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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智斗国会山(16)动机

    这个网页上刊载的是一本回忆录小说,作者应该是胡珀的一位患者。他的小说里提到“狗”的内容全部被战车搜索了出来,并用亮黄色标注。其中的一些内容指出:胡珀医生养了一只爱犬,名叫‘公爵Duke’,这只狗很有灵性,胡珀的三个孩子都很喜欢它。

    皮埃尔再将搜索词条加上了一个“Duke”,很快结果又出来了。来源是玛丽安的一位好友,那人在一封私人信件中提到:“公爵”因为年老过世了,而亨利在两人第十年的结婚纪念日,送给妻子一只一模一样品种的幼犬,夫妇俩命名它为“侯爵Marquis”。

    皮埃尔点打开了网页上的一个连接。

    那是一张照片。

    “我发给你张照片!”皮埃尔说。

    周嘉马上走回客厅,坐在了电脑前,打开新邮件的附件。

    一张有点泛黄的黑白照片显现出来了。照片里的亨利带着一顶白色太阳帽,一身休闲西服,侧坐在华盛顿住宅的后院楼梯上,他的右手逗弄着小狗,左手握着手套。

    照片里的亨利带着一顶白色太阳帽,一身休闲西服,侧坐在华盛顿住宅的后院楼梯上,他的左手握着手套,而右手正逗弄着一只浅色的毛绒小狗。

    “就是它!”周嘉望着屏幕,“就是这只小狗!”

    亨利送给她“侯爵”的同一年,玛丽安开始接触到了摄影技术,她着了迷,全情的投入了进去,还在屋子里开辟了一个暗室。她有一本记事本,事无巨细的记载了每一张照片的详细信息:除了拍摄的时间、天气、环境状况,相机的光圈、速度和感光度以外,还有暗房的工作情况,定影液的比例,洗印时的温度等等。

    “照片是玛丽安摄于一八八三年五月六日的,这封私人信件里说,‘她十分喜欢这个作品,并把它做为自己照片集里的第一页。”皮埃尔补充道。

    哈提说:“她的丈夫烧毁了暗房和几乎所有她拍摄的照片和私人信件,玛丽安留世的作品并不多。”

    周嘉想了想:“他的丈夫是不是反对她的这个爱好?从而让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以至于后来婚姻也产生裂痕。”

    “最初,他没有反对。直到她的作品受到广泛的欢迎和推崇,出版社找上门,玛丽安才开始认真考虑将这个爱好转变为自己职业的可能性,这下遭到丈夫的强烈反对,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妻子在公众面前抛头露面,更不允许她出版这些照片。”

    是啊,在私人沙龙里,她可以受人瞩目,却不能面对整个世界。周嘉想想这个女子才华横溢,却因为身份所限而不能施展才华,真的很可惜。

    皮埃尔说:“这封私信里还说,她的照片并没有被全部销毁,她偷偷出版了一部分,用的是男性的名字,匿名投稿。不过信里没提到她用的是什么名字。”

    周嘉问哈提:“我记得你说,她服毒用的氰|化钾,就是暗房里使用的其中一种药水。”

    哈提点点头,说:“据说是这样。”

    周嘉对电话里的皮埃尔讲:“既然她是自己配药,那么使用的肯定是同一批药水……”

    周嘉还没说完,皮埃尔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抢着道:“只要查找特定药水,也就能搜到‘匿名作品’。这个没问题,可能稍微需要点时间,我想,应该找几个哥们儿来帮忙了!”

    说话间,他就已经把这张照片的详细信息通过邮件发给了几个朋友。当然他们都是世界顶级的骇客。有人会帮忙弄到玛丽安照片的化学分析,有人会在同一时期,已知的出版了的照片画册中寻找,还有人会在各大拍卖行、博物馆、私人收藏的网站上查找、比对照片……总之各有分工。

    皮埃尔知道周嘉的意思——狗、照片,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情,也许就能为找到真相提供帮助,不管是福尔摩斯,还是科学家,都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哈提第一次看到工作状态的周嘉,她神情专注,思维敏捷,虽然就在自己身边,却有了一种与她不处在同一个世界的感觉。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身边老奴的话,“主子一定要小心这个女人。”

    周嘉的电话里传了来了“滴滴滴!”的响声,打断了三个人的思绪。

    皮埃尔看了一下,说:“两张蓝图重叠好了,我发过去给你!”

