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下 忠义两难 主仆情深
御书房内，皇帝正愁眉深锁。 “皇上，陆大人在外已经跪了三个时辰了，皇上不如---”身边的小李子试探着询问。 皇帝知道自己的圣旨一下，这个陆青松肯定会进宫求自己放人，但是他没想到，不止陆青松，平阳府的护卫、主簿都来了，而且这个陆青松是带伤来的，这让他很头疼。 小李子见皇帝不说话，主动请缨，“要不奴才去劝劝？” 皇帝扫了他一眼，“陆青松岂是一个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的人？” 小李子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让他跪着吧，坚持不住了自然会走的，毕竟带伤。”皇帝觉得还是不能心软。 很快，又入夜了，陆青松已经脸色苍白，还未好全的伤口渗出丝丝鲜血。公孙子打开身边的药箱，为陆青松细细料理了伤口。但是陆青松毕竟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受了杖刑，又跪了一天，难免还是有些体力不支，四名护卫急忙上前扶住陆青松。 而此时的大牢内，陈剑的牢房门突然开了。 “你就这么甘心俯首认罪了”菁华从牢外进来，一脸怒气。 陈剑看到菁华，心下迟疑，他不知道皇帝策划的事情菁华有没有参与其中，是以对她此次前来的意图，他摸不透。 “你不是武艺高强吗？你不是不畏强权吗？为什么不向皇兄据理力争，要在这里认命？” 菁华上前一步扯住陈剑的衣领，附耳道，“皇兄说就在今夜行动。”随后她又大声道，“你这个懦夫！” 果然，你也一直在演戏吗？陈剑心中失落。 在他心中，菁华应该是一个爽朗、任性的刁蛮公主，敢作敢当、敢怒敢言，没有想到，她竟然也介入了这深宫中的阴谋争斗。 陈剑为自己的天真暗自苦笑了一下，眼神中无比落寞。 也好，既然答应了皇帝，那我们就演戏演到底吧。 陈剑一把推开菁华，大声道，“你来做什么！你们这些皇亲贵胄，我惹不起！” 菁华见陈剑的表情，知道他已会意，“狗奴才，本公主喜欢你是看得起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双眉一挑，陈剑一把扯过菁华，转手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喜欢我？太后面前，你不是说了吗？我只是你的一个玩具，你一个玩完可以随便丢弃的玩偶！如果不是你的肆意妄为，我不会因此下狱，陆大人也不会无辜受累。今日，我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陈剑的一番话，让菁华愣了愣。 虽然菁华心中明白陈剑是在演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很不舒服。 太后面前说的话，你很在意是吗？ 那是不是表明，你已经有一点点喜欢我了？ 狱中的动静很快引来了狱卒。 陈剑神色一凛，“你们谁都别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他往手上使了使力。 菁华非常配合地“嗯”了一声。 狱卒见陈剑动手，都不敢妄动。 “都给我退开！谁敢跟上来一步，我就立马要你们的公主香消玉殒！”陈剑语气阴冷。 菁华看着陈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样强势的陈剑，她第一次见。 陈剑挟持着菁华很快离开了大牢。他轻提内力，跟在身后的侍卫们转眼便丢了他的踪迹。 菁华被陈剑一路提着，感觉自己像在腾云驾雾。 自己这样与陈剑近距离的感觉，真的很好，她动了动身，往陈剑的身体靠了靠。 恍惚间，陈剑已经越过城墙缓缓落到了宫墙外。 “公主，得罪了。”陈剑放下菁华，抱拳道。 菁华定定神，她看了一眼陈剑，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剑，我----” “公主不必多言，陈剑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菁华想解释。 我对你做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太后面前那些话也是我的违心之言，只是为了救你，这次配合皇兄演戏，也只是为了保住你的命，这一切，你都明白吗？ “公主还是快快回宫吧，不然御林军追出来，陈剑恐怕双拳难敌四掌。”没等菁华解释，陈剑转过身欲离去。 “陈剑！”菁华在后喊道。 陈剑停下了脚步。 “你恨我吗？”菁华神情落寞。 “公主金枝玉叶，陈剑一介小小侍卫，何来恨不恨之说。”陈剑背对着菁华，语气冷冷。 菁华见陈剑的态度，知道自己还是伤害了他。 “有一件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菁华看陈剑要走，不想再欺瞒陈剑。 “何事？”陈剑依旧没有转身。 “陆大人---陆大人他--”菁华欲言又止。 陈剑回转身来，定定地看着菁华，“陆大人怎么了？” “陆大人从早便跪在御书房外，现在----” 陆大人，你果然还是来了？ 菁华的话让陈剑心中百感交集。 在牢中的时候，自己就怕，以陆青松的个性，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判死刑，只是，他没有想到，陆青松来的这么快。 不是刚受完杖刑吗？我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小小护卫，你何必不顾自己冒险前来？ 此时的皇宫内，人声鼎沸，禁卫军四处寻找着菁华和陈剑的踪迹，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陈剑早就带着菁华离开了宫廷。 而跪在御书房外的陆青松也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陈剑越狱了，还挟持了公主？”