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福威黑虎
第二十二节福威黑虎 四贝勒领着别勒古台和合撒尔率领装满草药和枪械的车队向蒙古草原疾驰,行至半路,远望重重的山峦间有条土路曲折延伸,两边灌木丛生,路面崎岖不甚好走,自是强人出没的绝佳险要。 四贝勒命令随行部众勒马缓速,四下里保持着警戒。不出所料,队伍行至半途,土路两旁的树林中忽地窜出百十多个手拿棍棒刀枪的莽汉,各个面黄肌瘦,衣衫破烂,看起来日子过得并不如意。 拦路抢劫的土匪咋呼着蜂拥而上,跑到近前见是腰跨弯刀,手拿长枪的蒙古车队,心生怯意,不自觉地停住脚步,站立在路中不动。 人群中为首的一名年轻汉子抱拳拱手,斜眼看着坐在马上的四贝勒,口中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别勒古台和合撒尔两人都是勇冠三军的草原悍将,未曾想到此番竟然遭遇山间的莽汉打劫,闻听年轻汉子的套路黑话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别勒古台粗声粗气地笑道:“这个汉子,你报个名号出来,草原勇士的马刀从来不杀无名鬼。” 年轻汉子没有被黑塔似的别勒古台吓到,高声说道:“福威黑虎。” 年轻汉子的身材修长,面若冠玉,颇有几分儒雅。四贝勒猛听到“福威”二字,心里不不免吃惊,眯起眼上下打量,问道:“敢问这位兄弟,你与宋辽府福威镖局的许总镖头如何称呼?” 年轻汉子的旁边跟着个歪戴破帽,扛着土炮的随从,年纪不大脾气却异常暴躁,抄起肩上的土炮比划着大声说道:“不想交钱是吧,耍横是吧,不管你是谁,天王老子从这儿过也得交钱了事。少拿我们大当家的说事儿,他老人家是你随随便便想叫就能叫的吗?” 其他的几个小土匪也都跟着吆五喝六地抄起家伙,吹眉瞪眼地嗷嗷乱叫。 “等等,都别吵吵。”年轻汉子高声喝断喧嚷起哄的匪众,对四贝勒拱手说道:“听这位兄台的意思,你认识我师兄?” “你是许世飞的师弟?那真名可叫赵靖志?”四贝勒问道。 “正是在下,敢问兄台如何称呼?”年轻汉子听四贝勒如此说,态度变得和气起来。 “我与你师兄许世飞当日在大黑山中有过命的交情,你说四贝勒他便知晓。”四贝勒答道。 “哎呀,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贝勒爷您见谅。”年轻汉子回头对身后的大个子土匪喊道:“二傻子,快点回山寨给大当家的报个信儿,麻溜地,快跑。” 匪群中的傻大个子憨憨答应,扛着手中的木棒转身向山上跑去。年轻汉子性情爽快,口中接连赔礼,热情地邀请四贝勒等人前往山寨吃酒用饭。 当日黑山中山崩地裂,所有的人都被山洪冲散,四贝勒不知许世飞的生死,竟想不到落魄如此沦为劫匪草寇,其中原委四贝勒不得而知,便跟着赵静志来到土匪的山寨老巢。 山寨的老巢安在半山腰处的一所废弃道观,沿途山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哨暗哨流动哨交错穿插,自有一番占山为王的味道。废弃道观的外围是破烂的断壁残垣,朱漆的大门仅有半扇褪色的门板,破旧不堪。 人高马大的许世飞事先得报,一身破旧不堪的衣裳率领着同样穿得破烂的一众土匪列队恭迎。许世飞见到四贝勒,兴奋地拦腰将其横抱,眼中含泪动情地说道:“老天爷开眼,想不到你我兄弟二人还能有机会在此相见。” 四贝勒见到许世飞也是异常高兴,两人在黑山中与花和尚王久光并肩作战连斗妖魔鬼怪,共同的生死使三人成为过命的兄弟。 四贝勒笑着说道:“当日山中失散恍如隔世,未曾想你我兄弟二人竟还有今日的再聚之缘。许大哥,你不回宋辽府镖局做你的总镖头,缘何在此呼啸山林,落草为王呢?” 许世飞叹了口气,说道:“兄弟呀,为兄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来来来,咱们进屋再叙。”说罢,引着四贝勒等人进入道观的大厅。 道观大厅的中间依旧摆放着玉皇大帝和太上老君的仙尊塑像,两旁放着几把木质的粗制长椅,中间是四方的台桌和两把太师扶椅,简单得有些寒酸。 众人分宾主落座,四贝勒笑着将别勒古台和合撒尔给许世飞介绍引荐,许世飞看着两位蒙古悍将满身腱子rou的大块头啧啧连连,心中甚是喜欢,忙着招呼手下摆果奉茶。 山寨的侍从托着木盘恭敬地送上果品茶水,四贝勒拿起茶碗,鼻尖处清爽地飘来淡淡梨香。缺牙露齿的粗瓷碗中满满地盛着晶莹剔透的橙黄色梨汁,唇触杯边,顿感生津,冰凉的梨汁随着津水咽下,清冽甘甜,一口润心田,端的是说不出的受用。 