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问道

    旁人万万不可轻易用灵力或神识侵入被心魔入侵之人的丹田识海，那样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起对方体内的灵力自动护主，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宁锋寻了根绳子将姚芊芊绑在了床上，他就那么看着她，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记忆中的某根弦似乎被触动。

    一个长得娇俏可爱的小女孩在青阳城街头缠着一个小男孩给她买面具。

    仙灵阁中，合欢宗女修口出不雅之言，一个小女孩吓得落荒而逃。

    飞仙楼里，一个女修与她的同伴救走了一个妖修，只给他留下了翻墙的背影。

    向阳镇中，面对比自己强大太多的敌人，这个女修怡然不惧，坚定地与他站在了一起。

    原来……是她吗？原来……他们已经见过这么多次了。

    浓烈的杀气犹如实质地朝宁锋袭来，他抬眼望去，姚芊芊已经醒了，她拼命地拉扯着捆住手脚的麻绳，团团黑气却在她的眉心积聚。

    如此强烈的杀气，她究竟以什么入道？

    宁锋的眸中有异彩闪过，是了，定然是以杀入道，不然不可能有如此强烈的杀气，她的攻击力也不可能越同阶如此之多。以杀入道，本就是将自己修炼成一柄人形利器，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你在青阳城买的面具可还带在身上？面具犹在，送你面具的人也还在等你，你为何要自己放弃自己，将心中的杀意放大，变成杀戮的机器？”

    姚芊芊丝毫不为所动，她此时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任何想法，麻木、迷茫、混沌……占据了她的思维，她不能思考，只能凭本心做事。

    可面具，她曾经好像有那么一个面具，可是她不记得面具到哪儿去了。

    “曾经的你单纯善良快乐，你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自己吗？你想过你的父母朋友愿意看到你这样吗？你愿意让那个不畏强权、坚持正义的你就这么消失吗？”

    姚芊芊没有了思考能力，但她却没有真正入魔，还可以听到外界的声音，宁锋一句句问话直接撞击在了她心灵深处。

    父母、亲人、朋友……父亲已死母亲失踪，她答应过父亲要找到母亲并好好照顾她；亲人，她答应过地底世界的前辈，要找到他的后人并将他带过去；朋友，许云生、谢无双，或许韩铭也会担心她。而她好像陷入了自己给自己的困局中，她从里面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宁锋凑到床边，弯腰看着姚芊芊，他惊喜地现姚芊芊有了反应。

    姚芊芊眼眸深处的红芒不断闪动，似乎刚才的话奏效了，她在剧烈地挣扎。

    “醒来吧，你要做的事是问道，而不是让道控制你。问道，是问你的本心，你最终走的也是自己的道，这条道不是任何外因赋予你的，而是你自己探索铺就的，醒来吧，不要软弱，不要沉溺其中。”

    道，我的道在哪里？在手中的双刺上吗？不，不是。双刺只是手段，而不是道，我的道……是杀有取死之道的人，而不是以此释放心中的仇恨。

    先前那一个个倒在她武器下的人蓦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他们团团将她围住，喝问她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场两城之间的战争只是争夺粮食分配权而已，根本不需要死这么多人。他们家里有父母，有妻儿，可现在这些人却失去了唯一的依靠。

    周围的场景渐渐有了变化，由朦胧一片渐渐清晰起来，这些人的五官表情全都清晰地印在了姚芊芊的眼中。她闭起了双眼，捂住了耳朵，可那些脸依然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重塑着这些人的脸，这个的眼睛变小了点，那个的鼻子变挺了点……一张张熟悉的脸就那样重现在了姚芊芊眼前，而她又变成了魔修入侵那日那个刚开始修行的小五毒兽。

    她无助地望着天上那些围住魔修的五毒兽，那魔修每一次抬手便又好几只五毒兽从天空中摔落下来，死得不能再死。

    她努力地想要飞向空中，身体却被一股五行的力量束缚住，无论她怎么煽动翅膀，怎么拔足狂奔，仍在原地不曾远离。她拼命挣扎着，挣扎着挣扎着却现那些原本围住魔修的五毒兽全都围向了她。

    她低头看向自己，原来自己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啊。

    姚芊芊眼中的红芒渐渐淡去，眉心处的黑气却越来越盛，宁锋知道若被心魔占据了心神，那姚芊芊真的就堕入魔道了，当下他便逼出一滴精血来滴入姚芊芊的眉心，这样做虽然有一定的危险，但总比姚芊芊直接魔化的好。

    精血不同于其他的血，它珍贵无比，只少量存在于心脏中，是人体血液和能量的精华，每损失一滴，都需要几个月乃至几年的苦修才能恢复。

    嗯？熟悉的气息，不同于五毒兽的气息。

    姚芊芊睁大了眼睛，望向了那丝丝浸入识海的精血，不待她反应，那些五毒兽就已经张牙舞爪地朝着那滴精血绞杀了过去。

    姚芊芊迷茫地看着那滴精血，她感觉得到那滴精血上有一股浩然正气，绝对是修仙者的精血，按理说同为修仙者的五毒兽不应该对那滴精血如此反感，可他们不仅反感还流露出了强大的恶意。

    “姚芊芊问道修仙之事别人帮不了你，你只有自己想通才能得证大道。”

    她想不起来这个声音是谁的，但这个声音如同醍醐灌顶一般顿时让她脑中多了几分清明。

    是了，五毒兽非仙非妖与世无争，就算是修仙者进入了五毒兽界他们也不会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恶意。这些人不是五毒兽，那便是心魔了。

    以杀入道，便要用杀问道。

    “你们以为你们变成爹娘的样子我就怕了你们吗？”一问亲情，姚芊芊双手一翻握住寒焰刺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那两只心魔的眉心。

    “裴乾火永远都是一副骄傲的表情，你学得不像。”二问友情，姚芊芊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心魔，右手一送，寒焰刺便没入了它的胸膛。

    姚芊芊停在变作韩铭的心魔面前，她此刻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她看到他那么维护房静是因为她曾经动过心，可是那又如何，她的骄傲绝对不允许她向任何人摇尾乞怜。

    “你不是我的幸福，我们……只能是朋友。”三问爱情，姚芊芊一刺封侯，化作韩铭的心魔碎成点点光芒消散在空气中。

    以杀入道注定寂寞，我选择了这条路，只能让自己更加坚强地走下去。四问仙道，我的道无人可以阻拦。

    周围的心魔尖叫着消失在了姚芊芊的面前，她眉心处的黑气也渐渐消散。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却是一双关切的眸子。待她定睛想要再看仔细些时，那张脸已远离了她。

    宁锋站起身，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他说完便直挺挺地朝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