    等了片刻,周嘉打开了新邮件,点击了图片。

    图像显示了出来。这是个叠加在一起的两层图纸,皮埃尔做了透明效果处理。

    “我做了全息投影处理,用你的机子投射出来,放大了看!”皮埃尔说。

    周嘉选择打开外方投影设备,从电脑的几个射孔放出光芒,图像开始显现,渐渐变得清晰。

    哈提跟周嘉走到客厅中间,两人一起察看。

    图像成半透明状,上下两层。

    海耶亚当斯酒店的正门对的是西北第十六街,街对面是总统教堂。亚当斯夫妇的临时住所就在旁边的H街,也就是现在酒店的南面,正对着拉法耶特特广场和白宫的最佳位置。

    他指着顶层的那一排,说:“这里是咱们的房间。”

    再看看底下那个地图。

    相对的位置正是亚当斯夫妇在豪宅建成前使用的临时住所。原定计划是新宅建成后,拆掉老宅,再将其改建成入门的花园广场和喷泉。

    接下去,周嘉举起双手做推开的动作,设计图果然就放大了,相应的下层的图纸也变大。

    她点击了卧房的位置,对应着看了看。

    同样的位置,老宅一共三层:一层的位置是杂物储藏室,二层是客房,三层原来是一个读书室,后来改建成了玛丽安的私人房间。

    周嘉顺着图形的边走过去,他们卧房的西侧是盥洗室——正是玛丽安私人房间通向西阁楼的“暗房”。

    “哎呀呀……看来这个暗房肯定有点什么猫腻,要不然他丈夫为什么要毁掉它?还有那些照片和信件……”天生的怀疑论者皮埃尔,又抛出了自己的推测,“该不会她压根就不是自杀的,而是被谋杀的吧?”

    哈提皱了皱眉:“谋杀?”

    周嘉对他摇摇头,意思不要理皮埃尔。

    可是电话那头的皮埃尔,是停不下来了:“就说说她死的那天吧,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太多了。”

    哈提问:“你是说她死的那天,还与人有约吗?”

    “哈,王子殿下也注意到了?是啊,一个马上要与人相见的人怎么会自杀?”

    周嘉也想起来。亨利出门时,是遇到了一个女人说与妻子有约。因为没听妻子提过约见的事情,他才回到楼上,发现妻子的尸体。

    皮埃尔补充道:“这简直像极了侦探小说里的情节,对不对?不过,现实中的犯罪,不像小说里那样带有显著的特征,它常常隐藏的很深。”

    哈提点点头,这一点确实很让人怀疑。一个即将自杀的人,怎么会约了客人来访呢?再想想皮埃尔说的话,一八八五年,人人戴高脚帽、拿文明杖的时代,不由得让人想起了柯南道尔笔下那位十九世纪末的大侦探福尔摩斯。不知道为什么,他也突然对侦破这件事来了兴趣,于是说道,“他先发现了尸体,把她扶到了沙发上,这么做却也破坏了第一现场!”

