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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狼群突袭

    第六节狼群突袭

    巍峨的黑山连绵数十里,自山口进入要先翻越野狼谷。野狼谷是条五六里的狭长山谷,两侧高山耸立,陡峭坡小,山路崎岖,灌木极多,最是凶兽聚居生息的理想之所,谓之兽谷。

    野狼峡谷分为东西两座山头,一直以来野狼繁多,数目甚是惊人。西山为灰狼聚居,凶狠狡黠,吃rou不吐骨头。东山为恐狼盘踞,体型硕大,凶猛好斗,常与虎豹打斗不输气势。

    东山和西山的狼群经常为了争夺峡谷内的rou食大打出手,东山的恐狼勇猛,但数目要比西山灰狼少很多,灰狼体型比恐狼矮小,却凶狠异常,加之数目众多,群狼争斗起来不落下风。两山的狼群千百年来擦来碰去,打打杀杀,谁也不服谁,谁又胜不了谁。”

    野狼谷中狼群肆虐,人迹罕至,高树茂林中却盛产名贵的药材,且多是极品。寻常人误入野狼谷便是踏上了黄泉路,但每年穿梭于崇山峻岭间的采药人进出皆能全身而退。旁人不知此间门道,许世飞押镖行走江湖所知甚广,了解其中的奥妙在于采药人同狼群间的微妙关系。

    采药人每每路经野狼谷,都会用三品参叶和参须晒干研末成细粉,细粉溶于温水,再用毛巾擦拭面部和脖颈。三品参叶气味浓郁,谷中野狼闻到后即使迎面相碰也会视而不见,秋毫不犯。

    采药人进山采得药材依老法原路返回,集市中将药材贩卖换取银两后会赶牛牵羊在东山和西山分别放置献与狼群。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狼群在冰天雪地中很难觅到rou食,对于采药人送来的牛羊,两个狼王很是乐于笑纳。

    倘若jian诈之辈过得野狼谷而未有牛羊的回馈,几番失信于野狼,往往会被野狼凭着嗅觉追杀,掏干心肺,撕成碎片。

    采药人和野狼间如此祖辈延续下来的规矩被双方默契地遵守着,人畜和谐,承诺着古老的诺言。

    许世飞原定的押镖路线是在山口绕过野狼谷,曲折迂回地爬过黑山,如此要多走上五六十里的山路。眼下段芝贵的追兵将至,迫在眉睫的危机使得许世飞决定陪着四贝勒和王久光取道野狼谷冒险一试。

    许世飞说道:“野狼谷不过五六里,顺利的话用不上一个时辰便可通过。段芝贵派出的人马自宋辽府出发,赶到山口最快也得明日中午。如果择路避开野狼谷绕上五六十里,那时我们早已穿过黑山进入蒙古草原,接着用不上两日便可过黑水入关东,顺顺当当抵达长春府。如若追兵敢冒然闯入进野狼谷,不知其中的玄妙必然是有进无出,葬身狼腹。”

    四贝勒听完许世飞的讲述连称妙计,王久光对许世飞说道:“许兄为我兄弟二人两肋插刀,洒家如何过意的去。”

    许世飞阅人无数,对两人早有仰慕之心,说道:“师兄客气,两位都是干大事的英雄好汉,即便是龙潭虎xue在下也要舍命陪着走上一遭。”

    许世飞口中所说的三品人参极易寻得,寻常百姓的家中皆有,有的拿来泡药酒,有的用来炖鸡汤,酒馆掌柜的家中便有一些。许世飞寻来命手下的伙计将人参研磨成粉,又拿出一百两银子将酒馆的两只毛驴和四只山羊一并买下套入大车。

    次日一大早,许世飞让酒馆掌柜烧了满满六大铁锅guntang的热水,将参粉均匀地分成六份倒入锅中搅拌。待水凉下,所有的人都用参粉水泡过的毛巾擦拭眼鼻和脖颈,随后简单用罢早饭启程上路,向野狼谷的方向挺进,不出半日便平缓地抵达野狼谷的谷口。

    野狼谷中的东西两座大山巍然而立,四周草木茂盛,青幽幽的山谷中鸟鸣清脆,一条小路在两山间盘曲蜿蜒,随着缓坡向密林深处远伸。

    众人在谷口的东西两侧放置毛驴和山羊,接着便继续赶路。山间的小路狭窄崎岖,多有树杈分支挡路,行进速度不觉慢了下来。

    山路两旁偶尔晃动的灌木丛惊得附近的田鼠野兔四处乱窜,两侧山上中一双双绿漆狼眼死死地盯着峡谷山路,猩红的舌头颤颤地耷拉在外,流下亮晶晶的垂涎口水。

    鸟迹飞绝的冬天寒冷且漫长,冰雪覆盖的黑山上更是如此,严寒令大多数的动物自觉地选洞冬眠,野狼在寒冬中很难觅到rou食。相对寒冷而言,rou食的寡缺更让野狼抓狂,饥饿使年轻的公狼狂躁不安,变得凶狠异常,冰天雪地里即使遇到虎豹大兽也敢上前拼杀相搏。

    乍暖还寒的初春季节,经历冬天休眠的林间动物活跃地复苏起来,东西两侧的狼群饥肠辘辘,也正打算组织一场规模浩大的猎杀慰藉五脏。

    西山半腰处的一处平地,健壮的灰色野狼高挺着身子拉直前腿,耳朵直立向前,尾巴纵向卷曲,盯着一只体型较小的灰狼。小灰狼嚎叫着躺在地上打滚儿,接着又侧身爬起,用前爪不断刨地,偶尔发出几声低吼。

