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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夺岛杀博

    ☆☆☆

    与木甲人玩谦让?何须客气啊!

    月玡儿拿起枭棋,枭行两步,但这下却是斜着跳的,正好吃掉了角上的那枚敌方离水最近,最具威胁的棋子。她落下枭棋,拿起吃掉的棋子,问:“这个放在哪里?”

    滕楚凉指了指右下角的小方形,道:“囚于我方狱中便可。”

    克里斯他们还沉浸在刚从对方枭棋伏低的喜悦中,突然间就变成了我方吃棋,一个个更加的兴奋了。见着敌方的棋被俘虏了,她才知道原来角上的四个方块便是监狱了。

    接下来的战局可谓逆转,敌方两子再接连被吃,放入了监狱。

    三枚剩下的散棋是被逼迫的无路可去,东躲西藏就怕被吃,更别说靠近水了,竹箸也没再扔出五白,己方的枭棋很快牵鱼三条,凑够了六枚筹码,本局获胜。

    圆屋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声响,派人去看后,果然回报那叠起的铜台向前延伸出去了一截。

    初战告捷,人人欣喜若狂,虽然身处机关城,但六博棋的魅力让众人渐渐放松了下来,沉浸于棋盘之上。

    棋归原处,第二局开始了。

    不论是大棋盘里的人,还是一圈观台上的人,大多都对规则有了一些了解。推棋的人动作变得利落起来,围观的人也时不时为他们助威打气。

    从前期布局来看,木甲人这回下得中规中矩,而且二白、三白的扔了很多次,前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便竖而牵一鱼了。见对方枭棋已成,王诜顿觉不能下的太过保守,遂排兵布阵,以攻代守。每走到一处,便有三子相依相佐,要么枭、卢、犊,要么枭、塞、塞,或一阵急行军,冲锋陷阵;或行进缓些,稳扎稳打。枭棋主动出击,吃掉了对方两枚散棋。

    木甲人的枭棋再牵一鱼,这次它出水入道,突然间变得凶狠起来,先杀一塞,再斩一犊;王诜旋即还以颜色,棋盘之上,真如战场一般,杀的是昏天黑地,几进几出。偶尔传来落子和推棋的响动声,诺大的圆屋无人说话,静悄悄的。

    仔细观来,棋盘上能动的只剩下了一半的棋子,一半的棋子都被俘虏了,打入双方的监牢各自关押。战斗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木甲人只剩下一个散棋、一个枭棋,它急需将自己的棋子解救出来,它这么做,王诜也这么做的。

    刚才说过棋盘上的四点,变作“窟”有两项重要作用,一是可以用来躲避,二是可以营救囚犯,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雉棋”。雉星,在军市中,主变怪,雉棋象征着军队中的仪仗兵,古时常用来祭祀、问天和占卜的仕官,用好了它,一样能在战斗中起到重要的作用。就见雉棋向着敌人那一侧的夹角而去,这一角正关着刚才被吃掉的两枚棋子。行三步,经过“窟”,抵达监牢。

    木甲人陷入了两难,到底是救自己的棋,还是去阻止敌方救棋,谁知它这时运气不好,投箸投出了一白“潜龙勿用”,枭棋必须进入水中,还不能再移动了。一白黑五,那唯一的散棋只有继续向前行进五步。

    王诜和滕楚凉见形势大好,商量一番,还是决定让走了一半的雉棋先把棋子救出。犊棋刚被救出来,隔轮木甲人便掷出了四白“龙跃于渊”,那枭棋一跳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而行两步,直逼己方枭棋。讲过:“博者贵枭,胜者必杀枭。”擒贼先擒王就是这个道理,木甲人绝不会放过这次擒拿敌首的机会。

    大棋盘上,上官豪推的枭棋再次陷入了危机。克里斯也是心中急得直叫,不过观台上有明眼人喊话了,“下一步飞枭进窟,两步刚够!”有人应道,“对啊!还可以躲的!”

