跟没睡过人一样？”我把心中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她啊…就是个怪人，你说奇不奇怪，她是靠墙站着睡觉的。”

    “什么意思？”

    命格边喝边说：“昨天晚上你不是先下楼去办理入住手续么，艾莉就在你走后不久，身子笔直地靠在墙角，头低着，一言不发。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十万，告诉我她到底是谁，你又为什么把她从医院带出来？”我心里悬着一块巨石，持持无法放下。

    他把喝完的瓶子扔进垃圾桶，捏了捏后脖颈，说道：“在医院里找你的时候，我遇到了伪装我的鬼秽……”

    “你是说二重身？”

    “不知道，反正就是碰到了另一个我，而且还不止一个，处理过程中相当棘手，我身上的新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后来机缘巧合下碰到了艾莉，她说可以帮我解决掉‘那些人’，而交换条件是把她带离出医院……这样我才得以抽出身来找你。”

    “她自己不能走出医院吗？”我还是疑心重重。

    命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我怎么知道？童乾，不管怎样，艾莉肯定和医院有着密切联系，等会我们回去跟她谈谈，也许一些惑谜就能解开了。”

    “真的没问题么？”

    “反正她又不会杀了你，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你就不想看看艾莉的眼睛，她刘海一直挡着，我可好奇的很啊。”命格脸上沁出一抹诡邪的微笑。

    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可真八卦。”

    “你不想看？”

    “废话，当然想看！”

    红绿灯交换闪烁，车流横逝。

    随着太阳高升，夹在酒店大楼之间的橘红天空开始慢慢地变亮发白，隔着一扇水泥墙，远处隐隐约约能听到人群的熙攘声与汽车滚轮飞驰的摩擦声。

    八点四十五分，现在正值上班高峰期。

    提着两袋衣服回到酒店，艾莉换上一件天蓝色的短袖，因为只见过她穿病服，所以我也没花心思。命格坐在床边，一副懒洋洋地模样，照样是拿着遥控横扫各大频道，嘴边叼着根烟，虽然烟雾缭绕，不过片刻就随着风流向窗外。

    “怎么样，合适吗？”

    我的心里对艾莉还是有一定的防备，不过她在医院里也算是或直接或间接地帮助过我，防备之外对沉默寡言的她还是有一定好感。虽然至今还未弄明白当初她与“另一个我”到底谁说的才是真话，但如果不是她，命格也不会那么快能找到我。

    她微微颔首，并没有开口。

    闲着无聊，我从裤袋里掏出充了一夜电的手机，长按开机键，可屏幕却一直没反应。无奈，只得把它重新放回去。这台手机似乎是不能用了，貌似进医院的那天就坏掉了，至于是怎么坏掉的，我不太觉得自己能找出原因。

    命格正悠哉地坐躺在床上，两只胳膊靠在脑勺后，眼睛紧盯着电视，嘴边挂起笑痕，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你们在找邝威博士的下落？”

    艾莉突然的出声把在旁边发呆的我给吓了一跳。

    “恩，没错，怎么，你有线索？”命格视线依旧连在电子硬屏上，嘴上却抢先一步替我回答了。

    “为什么要找他？”艾莉的语速依然很缓，但比之前在医院那种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要好上太多。

    “因为只有找到他，我才有可能找到我哥和我朋友。”我说道。

    “四川省乐山市峨边彝族自治县黑竹沟罗索伊达。”艾莉缓缓说出一个奇怪的地名。

    我问道：“怎么了？”

    “那是博士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

    艾莉语气冰冷，道：“因为，我也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