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节草原偶遇
第三十二节草原偶遇 北洋军得到充足的粮草供应军心稳定,而黑龙军中的李老拐以心血催发三昧真火耗尽精力,也再无力做法火龙烧仓。达木丁苏隆又是心急如焚,纵使连续发动猛攻也如先前般无法突破北洋军的牢固防线。北洋军稳住阵脚全力御敌,以固守推动着战局变化,静待反扑的机会。 胶着的交战双方如同两只顶角力拼的猛牛,谁也不敢后撤半步。黑龙军离巢远征,随着战事的久拖,军中物资弹药短缺。达木丁苏隆派出信使几番催促,却得到俄国的拒绝。 俄国自十月革命后,新生的红色政权执掌国家命运,撕毁先前与达木丁苏隆达成的协议,拒绝后续的弹药给养。数万的黑龙军陷入孤立无援,进退两难的困境。达木丁苏隆派出心腹前往俄国斡旋,不惜重金打通红色政权的关系,勉强得到与俄国驻巴库公使彼得索夫当面会谈的机会。 蒙古草原的战事相持,难见胜负分晓,北洋政府断然任命陆军总长段祺瑞为总指挥,调集奉天府和宋辽府大批军队云集巴库古城。奉天府派出张作霖的第二十七师,冯德麟的第二十八师和吴俊生第二十九师,宋辽府则由提督段芝贵亲自挂帅,统领第四军的三师六旅赶赴前线。二十万援军齐聚巴库古城,对黑龙军造成排山倒海的压迫。 形势迫在眉睫,容不得达木丁苏隆再三思虑,急忙召来心腹爱将那达木德和陶克陶胡面授机宜,准备借着与北洋军短暂的战事胶着抽身前往巴库古城密谈。 那达木德和陶克陶胡闻听达木丁苏隆的打算大惊失色,那达木德急忙说道:“如今巴库城中盘踞数十万兵马,首领万不可以身犯险,和俄国公使的面谈可交付于我,我愿代替首领前往斡旋。” 陶克陶胡也说道:“是啊,北洋军风头渐盛,随时可能反扑,首领不在阵中,我们二人真不知如何应对。何况如果此行出得闪失,我们兄弟如何向部众交代?” 达木丁苏隆说道:“此行凶险我自当知,如今的形势已身不由己,莫说巴库城龙盘虎踞,纵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得亲自走上一遭。你两人自可放心,此番我有圣主相伴同行,不会有何差池。多则三五日,少则一两日,你二人要稳住兵马,固守营盘,莫要出乱子。” 那达木德和陶克陶胡未想到部落的圣主临驾军营,跪地高呼:“乌瑞。” 达木丁苏隆说道:“圣主昨日已到军中,你二人回去部署军中事务即可,切记我不在的这几日万不可交战。” 达木丁苏隆交代完毕,随即隐秘行踪前往巴库古城。 卢永祥力荐四贝勒担任联军的总军需官,负责几路北洋军马的物资调动,手中有兵有权,惹得旁人万分眼红。四贝勒对此无以为然,拿着前敌指挥何宗莲的手签文书,便领着别勒古台和合撒尔几人前往巴库古城调集粮草。 十几个人将枪械弹药妥善藏秘,打扮成蒙古商队的模样轻装上路,绕过两军的交战区域纵马疾奔巴库古城。草原经过瘟疫的肆虐接连遭遇兵祸,逼迫得散落各地草场的牧民放弃游牧,转而依附强壮的部落。四贝勒等人走出数十里不见人烟,时至天气暑热,人马汗流浃背,远见前方的胡杨树林生得茂盛,急忙纵马奔至避阴处消暑。 树阴的空地已有七八名路人吃喝酒食,几人汉商的装扮分主仆次序盘坐毡毯,旁边搭起的木架上烤着整只黄羊,香气四溢勾得众人垂涎三尺。为首的是名中年男子,身着青衣盘腿端坐上首的位置,见到四贝勒等人解马休息,中年男子按照草原的习惯打发奴仆端来满囊的马奶酒和大扇的熟rou。 围拢在青衣男子周围的七八名奴仆膀大腰圆,举手投足间彪悍尽显,不似寻常莽汉。其中的一名年轻奴仆面目黝黑,端着酒食来到四贝勒的面前宛若黑塔,口中恭敬地说道:“草原兄弟,这是我家主人送来的酒rou,请您享用”。 四贝勒含笑接过酒食,说道:“多谢你家主人的美意,这里也有些黄羊rou干,烦请小哥带回给你家主人品尝。”说着,四贝勒拿出包裹里携带的盐渍rou干装满布袋回赠。 奴仆伸手接过布袋,四贝勒发现年轻的奴仆掌心老茧厚实,食指和中指异常粗壮,指缝间零星沾有血迹,心中不禁有所诧异。 奴仆拿着满袋的rou干道谢离开,四贝勒顺着背影举目瞧去,对面的青衣男子也自探眼望来。四贝勒见其脸颊清瘦,鬓角微霜,双目弯月,眼神志锐,自是气度不凡。两人四目所对,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青衣男子的旁边端坐着一名女子,女子身着白衣黑丝盘髻,脸似海棠粉透,身如杨柳婀娜,眉宇间万种风情,颦笑中风华绝代,看得四贝勒如痴如醉。 白衣女子觉察到四贝勒的呆痴目光,扭头拿眼嗔怒。