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下寻梦
从纺织厂辞职之前，柳小絮因顾忌父母可能会反对，因此在离开省城之前，她并没有将辞职的事告知父母，她打算到东城安顿下来后，再将辞职缘由告诉他们。 那一年7月份的某一天，天气十分炎热，柳小絮拎着当初从家里带出来的两大包行李，跟着并不了解的雅新一道，盲目地踏上了未知的打工旅程。 关于那次南下，对于柳小絮来说，无疑是一趟冒险的旅程。 一来她跟雅新并不熟悉，对她在广东的打工情况一无所知，二来，那个遥远而神秘的广东，她也只是从书本上听说过，自己从来没有去过。至于去那里打工，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境况，她的命运将会如何发展，她的心里完全没有底。 就像当初毫无顾忌地跟随何科长和小冰，小玉等人进入那家国企纺织厂做临时工一样，此时的她再次面临无路可走的处境。 说白了，当初进入纺织厂做临时工，她是为了不想当保姆，想让自己过上有尊严的生活，还好那次她很幸运，因为何科长他们都是好人。幸亏有了他们的帮忙，她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居无定所。 如今她再次走在人生道路的转折点，此番冒险跟着雅新前往广东打工，她的心里照样没有底气，对于她来说，此次南下照样凶险未卜，前方的道路究竟是坎坷，还是一路平坦，一切都是未知数，她只是想给自己找一条活路。 至于情况如何，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说不定真能如她所愿，进入办公室工作 也有可能像当初到省城寻梦一样，落得被人欺骗，差点流落街头的下场 不管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当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活得有点尊严，而不是总被人看不起，过着衣食无着的流浪生活。 俗话说得好”人挪活，树挪死”，她从老家折腾到省城，如今又孤身从省城前往广东，说不定命运能发生转机呢。 抱着一丝丝的幻想，无路可走的柳小絮再次冒险踏上了第二次未知的漂泊旅途。 不同的是，上次到省城时，她还有刘圆相伴，苦闷无助的时候，她可以找刘圆诉苦，寻求精神上的安慰。 如今前往广东，她只能孤独地承受着未知的人生风雨，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没办法，命运已经将她逼上了绝路，为了活命，她只能选择这样的生活。 雅丽一直将雅新和柳小絮送到省城火车站，她再三叮嘱雅新一定要照顾好柳小絮。多年后柳小絮回想起来，觉得雅丽和雅新姐妹俩简直就是上帝派来救她出苦海的菩萨。 她和雅丽原本素不相识，只因对英语的共同兴趣，让她们相识于培训学校。如果雅丽像其他人一样，冷漠地对待像她这样的乡下女孩，说不定她的命运将会改写。 幸运的是，在柳小絮的记忆中，生活并没有出现“假设和如果”，善良的雅丽热情地帮助了她，将一无所有的她从困境中解救了出来，并让雅新带她到东城打工，她的命运才得以发生转机。 在东城柳小絮得到了雅新无微不至的帮助，日后回到省城参加考试，雅丽又热情地接待她，为她解决吃饭住宿的问题。柳小絮落难之时，她们姐妹俩的帮助可谓是雪中送炭，柳小絮发自内心感激她们。多年后她返回省城，每次都要去雅丽家拜访，以感激她当年的热心相助，这些都是后话。 柳小絮和雅新于当天下午五点左右，在省城火车站坐上了前往广州的火车。这是柳小絮第一次坐火车，虽然心里有些兴奋，不过更多的还是茫然与无助。 想当初第一次到省城，她满怀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天真地以为到省城后，工作和生活都能顺风顺水，不久就能成为“城里人”。 无情的现实击碎了她所有的梦想，不到两年，她在省城历经磨难，父母期待的一切依旧化成了泡影。纵使有多么远大的理想和抱负，像她这样没有大学文凭的乡下女孩，在这座铜墙铁壁的省会城市里，她们就像路边的小草一样，没有人关注她们的存在，她们也没有能力找到自己的生存空间。 