    果不其然,王诜让月玡儿拿起了枭棋,可落子却不是人人认为的那一步,行两步,它将前方不远处最后一枚敌方散棋吃掉了。可是,轮转到木甲人时,它投出二白行四步,正用枭棋拿下了我方的枭棋。非五白的情况下枭棋被吃,不是立死,而是被送进了另一角的监牢。

    上层观棋的人都哀声连连,下层大棋盘的人一听,便知出了大事儿。大伙儿虽然没大声说出来,却在私下议论,说这位大人下了一手坏棋,以为对方追不上自己,没有躲进“窟”里,而是冒险吃棋,真是得不偿失啊!虽然对手只剩下一枚枭棋了,可是同样也能继续吃棋,或者再牵一鱼,就能得六筹,让这局获胜了。

    听言,洪七里和青须老者对视一眼,知道恐怕是枭棋有失。

    轮到大棋盘推棋了,上官豪沮丧地把自己的枭棋推进了角落的监牢,上官杰心中也为哥哥不平,明明有机会可以躲开的。唯独克里斯心中疑惑,王诜这人虽然看似骄狂,却很有头脑,一路上碰到这么多险情时,他都能沉着应对,此刻为什么要冒如此大的风险?

    在众人的疑惑和不解中,下一步,我方行棋,雉棋飞入了“窟”。有人讥讽的笑了笑,说现在想起来躲,是不是晚了些。轮到敌方走棋,枭棋行到了靠近木甲人军帐那侧的“揭”位,这里既可以逼迫从监狱里逃出来三枚棋子,不去杀尽敌子,也可以很快到“水”中,再牵一鱼就能获胜了。

    眼前棋势是,塞、犊、雉三枚棋子居于敌方的“诎”、“高”、“长”位,一枚塞棋再西面夹道上,卢棋却孤零零的远在对面的“张”位。

    见常鱼通皱眉盯着棋盘,王诜露出了狡猾的笑容,问:“小黑,爷说这局赢了,你信不信。”

    周围的人暗道:枭棋都被吃了,而且眼见着对方要赢了,这位大人怎么还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来?

    “咦?”常鱼通向来说话圆滑,眼珠一转,道,“大人用兵如神,下官如何能料?”

    滕楚凉与月玡儿说:“麻烦月姑娘直走卢棋,便可吃掉对方的枭棋了。”

    月玡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两人。

    张道揭畔方,方畔揭道张,卢棋在没有枭棋的情况下可以直走,且从四步升至八步,即从“张“位到“方”畔,再从“方”畔来到对面的“张”位。这一步,让己方五棋齐聚。

    “夫一枭之不胜五散也,便是这个局面啦!”王诜得意洋洋地说。

    “晋卿兄如此沉得住气,在下一度紧张的要死!”滕楚凉道:“没想这局真的做成了,让你翻了双鱼!”

    直走卢棋后,月玡儿还是犹豫了一下,才把对方的枭棋从棋盘上拿了下去。

    翻双鱼,是六筹,这局直接获胜了。

    周围的人有一阵长呼短叹,还没等黄晶晶与下面人喊话,大家以为是输了。可是又听见外面传来隆隆响声,这是铜台又向前延伸了一截。

    宁一飞问:“我们赢了?”

    周围的人一个个又改了口,王大人排兵布阵真是厉害啊!

    再三确认后,大棋盘上的人才欢呼了出来。

    第三局,双方都没给对方太多机会,下的是稳妥谨慎。

    棋行了一圈,两方各牵一鱼。滕楚凉屏息静气地观察了一会儿,便又看出了别的明堂。不论是哪一个“易”的格局都是时空一体,亦然,前两轮王诜所用阵法皆和了三元九运相和。

    古人在对天文、地理的经过了漫长观测后,发现星系运转与地球上的自然、人事的变化有着某种规律性的联系。比如土星与木星,每隔二十年相会一次,而这时地球上往往发生一些重大灾难;每隔一百八十年九大行星回合,古代称之为“九星连珠”,便有了“三元九运”。以一百八十年为一正元,每一正元分上元、中元、下元;每元六十年,再分位三个运,每运位二十年。北斗九星在三元九运的各个不同时间,其中都有一颗星在凶吉之间起着主导作用。

    滕楚凉心道:若说六博棋局里隐着八卦,倒不如说隐着一只身披龙鳞,毛文八卦,覆天地鬼神之道的龙马。眼前的棋局,正可谓有“九星行龙”之相,那雉棋引颈作啼,两个塞棋微微而下,到棋局正中“水”边,卢、犊夹随,正是“贪狼破军”之势。

    想罢,他与王诜道:“晋卿兄,你看可否这般行棋?”