四贝勒等人当日在黑山中与妖魔相斗,闹得天翻地覆,引起山崩地裂,许世飞也是被滚滚的山洪冲出,呛满口鼻昏死过去,幸而挂在树木的枝杈才侥幸得活。 许世飞醒来后辗转回到宋辽府,发现福威镖局的产业已被其他三家镖局瓜分,丈人李把头被段芝贵以拳匪余孽的名义抓捕,投入大牢没几日便不明不白地死去,妻子惨被段芝贵的外甥高士斌**而悬梁自尽,唯有被人打成重伤的师弟赵靖志生死未卜,不知下落。 家破人亡的许世飞悲痛欲绝,当夜也被如狼似虎的捕快抓住,以勾结蒙匪,私吞军火的罪名投入死牢。 福威镖局被段芝贵设局排挤,许世飞的师弟赵靖志也被打成重伤卧病在床动弹不得,家里的主事自然落在许世飞的岳丈李把头肩上。 李把头的性格刚烈缺少圆滑,但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也预感到危机,家破人亡之际巧妙地将赵靖志隐藏起来。 身体复原的赵靖志心中满是愧疚和怒火,想起身处死牢的师兄悲伤不已,有心搭救却又无计可施。几十个镖局徒弟感恩许世飞多年的情义,聚拢过来同赵靖志商量着搬兵劫狱。 宋辽城附近的流民土匪与福威镖局相斗数年,尽管双方打打杀杀,但尽皆钦佩许世飞往日的江湖义气,也聚众出三千余骑,趁着月黑风高潜入宋辽城的死囚牢房,拼死救出气息奄奄的许世飞。 脱离险境的许世飞未想到阴险毒辣劫财害命的是平日里笑里藏刀的同行和满嘴道义的官府,义薄云天舍命相救的却是整天拼杀,与之为敌的流民草寇,长叹命运弄人,也是走投无路,便在附近的山中落草,做起土匪强盗的买卖。
流寇们本就是穷苦的农民庄稼汉,吃不上饭才被迫上山做起土匪,信服许世飞身手和威望,力推其为匪首。许世飞坐上总瓢把子的交椅依旧沿袭福威镖局的名头,报号福威黑虎,统领着三四千土匪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逼上梁山的许世飞有仇不过夜,亲自cao刀前往宋辽府提来三家镖局的把头脑袋,更在山头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公然与宋辽提督段芝贵为敌。痴迷敛财的提督段芝贵丢掉通天赌坊的生意,此番又断折三家镖局的每月供奉,心中大为恼怒,派出大队的官兵前往围剿匪众。 许世飞依据天险与官兵周旋山林,拼死力战十几场,胜多负少,山寨的威名大震,吸引越来越多的流民加入,部众势力急速发展到万余人,是宋辽府段芝贵枕边最大的隐患。 段芝贵为此伤透脑筋,亲率精锐大军三万进剿围攻。许世飞趋利避害,避其锋芒且战且退,直至蒙古草原的边境方才落稳脚跟。 许世飞和四贝勒久别重逢心情大好,说道:“小德子,你出去把我兄弟的随行人马安顿好,再叫后山伙房杀两头猪,今日我要开席设宴,大家喝酒吃rou,痛快地乐耍一番。” 小德子就是山前歪戴帽子扛着土炮的小土匪,听大当家吩咐杀猪开席,高兴得眉开眼笑。四贝勒也在别勒古台的耳边吩咐几句,别勒古台领命随着小德子走出道观的大厅。不不得片刻,山寨的几个土匪吃力地搬着几口木箱进来。 四贝勒命人撬开木箱的盖子,对许世飞说道:“许大哥,来时匆忙未备礼物,这里是两百支步枪和两千发子弹,你留着有用。” 许世飞瞪大眼睛看着崭新的日本造步枪和黄澄澄的子弹,对四贝勒子说道:“兄弟如此重礼,受之有愧啊。” “许大哥,你尽管收下,实不相瞒,这步枪和子弹也是兄弟无意间得到的。”四贝勒在许世飞的耳边悄悄地将步枪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许世飞拿着步枪爱不释手,笔直的枪身飘着崭新的瓦蓝,枪械的零件也都扣得严丝合缝,端在手中颇有分量。日造的步枪做工精良,cao作简单,依靠枪身的直立式标尺瞄准,百米内百发百中,是绿林好汉梦寐以求的杀敌利器。 许世飞的山寨虽然人多势众,但收留的多为无家可归的流民,偶尔有得买卖却时常被离此不远的白龙山一枝花处截胡,山寨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赵靖志惭愧地说道:“今日好险,倘若真和贝勒爷交火,领出去的百十来个兄弟恐怕是要交代干净。兄弟我也是弄差迷了,本是算准时辰准备掠劫肥头张的粮队。刚刚才得哨骑报告,那粮队现在还在后山窝着呢。” 赵靖志的心思灵活,山寨中乍得如此充足的枪支弹药,忽而变得底气十足起来,猛想到后山的运粮车队,一条借刀杀人的计策渐渐浮出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