    “嗯哼。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难道分辨不出小瓶子里装了剧毒,难道不知道最好不要移动尸体吗?”皮埃尔又从网上各处翻出了一些关于玛丽安死后的细节,“她是十二月六日死去的,三天后,亨利就召集了几位家庭成员,他的哥哥查理斯亚当斯,三叶草的哥哥爱德华,她的jiejie艾伦和她的丈夫依法米在住所举行了一个短暂的葬礼。而正式葬礼在她死后第五日才举行,据说是因为恶劣天气才推迟了。实在让人奇怪,这些都不符合常理,亚当斯早在石溪公墓购买了家族陵园,墓地距离城区也不算远,为什么不尽快将遗体送至公墓?而就在葬礼几周后,他就毁掉了她的暗房?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有警探起了疑心,只可惜亨利的身份非凡,开国总统的孙子,啧啧啧……”

    周嘉就知道最后肯定会归结到皮埃尔最喜欢的阴谋论上。

    接下来的讨论在你一言我一语中进行着。他们不停地对任何值得怀疑的琐碎细节进行分析、交换意见。皮埃尔最爱谈“杀人动机”,分析玛丽安死掉的话,谁会获得最大的收益。当然这个收益,并不一定指的是“金钱方面”,他们先从家族成员开始,再到好友,再到持不同见解或者政见者,又或者是他们可能会碰到的潜在敌人,无缘无故得罪的人……几个小时一下就过去了。

    一阵敲门声之后,老仆人带着女仆们进了屋,哈提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女仆们个个显得惶恐不安,她们端着水盆和清洗液,赶紧开始伺候哈提。

    哈提故意清了两次喉咙。

    周嘉才抬起了头,正看到那个穿着白色袍子的老仆人盯着自己。

    心中叹了一口气,我又没皈依你们的宗教,干什么也要按点“净手”啊。又一想,算了,还是给王子殿下留点面子,来得更方便些。

    周嘉站起身,放下手中的资料,一个端着水盆的女仆立刻来到她跟前。她一边洗,一边观察,明显自己的水盆也比哈提那个金色水盆小了一号。

    等擦干手,周嘉又坐回到了地毯上,周围铺开了很多资料,是酒店经理带来的那些。电脑和手机就放在哈提求婚时她坐的那个单人沙发椅上。

    手机还联通着,只是皮埃尔没有说话罢了。

    临走前,那老者又跟哈提嘀咕了几句阿拉伯语。

    哈提听到最后一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等仆人们走了之后,他们三个人又回到了停下来的地方继续讨论。没有意外的话,更多海量的搜索任务交给了皮埃尔和他的超级电脑“战车”。

    最后几个问题被锁定了:

    首先,应该从“三叶草”夫人学摄影这点深入追查下去。

    周嘉想要知道她的摄影作品里,是不是还隐藏了什么其他的线索?哈提主动提出帮助,说只要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派人帮忙收集一些流通在市面上的“三叶草”夫人的摄影作品。

    第二个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自己配那些洗照片用的药?

    周嘉猜想那个暗房里,一定还有一个储藏剧毒药品的柜子。那么除了她本人,到底还有谁,有可能拿到这柜子的钥匙?

    第三点,追查三叶草的家族病史,以及医生开的死亡诊断书。

    尸体并没有解剖,而且那个时代也没什么现今的检查技术。皮埃尔说别忘了“她的尸体还埋在地下,我们要不要学福尔摩斯,去当当盗墓人?”

    听言,周嘉和哈提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把所有事都说完,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了。周嘉看看窗外,太阳的余晖马上就要散尽了。拉法耶特广场的绿树笼罩在一片橙色的霞光中。

    周嘉一点也没觉得累,因为这点工作量对于她和皮埃尔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哈提说要离开一会儿,他会让人准备好晚餐,并送到房间里来。

    周嘉总觉得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来。

    等哈提一离开,周嘉对着手机说:“刚才那个老头儿说了什么?”

    “什么老头儿?”皮埃尔那边好像是拧开了一瓶碳酸汽水,盖子打开后,发出“嘶”的一声。

    “你别告诉我,你没有录下刚才那段谈话;还有你别告诉我,你的战车没有阿拉伯语翻译系统。”

    皮埃尔的嗓子眼里冒出了巨大的打嗝声,故意将二氧化碳的反应夸张的表现出来。

    周嘉也习惯了会刻意表现的很粗俗的皮埃尔,他自己称之为“弄臣风范”。她没有继续催促皮埃尔,等了片刻,听他敲击了几下键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