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残忍的别离
我可以想象当初自己的强大，却没法感受那种强大带来的后果。 张夏走进虚空之中的时候，巷子里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逐渐出现，手里的香烟也变成了一团空气随风而走，我的手举在嘴边一动不动，好像手里还捏着一根香烟。 我躺在人行道上抬头看着头顶郁郁葱葱的大树，一种有着蓝色长尾的飞鸟在眼前晃来晃去，我喜欢这种飞鸟，偶尔安静下来的时候我都会抬头看一眼，这个城市里这种飞鸟很多，每次看见它们，我心里都会莫名地轻松下来。 行人都好奇地看我一眼，好像我是某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这时候我就会想起来那个时候在医院门口的冷水里惩罚自己的洪明，冰冷的天气里他把自己的双脚放进水里，等到我把他拖出来的时候，他的双脚到小腿都是铁青色的。 这是在演戏吗？ 所有人中，只有洪明是我从一开始就印象极好并且想要留在身边的人，即使是苏静静和梁时雨那样的美女，即使是孙晓雯那样深藏心底的女孩，我也很少有想要拥有的妄想。只有洪明，我想那个单纯有奇思妙想的男孩留在我身边。 冥冥之中的神灵总不会让我这种渺小的存在梦想成真，他让洪明变成了一个扭曲毁掉他人人生的怪物，他让我所曾经怜惜感动的一切都变成了表演。 我的视线中，那只飞鸟的形状越来越大，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它竟然是朝着我的脸上掉落下来了。 我伸手轻手一把抓住了飞鸟，尽量手上的力气不要很大，我怕伤到这只飞鸟。 “快快快！我打中了！”一群小孩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我皱着眉头转过身把抓着飞鸟的手背在身后，看着那群小孩到我面前左右查看。 没有发现目标，本来想要询问我的小孩子们看见我凶狠的表情都没有开口，嘴里嘟囔着向远处走去又去寻找目标。 我伸出一只手探出两根手指，精妙微少的鬼气缠绕在上面，然后对准了那个拿着弹弓的男孩手中的弹弓点了出去。鬼气缠绕在皮筋上很快就腐蚀剩下了很细的一节，只要他在随手拉一下，弹弓就会被拉断。 我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小孩回去换一条皮筋明天依然还可以继续打鸟，可我只能做这么多。 手中飞鸟小小的身体上被伤了一大片，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来，小眼睛里的光亮一闪一闪随时都会熄灭。 我不敢使用鬼力，那样会让这只飞鸟的身体也被腐蚀殆尽。我想起了当初在乾陵寺里默念阿弥陀佛的时候口中飞出的金色字符，现在一只手托着飞鸟，另外一只手立在嘴边轻声默念。 “阿弥陀佛。”淡淡的金色从我的口中流淌出来灌注进了飞鸟的伤口中，我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笑，不顾行人更加奇怪的眼神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闭眼默念。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手中的飞鸟开始有了动静，我睁开眼睛发现它正扑腾着翅膀站在我的手心。 “欢迎回到这个世界。”我立起一条腿撑着胳膊笑着看着这只飞鸟，它看起来完全痊愈了，扑腾着翅膀却不飞起来，就在我的手掌心转圈圈。 “赵午？”就在这时，一辆自行车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抬头看见了周观台疑惑的目光。 我站起来转过身把飞鸟抛出去，飞鸟扑腾了两下飞向了枝叶间。我转过来看着周观台瞪大眼睛的模样感觉很好笑。 “你过来有没有看见王一天他们？”我看周观台的方向就问他。 “没有。”周观台摇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大树，然后看着我问，“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少女心啊？！” “少女心？”我心里一顿，第一次把自己和这种完全搭不上边的描述扯在了一起。我直接跳到了周观台的后座上，“走走走，你请我喝酒啊！” 周观台给人的感觉很好，一开始他和到云来吵架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很重感情，后来交往的过程中，不仅仅和席飞聊的很好，而且和我们大部分人的交流都很合适，不像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有距离感。 周观台没有什么钱，我们随便买了一些啤酒坐在路沿上就开始对着瓶口吹。我们遇见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时候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我们在逐渐亮起来的整座城市之中用最洒脱的方式玩的很开心。 很快我就有些晕乎乎的，周观台倒是很清醒，他喝的比我还多，而且这人即使年纪比我大长得也很好看，一些小姑娘或者大妈都会怯怯害羞地偷看他两眼。 “我的妻子是个天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个杨勿云到云来可以相提并论的一个天才。”周观台抬起头看着路灯说，我靠在一个垃圾桶上盯着他，“那时候到云来刚刚加入我们这群人，和大部分人都不对付，但是和我们夫妻的关系很好。” 周观台一口闷完了半瓶啤酒看起来格外的苍凉。 “他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们，我的妻子很快就掌握了那种利用鬼魂的方法。” “大战那一天，大部分人做的是控制屏障阻挡恶鬼的事情，我就是其中普通的一员，还有几个人跟着杨先生到云来他们从缝隙里攻击恶灵。” “我妻子就是其中一个。” 周观台转过来时候脸上虽然带着笑意，泪水却在眼中打转。 “以我妻子的能力，她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完成任务，可是那个时候的到云来突然就发狂了。” 周观台的嘴脸都在抽搐，手中用力啪的一声捏碎了啤酒瓶子。 “我们都是普通人，即使我们是猎鬼人，也没有谁真正地见过鬼门关，那次我们都是第一次。” “到云来仗着自己身上包裹的浓郁的鬼气，想要冲进鬼门关中和恶鬼战斗，杨先生大吼着让他不要进去，可是到云来还是进去了。” “身上的鬼气再浓郁也挡不住鬼门关中的那种阴气的腐蚀，几乎是在一瞬间他身上的鬼气就见底了。没人救得了他，所有人都被漫天的恶鬼拦截着，谁可以分身去救他？” 周观台低下头，两行浊泪滴在了地上。 “我的妻子第一时间把摧毁的鬼魂都利用到云来教给我们的方法覆盖在了身体上，形成了比到云来身上更加浓郁的鬼气，然后……” 拳头狠狠地砸在了路沿上，深红的路沿被砸的粉碎。 “她冲进了鬼门关，用最快的速度一把抓住了到云来把他甩了出来。” 鲜血从嘴边滴落下来，我清醒过来想要安慰这个突然苍老的男人。 “然后，在所有人面前，在我面前，从她显露出的手臂开始，rou身一眨眼就被融化，只剩下了森然的枯骨。” 周观台抬起头的时候满脸的泪水，嘴角是被咬破的嘴唇渗出的鲜血，眼中是无尽的痛苦。 “而她的灵魂，在离体的一瞬间……” 颤抖的瞳孔中一阵火光闪过，周观台最绝望的声音从咬牙切齿的口中流了出来。 “被一只恶鬼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