四贝勒自觉唐突,尴尬地讪笑,转身与众人喝酒吃rou。 青衣男子送来的马奶美酒香气浓郁,口感醇厚,黄羊rou也烤得表皮酥脆,rou嫩焦香,吃得众人满嘴流油。日当中午,骄阳肆虐,十几个人酒足饭饱席地而卧,营地里没过多久便鼾声雷动,众人睡得香甜。 四贝勒平躺草地仰望天空,忽地感到危险的降临,急忙起身抽出腰间佩刀。与此同时,对面的青衣男子和白衣女子也都站立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林间草丛窜动,数条体型硕大的野狼张着血口忽地飞扑出来。四贝勒高声暴喝,挥刀猛砍,激起的狼血四溅。青衣男子则不退反进,迎着几只来袭的野狼猛地跳起,空中抓住野狼的前腿用力抡起,继而远远抛出,砸得其他的几只野狼骨骼碎裂。白衣女子也抽出腰刀舞动,泼洒的刀锋密不透风,将野狼逼退数丈。两人的功夫刚猛俊俏,瞬间化解野狼的突袭。 狼群偷袭不得手,自林中接连飞窜出百十只野狼。倒地酣睡的其他人被厮杀声惊醒,急忙起身拿起枪械和弯刀应战。青衣男子周围的几名贴身奴仆身材魁梧,如铁塔般将主人和白衣女子护在中间,与狼群瞪目相对。 野狼的体型硕大,四贝勒认出是野狼谷中的恐狼残余,狼群饥饿许久,骨瘦如柴,眼中闪着幽恶的红光,围在四周蓄势群攻。突然,山林中平地炸响起一声震天的虎啸,继而凌厉的阴风四起,自林中忽地跳出一条壮如山丘的斑斓猛虎。猛虎横踏步履威风凛凛,圆睁虎目对着野狼群嘶吼,惊得野狼低头夹尾,狼狈逃跑。 四贝勒见到猛虎喜出望外,抱着老虎的脑袋摸来摸去,不时抚摸猛虎左眼角上的一条疤痕。老虎则乖巧地依偎在四贝勒身边,亲昵如兄弟。别勒古台和合撒尔见到虎额上的伤疤,也认出是四贝勒曾经驯服收养的吊睛白额虎,回想起当日的草原血战,不禁心有余悸,又见猛虎驱散狼群,心里着实高兴,趁机上前摸起老虎的屁股。猛虎对别勒古台和合撒尔不甚待见,横扫虎尾将二人轻轻打翻,但转目看到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威猛的百兽王竟然如坐针毡,接连摇头晃尾,与四贝勒草草惜别,便急匆匆地返回山林。
两拨人经历共同的生死,关系自然变得熟络。青衣男子得知四贝勒等人也是前往巴库古城,便主动相邀,说道:“既然你我同是前往巴库,不如结伴如何?” 四贝勒见其盛情相邀,便欣然同意,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青衣男子说道:“在下姓白,巴库城里的白家药铺便是祖上传下的生意,这是小女碧莲。”说着,将身旁的白衣女子引见。 白衣女子低头向四贝勒道过万福,四贝勒的鼻中顿感一股清香,说不清的味道,道不明的怪异,急忙躬身还礼。 白掌柜接着说道:“小女幼时体格孱弱,曾得重症几乎命绝,我家虽世代行医却也无法医治,遂在葛根的喇嘛庙烧香许愿。幸遇云游的一僧一道,僧者赖头和尚,道者跛脚道人,两人出手相救才算挽回小女性命。如今小女年方二八长大成人,此番前往葛根寺庙还愿,未想到归途中遇到兵祸,接连耽搁数日行程,想着近日趁两军的休战快些赶回巴库。” 四贝勒拱手作揖,说道:“原来是白家老铺的掌柜,失敬,失敬。在下曾在贵铺求得灵药医治病患,心中万分感谢。” 白掌柜说道:“医者救死扶伤,理应如此,谈不上谢字。不过听小哥的口音不似草原蒙人,倒像是京城人氏。” 四贝勒答道:“掌柜明见,在下祖籍正是京城。家中本为王室皇族,我排行老四,别人都称我为四贝勒。如今朝廷早已覆灭,家道也便中落,我自幼喜好枪棒拳脚,故此冒险做些蒙汉的买卖养家糊口。” 白掌柜听罢说道:“想不到皇室贵胄也有如此俊才,我看你力劈野狼的身手着实不俗,那只老虎是怎么回事?” 四贝勒说道:“那只老虎曾被我捉住,后来把它放归山林,便自相熟。” 白掌柜感叹说道:“打虎英雄啊,年纪轻轻便有勇冠三军的本领,怪不得你身后的两名壮汉唯你马首是瞻。” 四贝勒笑道:“那两个是我过命的兄弟,情同手足。我们几人都是莽汉蛮力,倒是令媛的功夫俊俏得很。” 白掌柜笑着说道:“小女病愈后拜那赖头和尚为师数年,本想着学些拳脚强健体魄,但她灵性聪慧,却习得一身莫测的武艺,十几个壮汉近不得她身。如此虽无忧被人欺凌,却不得我心,不知日后如何找婆家。” 身旁的白碧莲面色微红,嗔怒说道:“我没着急婚事,爹爹你也莫急便是。” 白掌柜看着白碧莲的窘态,又看看四贝勒,口中含笑,不再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