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巡游使

    雪娘倒吸了口冷气。向司法天神宣战？那可不是对一个人宣战，天庭执事诸神，各路天界散仙，道教十二金仙，座下千山万洞弟子，西天诸位菩萨，五百金身罗汉，包括与司法天神齐名的斗战圣佛……这些神佛都不会袖手旁观。那将是又一次大战！

    妖管局只是个幌子。雪娘琢磨着这句话，心里像是生出了一根刺，扎得心头隐隐生疼……

    许义可能是累狠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做了一宿捡金元宝的梦，总是捡到手后就变成了掌心里的一小摊浓血。

    这个梦不好，非常的不好。许义一边穿衣服一边在心里琢磨，琢磨着昨天的事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自己想钱想疯了，出现了幻觉。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大罗金仙？即便是有，为什么会跟他许义有缘？如果真有大罗金仙，那是不是也会有害人索命的恶鬼？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没有，但许义已经奔五十的人了，早过了不惑之年，他相信自己碰不上这种好事。

    于是打定了主意，要把那串佛珠卖掉。好歹是骨头做的，管它是真舍利还是假舍利，三分货色七分吹捧，许义相信凭自己这张嘴，肯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结果到了厨房，看到地上那个大坑，坑里有一个老旧的酱坛时，想好的一切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坑很深，两米挂零。坑很小，许义下不去。但这难不倒许义，找了根绳子，做了个伸缩式的活扣，小心翼翼地吊下去，试了十几次，终于勒住了坛口。

    用力提起来的时候，许义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手上这份量，这得有多重？三十斤左右，如果一个银元宝按十两算，那岂不是有三十个！

    拉上来之后，许义都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赶忙扯掉了封布，一片金光映入眼帘，许义当时就傻了。

    这是一坛子金元宝，其价钱远不是银元宝可比的。这三十斤黄金……许义脑子不够使了。

    “大仙儿……不是，上仙呐！我怎么回报您老人家啊？”许义捧着佛珠泪流满面，他亲爹死的时候他都没掉过眼泪。

    “白天把佛珠带在手腕上，让它见太阳。晚上把它供起来，上一柱香就行了。”

    许义要乐疯了，这也太容易了。他开始相信自己就是传说中的有缘人了。

    “先别高兴，你得答应我不赌不嫖。否则，这一坛金子用完，你也就再没有进项了。”

    还有进项？许义都想把佛珠含嘴里了，以表示对上仙的热情，但终于还是忍住。郑重地说道：“好，我答应。再说，有上仙跟着，我也不敢乱来呀。”

    “我哪有时间天天跟着你。我把金身交托给你，我还要闭关修炼。待七年后我再来看你。不过……若有急事，你可用针刺破右手中指，将血滴在佛珠之上，我便能感觉得到。”

    “好，好。嗯……谨遵上仙教诲。”许义高兴得已经有点儿发昏了。三十斤黄金呐！一斤五百克，一克值……

    陆得清的办公室里，无恒面无表情地站着，请他坐，他也不坐下。弄得陆得清也不能踏踏实实地坐着，只好也站着。

    陆得清并不情愿向无恒解释，因为在陆得清能理解的范围内，人死了魂魄去哪儿是地府的事儿。不应该因为自己插手调查了一下就要做了解释。

    但所谓形势比人强。所说在很久以前，妖管局并不存在的时候，凡间这种事都归地府巡游使管。

    “陆先生，你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无恒开口就直奔主题，似乎就是打算兴师问罪来的。

    陆得清点头，答道：“是我搞错了。窦教授是我的老师，我本来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无恒没有表情，连眼神都没有变化，所以陆得清也观察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无恒似乎在心里斟酌了一下，因为他的目光垂了一下，像是在考虑。

    “鬼差没有接到魂魄，所以接下来要找到窦解文魂魄的去向。我身为地府巡游使，在阳间行事多有不便。还希望你能帮忙。”无恒看着陆得清，脸上没有半点请求的意思，完全是一副你敢不答应，我就拉你去阎王那儿评理的架势。

    陆得清想问他，在没有妖管局的时候，这种事是不是得由地府去发现？即便自己不插手去调查，是不是也不用向地府报告？妖管局是独立部门，不是地府设在阳间的办事处，没这个义务吧？