    自镖局人马进入峡谷,两侧的野狼便敏锐地发现了一行人的踪迹。哨狼闻到众人身上的参粉气味本欲不去理会,但漫长的冬季煎熬让年轻的灰狼禁不住rou食诱惑,几次欲扑身捕杀,大快朵颐一番久违的鲜rou味道。

    狼群中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祖训让年轻的灰狼恢复了理智。哨狼不敢擅做主张,转身跑回洞xue,将探得的情况汇报给头狼。其他的野狼也很快发现了山谷中的这队人马,可是没有狼王的命令,野狼们虽然垂涎欲滴却都不敢擅动,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肥rou流口水。

    灰狼头狼从哨狼的口中知道山下正有人马通过,浓厚的参粉气味说明这是一队颇具规模的采药人,这对它来说并不是坏事。采药人一般春季入山秋季出山,冬季时就会有大批的牛羊奉送到谷中。在严寒的冬季,这些rou食对于狼群来说弥足珍贵。尽管狼王的继承人长子灰狼一再坚持要下山捕杀这队人马,老狼王却仍然无动于衷。

    长子灰狼年纪尚小,骨血里继承了老灰狼的凶狠,但还不知道该如何做只优秀的狼群首领。在漫长的冬季里,长期得不到rou食的狼群会变得躁动不安,如果头狼想不到办法得到rou食安抚狼群,狼王的地位极易被狂躁健壮的年轻公狼挑战。祖辈传承下来与采药人的默契让狼王乐于信守承诺,确保采药人每年冬季的进奉来稳固狼王在狼群中的威信和地位。

    同样的一幕在东山的狼xue里也正自上演,一群属下围着恐狼头狼不断地前爪扒呜呜低吼,恐狼狼王与西山灰狼王的想法大致相同,自是不肯坏了祖上留下的规矩,吩咐手下不予理会。

    几个心腹属下出乎恐狼头狼的意料,一反往日的顺从坚持要下山捕杀,而且态度极其坚决。恐狼狼王心情烦躁,对着几个属下卷起吻唇露出门牙,低吼咆哮着训斥一番,几只恐狼才低下脑袋,夹着尾巴慢慢走开。

    镖局车马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越走越崎岖。野狼峡谷坡度平缓,并无陡峭路段,但是经过山顶泥石流沙的常年冲泄,越往里走路面越是众多的大石深坑,一时行进困难。

    为了尽快离开是非之地,镖局伙计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石填坑。野狼谷中暗流涌动,偶尔响起几声野狼示威似的嚎叫,惊得拉车的骡马失神慌脚,把几只捆扎在车上的木箱重重掀翻。

    镖局押镖的货物是受宋辽城提督府的重托送往吉林的长春府,箱子里面装的是段芝贵私人送给长春府提督孟恩远的五十箱火药。交货时许世飞亲自过目,查验无误才将封条压上,并且火签上了密闭的印章。

    掀落在地的几只木箱被摔得七零八落,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许世飞急忙用手去接,却发现捧在手中的是一抹黄沙,仔细查看其余箱子上的封条都是完好无缺,遂命手下的伙计全部打开。片刻之后,许世飞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五十箱中只有三箱装有火药,其余都是黄沙。

    许世飞的脖颈后面冷汗连连,五十箱火药变成了四十七箱黄沙,冷静下来恍然明白段芝贵所设下的圈套。无论如何,许世飞私吞军火的罪名已经顶得结结实实,若非提早发现,几日后的吉林长春府便是镖队的葬身之地。

    正在此时,谷口处响起一片人喊马嘶的杂叫声,段芝贵手下的追兵急匆匆赶至,领队的是段芝贵的护卫连长亲外甥高士斌,一百多号人马追得急切,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头闯进野狼谷。

    四贝勒和王久光两人将段芝贵的通天赌场砸瘫,又将彪悍的伍家兄弟杀的杀,伤的伤,盛怒下的段提督连夜命人画出画像张榜通缉,又命身边的护卫连点齐本部人马按照小红狼提供的行踪线索追杀过来。护卫连长高士斌是段芝贵的亲外甥,花天酒地过得自在,极不情愿地接下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天不亮便领着人马一路奔袭而来,希望早些抓到两名恶匪严办,也好在段芝贵面前复命。

    高士斌在山口处的酒馆得知四贝勒和王久光已经随着镖局的车队走进野狼谷,不及细想便催马赶至。野狼谷中崎岖的山路也让高士斌等人不得不放慢行进的速度,伴随着步步深入,阴森的恐怖也正自一点点地笼罩过来。

    坐在马上的高士斌进得野狼谷双眼皮一直跳动,心里不禁泛起嘀咕。此时日上三竿,正午的阳关斜洒进来,山谷中宁静得出奇。忽然,高士斌觉得侧后的灌木丛中微有异样,接着一阵疾疾的阴风扫过,扭身回头之际大叫一声:“不好!”

    在高士斌的身后,一条硕大的杂色恐狼从队伍背后一人多高的灌木丛中飞扑出来,高高跃起,将高士斌身旁的兵士从马上直接扑到在地。锋利的犬齿随即咬住兵士的喉咙,杂色恐狼用力扭头,硬生生地撕扯掉兵士连皮带rou的半只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