省城是一座古城，也是省会城市，的确很繁华，也很富有，可是这一切与柳小絮无关。为了生存，她不得不离开那家父母极为看重的国营工厂，重新踏上这条充满未知数的打工之旅。 她之前从未到过广东，更没听说过东城，只是听别人说有这么个开发城市，那个地方有很多工厂，找工作的机会比较多，其它的情况她一概不知。 柳小絮明白这次辞职南下无疑是一次大冒险，可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在国营工厂当临时工，永远没有前途，干得再久也只是一名被人看不起的临时工。 她是个敏感且自尊心极强的女孩，不想活在别人的白眼下。权衡之后，只得选择离开。此次冒险前往东城，她期盼有朝一日，能像小洪说的那样，有机会进办公室工作。 火车开动后不久，柳小絮感到很不舒服。当时正值炎热的夏季，车厢里十分闷热。里面有很多人，由于空气流通不好，处处弥漫着汗味，烟味及脚臭味，柳小絮恶心得想吐。 雅新在广东打工多年，早就习惯了挤火车，坐火车的日子。她告诉柳小絮，平时坐火车的人少，那天的情况已经算很不错了。如果在春运期间，火车里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每节车厢都挤满了人，有时候一只脚要站十几个小时，不能吃也不能睡，那种滋味才让人难受。 日后的十几年里，柳小絮在东城扎下根后，经历过几次春运，她亲身体会到那种拥挤不堪的场面，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她们乘坐的火车到达广州火车站，雅新带着柳小絮坐汽车来到东城汽车总站。 那时东城汽车站还在创业路天桥下面，很多车都停在路边，每天的人流量很大，整条街显得十分拥挤。 汽车总站上方有一座人行天桥，天桥上面人来人往，十分复杂，雅新叮嘱柳小絮千万不要和那些人搭讪。 果不其然，当她们拖着行李走上天桥时，天桥两边站着的男男女女都围了上来，追着她们问道：“要办证吗？” “靓妹，去哪里呢？” “要进厂吗？” “发票，发票。” …… 柳小絮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感到十分好奇，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便问雅新：“雅新姐，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那些说办证办证的，就是办理不正规的证件。”雅新指了指天桥的前方和左方，说道：“在那两个方向几百米的地方，分别有两家人才市场。坐办公室的人要去那里找工作，有些人没有大专文凭，但是又想找好工作，他们只能找这些人办理不正规的证件。除了假的大专毕业证外，他们还可以办不正规的身份证，驾驶证，结婚证，等。也就是说，只要给钱，他们什么证都办得出来。” “哦，这样啊。” “那些问你要不要进厂，或者问你去哪里的，大多是骗子，千万不要理他们，他们除了骗钱外，还会骗年轻的女孩子，将她们骗到娱乐场所，或者骗到山区给穷人当媳妇。” “啊？”柳小絮听起来觉得很恐怖，便问雅新：“东城的社会环境有这么复杂吗？以前在省城很少听说这些事。” “省城也有这些情况，只不过省城的外来工比较少，社会环境相对比东城要单纯些。你在省城时很少出门，对外面的情况不太了解，以后在东城可以增长很多见识。” “不过听起来有点害怕。” “没事的，只要晚上少出门，不要搭理陌生人就没事，我在广州，东城，深圳打了很多年的工，从来没有吃过亏。” “哦，知道了。” 雅新又指了指靠在天桥两边，口中不停的说着：“发票，发票”的中年妇女说道：“她们口中不停的说发票，发票，都是办不正规的发票，这些和我们关系不大，不过你也不要理他们，反正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雅新姐，我知道，谢谢你提醒这么多。” “你刚到东城，很多事不了解，东城这个地方外来人口太多，社会治安很复杂，以后要多加小心就行。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如何应对那些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