听到这个消息，陆青松睁大了双眼。 一向遵从法理、守护正义的陈剑，怎么会？ 公孙子和四名护卫对视一眼，都对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持怀疑态度。 “陈护卫不是这种人。”陆青松很肯定地对前来报信的李公公说道。 小李子急道，“哎呀，我说大人，现在皇上已经在里面大发雷霆了，大人还是速速离去吧，不然怕会连累大人啊。” 陆青松没有动，他坚持着自己的信念。 身为公门中人，陈剑绝对不会知法犯法。 小李子见劝不了陆青松，只好摇摇头，匆忙跑进御书房去。 这一切，让正在远处观望的陈剑尽收眼底。 看着陆青松背上的伤，看到他紧锁的眉头，陈剑心情很低落。面对这样一个待自己犹如亲子的大人，陈剑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他，但是---告诉他，难保陆青松不会找皇帝去说理，其后果不可测，陈剑不想冒险。 可是，眼看着陆青松就这样为了自己一直跪在御书房外，他还是忍不了。 终于，在几番矛盾之后，他还是从藏身之处走出来，向陆青松走去。 刚迈出几步，巡逻的侍卫便发现了他，很快，他被包围了。 陈剑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侍卫，没有动。 侍卫们早就听说过陈剑的武艺，看他不动，他们也没有动。 陆青松惊讶地看到了陈剑的出现，他艰难地站起身，向他走去。 皇帝在御书房内也很快收到了消息，立马赶了出来。 陈剑在包围圈中冷声道，“我只要跟陆大人说几句话，马上就跟你们回去。” 侍卫们互相望了望，不敢决定。 陆青松已经进了包围圈，皇帝也同时赶到。 “陈护卫--”陆青松一脸愁容，“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越狱？” 陈剑嘴角动了动，他看了看陆青松身边神色铁青的皇帝，知道他为自己去而复返坏了他的计划而恼怒。 “大人。”陈剑没有理会皇帝的怒容，而是面朝陆青松缓缓跪了下去，“属下该死，连累大人。” 皇帝见陈剑对自己无视非常恼怒，“你们都是吃干饭的，还不给我把这个狗奴才拿下！” 陈剑站起身，冷冷道，“谁敢妄动，我先解决了你们这个皇帝！” “放肆！” 侍卫们都定住了，皇帝听到陈剑的话，正要发火。冷不防，身边的陆青松吼道。 陈剑见陆青松发火，怔在原地。 “身为臣子，你怎敢对皇上如此大不敬！”陆青松厉声呵斥着。 陈剑看着陆青松，没有说话，神情悲戚。 皇帝见到陈剑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一个小小的护卫，胆敢抗旨，却对区区一个府尹的话言听计从。 陈剑看看在场的人，长呼了一口气。 “陈剑虽是公门中人，却也不失江湖豪气，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陈剑犯下大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希望皇上不要问罪陆大人，否则，陈剑就算拼死一搏也要护大人周全！” 陆青松呆住了，皇帝也沉默了，匆匆赶来的菁华神情复杂。 陈剑对着陆青松重重磕了个头，站起身向着大牢的方向快步走去。侍卫们愣了一下，随后紧紧跟上。 陆青松回过神来，向皇帝下跪，“臣督下不严，求与陈剑同罪！” 皇帝没有说话。 公孙子和四护卫纷纷下跪，“属下求与陈剑同罪！” 皇帝见跪下的一群人，嘴角抽动。 “陈剑既然在宫中犯错，与尔等无关！你们速速离去，如果再在这里纠缠不清，朕就将你们一并治罪！”说完怒气冲冲甩袖离去。 陆青松还待坚持，公孙子拉住他，“大人，我们先行回府吧。” 陆青松没有动。 “大人，如果不是我们来求皇上，也许，陈护卫已经远走高飞了。”公孙子黯然道。 公孙子说的，陆青松何尝不知，但是，多年的法理正义，他始终对陈剑的越狱耿耿于怀。 “陈护卫是什么人大人应该比我们了解。如今，就仅仅因为仗义执言而被判死罪，我们又于心何忍？眼下的局面，已经毫无转圜余地了，我们留在这里也无用了，还不如回府再细想对策。”公孙子劝慰道。 陆青松点点头，他心里很纠结，他希望皇上可以开恩释放陈剑，但是他知道，以目前的形势来说，这个机会非常渺茫，但是如果陈剑真的被判死罪，自己是否能为了守住这些所谓的法理而眼睁睁看陈剑去送死呢？他不确定，很不确定。 御书房内，皇帝脸色深沉地可怕。 菁华在旁边也是一声不吭。 “这个陈剑，为了陆青松，竟然违抗朕的旨意。”皇帝终于开口。 “皇兄不是早就知道他的性格了吗？不然，皇兄也不能拿这个要挟他。”菁华在一边悠悠道。 “闹到这个局面，还怎么收场？有陆青松在，陈剑绝对不会再次越狱，那我们的计划还如何实施？” 菁华紧锁着眉头，“皇兄，要不我们还是放弃吧。” 皇帝神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总觉得，我们做的很不地道，我们是在用强权，利用一个下臣的忠心逼迫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现在骑虎难下，陈剑的死罪如何开脱，况且，既然是忠臣，当然要为朝廷献出一切。”皇帝不以为意。 菁华沉默了。 真的是这样吗？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还是很痛呢？ 大牢内的陈剑，心中悲痛万分，陆青松那对他失望的眼神和训斥他时的神色，让陈剑觉得无地自容。 他为了自己拖着带伤的身子冒死觐见皇帝，自己却反而伤了他的心，这让陈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很想一走了之，不想理皇帝那些所谓的计划、阴谋，但是他不能，他一走，势必连累到陆青松。所以，虽然心中愁闷，却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正自沉思间，眼前忽觉一个白影掠过。 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