    两人商量一番,定下计策。又行棋数轮,果不出滕楚凉所言,两枚塞棋相垒,犊、卢、雉相互策应,逼住了敌方的棋路,己方枭棋趁势又牵一鱼。

    克里斯控制的是敌方棋子,此时被俘,待在角落的牢狱里悠闲地看着棋局,眼瞅着己方枭棋又要走到水边牵鱼了,她兴奋地想着胜利在望了!

    又轮到木甲人投箸了,那竹箸刚落在博局上,王诜、滕楚凉、月玡儿、常鱼通、秦禹九全露出了一个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敌人的运气太好了,又让它扔出了一个五白,而且这时已有枭棋竖立,这意味着一点转机都没有,因为它可以直接杀死枭棋。

    吃掉了枭棋,木甲人伸出另一只手来,从棋局里取出了一个等于六筹的“象直食”。

    输了。

    王诜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气恼,投箸对象戏本身就是不公平的比赛。

    “晋卿兄,下一局赢回来吧!”滕楚凉劝慰道。

    观台上半天没了动静,克里斯正在纳闷,突然脚下微微晃动,她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低头去看,一刹那间,整个棋盘发出了巨大的闪光。亮光刺得双目睁不开,紧接着再晃了一下,脚下的裂开了,一个个圆形痕迹在棋盘上显现出来。

    “糟了!”观台上的黄晶晶惊呼了出来。

    等王诜他们急忙走到观台边向下看去,电光消失了,裂开的棋盘又合成了一体,而棋盘上的人都不见了。

    待克里斯意识到情形之后,双脚一空,她坠入了一片黑暗。之前大厅坠落时有张若水保护,一点事儿都没有,这会儿落下来,正摔着了屁股,她痛得尾椎骨都要裂了。刚想挣扎着起身,“砰”的额头又重重的撞了一下,当下不敢再动。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发现自从练了武功,耳力比眼睛能更早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她知道自己是在一个狭窄的管道里绕着圈的向下落。

    “主子!”后面,响起了张若水呼唤的声音,只是因为在狭窄的甬道里,听起来闷闷的,还有回音。

    克里斯立刻觉得安全了,可转念一想,她问:“难道棋局里的人都掉下来?”

    “应该是!”

    她刚想再发问,突然间天旋地转,身前有什么呼啸而过,带着叫骂声,原来是一个人的身体几乎贴着她的身体疾驰而过,只差那么一点点,两个人就可能会撞在一起。回音传来,仔细一听,好像是上官杰。

    随后,叫声再度传来,又一个人从他们头顶飞过。

    克里斯立刻察觉到了:他们下落的甬道开始和别的甬道交错,中途会与其他人相遇,却完全不会发生碰撞,十分精确,就像是预先设计好的。

    正想着对策,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腾空了,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即使看不见,她仍左顾右盼,一个个身体嗖嗖在四周穿过。

    克里斯也不知道喊谁好,大叫一声道:“喂!”

    黑暗中,同时响起几个声音:“峰哥?”

    克里斯听到了,忙喊道:“戴影!小飞!”

    感觉他们在自己的上方飞了过去。

    话音刚落,克里斯“咻”的一下落回了甬道。

    她忽然想起来了游乐园里的过山车,不一会儿,她被颠的头昏脑涨了,肚里翻江倒海,仿佛一条章鱼在胃里作怪,不停的蠕动;她又想起起了小时候玩的那种叫做“接水管”的游戏,管道由许多水管相连,可以交换、扭动或者翻转水管关节,让液体顺利的从管道里排出去。眼下,她仿佛就处在这样的管道里一般。

    可是这到底不是游戏,左旋右转的,克里斯这才发觉后面没了张若水的声响,“若水、若水”的叫了几声,只有自己的回音,却没人回答,她立刻恐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