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我不会告诉你:我觉得你很帅
当天下午,苏芩就被召唤回了归藏。 季蔺言不请自去。 钟师的冥想塔,苏芩刚进门,就感受到了投射到她身上两束犀利的目光。 “蔺言也来了?都坐。”慈祥的老者笑眯眯的招呼两人坐下。 苏芩心里一暖,不管辛师这次叫她过来问什么,老师是爱护她的。 这也是苏芩第一次,离得这么近,有机会接触朱寰的老师。 苏芩倒不觉得辛师面目可憎,皮相的美丑,或许会影响你的视觉愉悦度,但不该蒙蔽你的理智。 之前和朱寰在秘学发生的几次摩擦,都被钟师暗中以约束朱寰的方式制止了,这些苏芩是知道的。 这位老妇的确不喜欢她。但同样的,辛师也没有对她做出有丝毫实质性损害的事。 大概对于辛师而言,苏芩就属于那种“看不惯、教养有问题的,别人家的孩子。”而通常对于这样的年轻人,长辈们通常都会警告自家精心栽培的后辈“少跟她来往。” 辛师偏心朱寰,人之常情。苏芩也不可能讨所有人的欢心。 只是这一次不同,苏芩在辛师眼里,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怒火。 “据圣女所言,金门出现,是你最先提出要去试探。之后也是你,没有拉住寰儿。” 这句话语气有点问题,不过非要这么说,苏芩点头,也对。 当时朱寰甩手,她确实没抓住。发生过的事,苏芩不否认。 辛师眼神立刻变得锋锐。 “你还有脸承认。” 砰一声,矮桌上的茶具被拍得一跳,叮当作响。 “师妹……”钟师无奈开口。 “师兄还认我这个师妹的话,今天就让我问个明白!” 根本不给任何人劝说的余地,辛师转头,眉眼一厉,一双眼睛明亮如炬,倏然瞪向苏芩。 “说!你是不是明知寰儿有心跟你攀比,故意设计害她!” 这一喝,竟是连观想期的精神威慑都用上了。 苏芩只觉脑袋一沉,就跟中了迷魂药似的,整个人晕晕乎乎,情不自禁的,就想掏心掏肺回答对方的问话。 只是下一秒,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涌入她的脑海,天青色的细雨,如山涧清流,顿时将苏芩泼醒。 苏芩刚一清醒,凝神一看,一眼就看见面前正好多出一只褐色的袖袍—— 季蔺言拎起茶壶,正慢条斯理的往她面前的杯子里倒茶。 这方天地,除了哗哗的水声和弥散的茶香,苏芩再也感觉不到来自精神层面的压迫。 苏芩视线顺着这条胳膊往上,映入她眼帘的,是季蔺言云淡风轻的脸庞。 之前发生的一切,季蔺言不置一词,然而他的行动,清清楚楚表达了他的立场。 钟师抚须而笑,乐得旁观。 刚刚辛师出手的一刹那,钟师也吓了一跳,只是没等他为小徒弟解围,季蔺言已经动手了。 好哇,这下钟师放心了。 老者的目光带着丝狡猾,在苏芩和季蔺言之间,来来回回转了两圈。 这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瞒着他,进展到双修这一步的呢? 不孝啊,不孝。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跟他禀告! 他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出来他二人精神层面的桥梁已经构建完成,且季蔺言的精神力进入苏芩的精神海,简直是驾轻就熟,熟练地很呐…… 钟师能察觉的事,辛师同样一惊,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 “师侄这是因私废公,铁了心要包庇害人疑凶?” 季蔺言眉头一蹙,抬眼,意味深长瞭了苏芩一眼。 “看来是师侄包庇她,包庇得跟您盲目偏心朱寰也不遑多让了。那就只有请辛师您以己度人,多有体谅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苏芩这会儿肯定忍不住喷笑出声了。 季蔺言,你的语言学功底,真是惊天动地。 “咳咳,蔺言,怎么跟你师叔说话的。”钟师板着脸,貌似不轻不重的训诫了一句。到底还是给辛师在晚辈面前留了面子。 这下倒好,正好刺激到辛师多年来的一桩心事! 朱寰一心扑在季蔺言身上,朱寰在的时候,辛师千方百计不欲她沉沦于男女情ai当中,更何况,辛师看得一清二楚,季蔺言对朱寰根本无心,甚至说得上刻薄疏远。 现在好了,朱寰人找不到了,辛师连季蔺言也一起迁怒了。 “当日季师侄也在场,寰儿被人设计,不知轻重,她从你身边跑过的时候,作为师兄,季师侄又为什么没有拦她一拦?还是说,以你刚刚可以挡下老身的修为,也跟苏师侄一样,手滑了?” 这质问厉害了。看来辛师从圣女口中了解到的“真相”不少。 苏芩明明记得自己交代得很清楚,她是被朱寰主动用力甩开,而不是什么手滑! “手滑”一说从何而来? 由此可见辛师去了一趟新盟,听了圣女的一席话,对她已经疑心深种。 手滑……这无疑是一种讽刺。 苏芩望向季蔺言。 其实他跟她都心知肚明:当日,确确实实,是季蔺言选择不作为。
苏芩有点忐忑,他会怎么回答呢? 在钟师警告的目光中,季蔺言开口了。 “试想,当日我若拦她,今天辛师坐在这里,是否又要跟我对峙:作为师兄,我为何强硬截断朱寰的机缘?” 说完,季蔺言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置钟师的警告于无物。 只见他端起茶,垂眸,不紧不慢,轻晃了晃。 “人蠢不可怕,蠢到毫无自知,无可救药,祸害他人,这样的弟子,即便她今日不出事,日后待我掌权,也必定将她扫地出门。这么说,师伯满意了吗?” 房间里寂静了两秒,紧接着矮桌裂了,木屑纷飞,茶水流淌了一地! 苏芩被季蔺言一拽,护在身后。 “你!”辛师怒不可遏,指着季蔺言的手,颤抖不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芩惊呆了。 这场盘问,最终以季蔺言一句“随时恭候师伯赐教”,惹得钟师头痛万分,几乎是以赶人的语气,摆手催他们离开而终结。 不孝弟子,不孝弟子!好气性如钟师,也被季蔺言气得频频扶额了。 他还没死呢,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就当着他的面,扬言要篡权了! 季家究竟怎么养出来这么一个混球! 一边安抚辛师,内心深处,老实说,钟师还是有那么几分得意的: 一来,他教的弟子已经能和老一辈叫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来嘛,钟师眼前掠过一抹凝重。随着那一天的到来,季蔺言今天显露出来的这份当担,可叹可慰。 大时代面前,也只有季蔺言,是掌舵归藏,最合适的人选。 回宿舍的路上,苏芩还有点儿回不过神。 季蔺言,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眼看她忽闪忽闪,不知在担心什么的墨玉眼,季蔺言握着苏芩的手,透过车窗,坚定,眺望远方。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征。 继往开来不是一句空话。无谓的麻烦,就应该快刀斩乱麻,而必要的秩序,是该从现在树立起来了。 “吓到了?”季蔺言习惯的将苏芩拥在身旁。 是吓到了。苏芩在心里默默回应一句,不过不是怕的,是惊的。 季蔺言,我不会告诉你: 当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是真心觉得,刚刚你很帅。比里还帅。 换做是我,拥有和你同等的实力,我可能无法做到像你一样帅。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