    见陆得清的脸颊微微动了一下，无恒说道：“我可以授权你查看地府的非普通资料。当然，做为你配合调查的报酬，这次授权可以变成永久性的。”

    陆得清眼睛一亮，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以后想查地府资料，不用向局长申请了。再有就是亲戚朋友要是有事，随时可以查看他们的因果联系和最新动向。

    但陆得清得搞清楚，于是问道：“要我怎么配合？你的授权管用吗？十殿阎罗和他们的判官会同意吗？”

    “你知道我在阳间有聘用权吧？我聘用的人当然可以查看地府资料，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聘用，那就名正言顺了。只是，我提供的薪资和福利，恐怕你永远也用不上了。”无恒说到最后，嘴角向上动了动，似乎这样就算是笑了。

    陆得清明白，他所谓的薪资和福利，指的都是死后到了阴间才能获得的报酬。对于陆得清来说，那可能是永远也用不上的。陆得清不计较酬劳，但要问明白权责：“如果我接受你的聘用，当妖管局和地府两者的差事撞车了，我先办哪个？”

    无恒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问题……不过你既然不要酬劳，那就算个兼职好了。除了重要和紧急的事之外，不用你办事。”

    “那我要是犯错呢？”

    “窦解文的事上，你已经犯错了。”

    “哈哈。”陆得清干笑了两声，说道：“妖管局有义务帮地府看守凡间吗？没有妖管局的时候，你找谁兴师问罪去？”

    “问题是现在有了。”无恒看着陆得清，回答得毫不愧疚。

    陆得清一皱眉，说道：“你这明显是强词夺理。你要这么说，这件事我管不着！”

    无恒也不生气，淡淡地说道：“以前没有妖管局的时候，妖怪们都归地府管，因为他们死后并非神形俱灭，魂魄还是会回到地府。为了区别于凡人，地府为他们专设了通道，用来确保他们转世还能继续修炼。做为回报，他们会将凡间怪异之事报告给巡游使。”

    陆得清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现在也没变啊，他们的魂魄还是归你们管呀。”

    “妖管局的人早在成立之初就入驻地府了。你以为你的前任调查员去了哪里？”无恒淡淡地说完，用一种别样的目光看着陆得清。

    陆得清知道不能再争辩了，况且也没有争辩的必要。他有不死之身，就算犯点儿小错，地府也还不至于弄死他。顶多也就是扣发工资或是书面警告一类的。所以对陆得清来说，惩罚是不存在的。

    陆得清说道：“我配合。但我不接受你的聘用。”

    无恒点头道：“好。我给你授权，但授权只维持在我任期之内。”

    “哦？”陆得清很好奇，问道：“你任期多久？”

    “如果不犯大错，没有尽头。”

    陆得清沉默了一下，细想想，其实跟自己这份工作差不多。没有尽头也就意味着永远的重复同样的事。长生不老？听上去是多么诱人的一个名词，但想一想，天荒地老，物是人非，一切如过眼烟云，你留不住什么，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去适应，然后麻木掉……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陆得清强调了一遍：“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

    无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会有鬼差与你接洽。告辞。”

    出了陆得清的办公室，无恒向雪娘的办公室深深地凝望了一眼，然后散做烟雾消失了。

    雪娘感觉到无恒已经走了，清冷的目光中多了些别的东西。无恒说出了天界设立妖管局的真相，无疑是在告诉她，妖管局是一个隐藏的祸胎，迟早这个祸胎要履行它的使命。

    无恒知道蓝晓荧是妖管局的员工，也知道蓝晓荧是雪娘视为女儿的弟子。那么，告诉雪娘真相，是不是暗示着履行使命的这一天即将到来了？

    魔神遗骨重现人间，那么就是说，对于魔神的封印即将解除。雪娘知道，魔神是不可能被长久压制的，只要他恢复了魂力，就会突破封印重生。在此之前，他的遗骨会为他聚集阳气和精血。

    平衡安乐的日子这么快就要到头了。雪娘竟然开始怀念过去的那五千年，修炼……巡山……巡山……修炼。

    雪娘的眼前，似乎已经看到魔神手持着权杖，带着无数魔兵，裹挟着怨愤与黑暗，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人间化做炼狱，神佛重现真身，神兵利器卷起狂风呼啸，流光异彩中血rou横飞……谁？能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