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崇明岛
钟晴瞪大了眼睛看着老疤，此时恰巧老疤也斜着身子朝看去，那残缺不全的皮肤和布满疤痕的脸以及扭曲褶皱的脖子，让钟晴不由得打了一下冷战。 钟晴曾经听父亲钟万候说起过“捞尸人”，说他们是江河中专门负责捞人尸体的，这些尸体有的是不幸溺水的，也有被谋财害命的，捞上来的人有亲戚朋友认领，捞尸人便会收些酬劳，将尸体还给领尸人，若是找不到认领的，捞尸人就会把死者身上的财物化为己有，然后再将尸体烧了，找个僻静的地方埋葬。 捞尸人从不作践尸体，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生计都是拜这些尸体所赐，所以不管能不能找到苦主，捞尸人都会善待尸体，即使是烧了埋葬，也是非常庄重，绝不潦草行事，他们相信死者的魂魄会在上天看着他们的。 老疤是个捞尸人，钟晴又偷偷看了看他，一点也不意外，在她看来做这种行当的人，也一定会是长相丑恶的。 此时船已半渡，想起幼菱又一次在自己身边丢失，叶承不由得十分愧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坚持真的是对幼菱好吗。 “晴儿，幼菱也许说的是对的，我想对她的好，其实她并不需要，如果她在洪游天身边，可能就不会遭受这么多磨难了，我把她留下，却又保护不了她，这与害他，又有何分别呢？”叶承看着钟晴，有些颓丧地说道。 钟晴安慰道：“叶哥哥，你千万不要这么想，那洪游天我虽然没见过，但听你描述那不过是个狡猾jian诈的匪类，幼菱如果继续跟着他早晚也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你这么做并没有错，再者说来，第一次幼菱失踪不过是被师傅和戴爷爷领走，这一次说不定照样没有什么危险呢。” 叶承点了点头，冲着钟晴一笑，抬眼望去，但见对面一座岛屿已经依稀可见，月光下岛屿显得是那么平静，只有零星的几处火光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师傅，这就是崇明岛了吧？”叶承问道。 “不错，正是崇明岛，一会上了岸，你们就能见到岛主魏冲了，我陆离行走江湖没佩服过几个人，但这魏岛主却是其中一个，到时候你们可要多恭敬一些。”陆离说道。 老疤撑着船此时却幽幽唱道：“来何容易去何迟,半在心头半在眉。门掩落花春去后,窗涵残月酒醒时。柔如万顷连天草,乱似千寻匝地丝。除却五侯歌舞地,人间何处不相随” 叶承听着这首诗歌，好似有些熟悉，却又不知在哪里听过，眼睛不由得向老疤望去：“一个满身疤痕，相貌凶恶的人为何能唱出这么优美的诗歌？他究竟是谁？” 老疤让叶承想起了谢奴，原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心事，是需要埋藏在心里，不能对别人提及的。 如果说崇明之地是个免于战乱的世外桃源，那崇明岛就可堪称一处人间仙境了。月色皎洁，再看这座岛屿就如同一只倒置的大碗一般静静地躺在海中，老疤的船到岸了，叶承的心却又不自禁紧张起来。 此时陆离打个哈欠道：“总算到了，咱们赶紧登岸吧，这么晚去拜会我那老友，之前也是不曾做过的，这戴老儿净给我添麻烦。” 叶承先登上岸来，接着又伸手扶着钟晴上了岸，最后一个上来的却是老疤。 “小子。” “老疤前辈，何事？”叶承没想到老疤会突然叫他，因为在船上的时间，除了唱了几首诗外，老疤从没有主动跟任何人说过话。 “到了之后......小心点。”老疤声音中有些犹豫。 叶承看着老疤的眼神，发现这可能是老疤身上唯一未曾留下疤痕的地方，之前他也不愿意多看几眼，但此刻他却发现老疤的眼神中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冷峻，相反，其中透露出的一丝温暖让叶承甚至有些意外和感动。 叶承没有说话，只是冲老疤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老疤没有随着陆离、叶承与钟晴走太远，他在一处林子里停了下来。 “怎么，你不随我们一起去见魏冲吗？”醉太白陆离问道。 “我就在这里，你们去吧。”老疤冷冷地说了一句，找了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倚着坐了下来。 陆离知道老疤的脾气，他不想干的事情是绝不能强求的，这性格与自己十分相像。 三人在这崇明岛上，朝着灯光发出的方向走去。陆离上一次来岛也是三年之前的事了，如今岛上的一切在夜幕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岛上气候十分湿润，遍布的果树在夏季散发出阵阵果香，但是这三人显然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 “师傅，不知这位岛主魏前辈为何受到尊敬，连您也对他赞不绝口呢？”叶承边走边问道。 “你可知道孟尝君吗？”陆离没有回答叶承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徒儿曾听母亲说起过，这孟尝君为战国时齐国贵族，靖郭君田婴之子，封邑薛城，此人善于好客养士，但却是上不能全忠于君，下不能取信于民，结朋党以图私利，假宽厚以博善名，用君之禄沽名钓誉，赡养门客，却不恤智愚、不择臧否，故身边之人多为鸡鸣狗盗之徒......” 叶承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陆离斜翻怪眼，用惊诧的眼神正在盯着自己，以为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连忙停了下来。 “你母亲真的是这么说的？”陆离用他那奇怪的声音问道。 “正.....正是，师傅，您刚才说孟尝君怎么了？”叶承诺诺道。 “没事了。”陆离回过头去不再言语。 叶承心道自己一定是惹到师傅不高兴了，但究竟是哪一句话却自己也一头雾水。 钟晴一直在欣赏着林中的果树，顺便还摘了几个在矮处的果子，走到叶承跟前道：“叶哥哥，吃点果子吧，都新鲜着呢。” 叶承笑着接过，却哪有心情去吃。 灯光距离越来越近，一处偌大的寨子出现在了眼前，崇明岛主魏冲的住所就在此处。 当三人刚一走进大寨门前的鹿砦，便听得有人断喝一声：“什么人！” 叶承等人停住脚步，但听见鼓声大震，紧接着从大寨四周涌来十几个喽啰兵，各亮兵器挡在了三人身前。 陆离微微皱眉，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放肆！连老夫都不认识了吗，还不速速退下，回禀你们岛主魏冲，就说醉太白陆离到了。” 众喽啰里有举着火把的走到跟前，凭着火光一照，却认得的确是醉太白陆离，不由得高喝一声，连忙赔笑道：“原来是陆老前辈您大驾光临啊，您可有一阵子没来了，天黑没认出来，恕罪、恕罪。” “休要废话，老夫找你们寨主有要事相商，速速让开。”陆离说罢就要往里走。 “老侠客您且留步。” “怎么？”陆离断喝一声，他没想到这崇明岛上竟然敢有人拦他。 “非是小得为难您老，您看此次这也不是一个人前来，这二位小的也不认识得，岛主有令，但凡有人入岛，不论是谁，都要卸了兵刃，您看......”举着火把的小喽啰笑着便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