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9:变数（八）

    白泽还能变成何种模样，自然是他原本的面目。·于凡人而言，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变老，变丑。于白泽这种神兽而言，千年的岁月，不过在弹指间，不过相当于一眨眼的功夫。

    “这不要脸的莫不是变成一个傻子了吧！”小声冲华阳嘀咕了一句，尚未听闻到华阳的答复，眼神又是一变。

    散逸仙人的头发，在瞬间，由黑色变成浅蓝色，如同天空一般湛蓝。

    我滴个亲娘哩！这天之颠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好生诡异！赶紧朝华阳的头上看去，还好，并未变色。

    我看华阳的同时，华阳亦在看我，眼里的神情，异常莫测，见此，有了几分慌张，问他：“该不会我的头发也成了蓝色吧？”

    在西方诸国中，掌握某种幻术的特殊种族，他们就是拥有此种湛蓝色的头发。然，在东方，在大唐，在华夏民族，六界当中，除了鲛人一族，再也未曾有任何一个种族拥有湛蓝色的头发。

    前面已经提及，湛蓝色是一种十分特殊的颜色。周遭带湛蓝色光芒的生灵，极其罕见；拥有湛蓝色眼眸的生灵，亦是极其罕见；而拥有湛蓝色头发的生灵，除却鲛人一族之外，据我所知，散逸仙人应是头一位。

    这种异常的变化，处处透着诡异，不得不令人对这天之颠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思索的同时，早已从身上掏出一张显形符，打入空中，嘴里默念：“急急如律令，敕令！”

    片刻之后，仍是不见周遭发生一丝变化。何以会是这般结果，何以？原本以为，此处并非是真正的天之颠，散逸仙人许是带我们来错了地方，毕竟，他已有千年未曾来过天之颠。千年的时光，足以海枯石烂、斗转星移。

    “坏丫头，快快收回法术，并未来错地方，这里，确乎是天之颠。散逸身体的变化，与这里无关，十有**还是与轮回镜有关。”华阳提醒的同时，使用法力将我打出去的那道符收了回来，捏在了手里。

    知晓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般莫名其妙的举动来，便问他：“为何怎生如此紧张？”

    华阳方才紧蹙的眉头，微微有了舒展，答道：“天之颠到处都是结界，不止有通往昆仑仙境的结界，更有通往天庭的结界，还有通往其他各处的结界。此处，既灵力超常，又异常凶险。切记，万万不可轻易使用法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华阳说后果不堪设想，那便当真不堪设想，只因，没有把握的事情，没有根据的事情，华阳绝迹不会提及。

    方才，确乎一时冲动，忘记考虑其他因素。此刻这一回想，着实有种后怕的感觉。那道显形符，若是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哪个结界的边缘，只恐我这小姑娘已然魂飞魄散。

    “华阳，谢……”谢字刚出口，瞧见华阳眸色微微一变，意识到了自己的客气，许是伤了他的心，以为我拿他当外人，赶紧纠正道：“鞋上沾的雪全都融化了，渗到了里头，脚好冷，怎么破？”

    神情霎时一松，华阳眼里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无奈，然而，更多的，则是一种接近宠溺的神情，“来，过来，我用法术帮你烘干。·”

    嘴里说的是让我过去，然，事实上，却是他自个走了过来。

    看到他这幅模样，情不自禁想起了大师兄。犹记得，大师兄以前，似乎也是这般待我。

    非也，大师兄与华阳不同，若是换成大师兄，他十有**会说：“竹儿，你站着，莫动，我这就过去。”

    出乎意料，奇迹般，这次，心口一丝一毫都未疼痛。

    华阳已来身边，盯着我，眼里的神情，三分心疼，三分怜爱，还有四分，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这厮，又看透了我的心事，又，只是不曾点破而已。

    只见他渐渐收回视线，蹲下身子，双手捂住我的右脚，随即，一股暖流顺着脚心直达肺腑，直达身体每一个器官。

    从站着的角度俯视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华阳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不由不说，这厮，可谓是全方位无死角的美男子，不管是从正面，还是从侧面，还是仰视，抑或者俯视，皆都为一位上品美男。难怪那么多的女子会被华阳给迷了住，愈来愈有所体会了。

    “好些了么？”华阳说着，勐然抬起头来，许是察觉到了我眼里的古怪，“坏丫头，你，你该不会……”

    心中，赶紧重重舒了一口气，“华阳，你何以就笃定此处是真的天之颠无疑呢，并且见到你开天眼呐！”

    “就知晓你得转移话题！”华阳面露几许无奈，可还是做了答，“散逸身上的轮回镜，原本可是昆仑仙境的东西，且在仙境里头待了万年都不止，与天之颠这个地方，早已有了感应，断然不会来错地方的。”

    “那何以并未见到开明兽，亦是并未见到陆吾，且，尚未见到看守天之颠的神兽呢？”一早就想问他，怕那不要脸的散逸胡乱跟着搅合，这才忍住没问。

    “这个问题，恐怕就得待会去问白泽了，我亦心中有些犯嘀咕，不晓得此行是对是错。”

    见此，我安慰他道：“对也好，错也罢，反正人都来了，勇于面对就是。”说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头之上。华阳说话之际，转而用法力帮我捂着左脚，那个姿势，恰好方便下手。

    华阳许是并未料到我会有此等举动，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上扬，道：“你倒好心态。”

    我如实答道：“能不好么？反正，出了任何事，不是都有你么？我还怕个铜板！”

    华阳闻言之后，眼眸里，弥漫出一道淡淡的光辉，比日月星辰还要璀璨。

    一直陷于游离状态当中的散逸仙人，许是听闻到我与华阳的谈话，渐渐回过神来，再瞧见自个头发的变化，不由得苦笑一声，“华阳，我这是大限将至了吗？”语气十分悲怆，神情更是十分苦涩。

    “散逸，莫要担心，事情，兴许并未有你想象的那般严重。”华阳安慰道，缓缓起身，许是怕我的手会从他的肩头掉下来，起身的速度，极慢极慢。

    此时，从云端高处，忽然传来一道极为飘渺的声音：“何方神圣，胆敢闯我昆仑仙境！”，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全然判断不清具体的方位。

    昆仑仙境？明明是在天之颠，非也，方才确乎是在天之颠，可此刻，可眨眼之间，却来到了一处云雾缭绕的地方。华阳在我的身旁，而散逸仙人，则在华阳的身旁。

    散逸仙人的身上，隐隐发出一道白色的光芒，感知了一番，发觉原是轮回镜。看来，把我们三位带到昆仑仙境来的，正是轮回镜。

    云雾缭绕，遮挡住了眼前的视线，全然看不清云雾之后是何般景象。

    只见，散逸仙人取出了轮回镜来，将轮回镜抛到了半空当中。霎时，云雾开始四散开来，山川河流继而跃入视线。

    周遭的景致，与凡间，并无太大的不同，最大的大同之处在于，此处，全然一片祥和，毫无一丝戾气，亦无一丝争斗与不和谐的因素。

    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约莫就是眼前这般场景。所谓的仙境，原是一个无争斗，无功利，无企图的圣地。

    这并非奇特之处，奇特之处在于，我们三位，并非是在地上，而是在半空当中悬浮着。身上的法力，俱都被生生限制住，上不来，亦是下不去，唯有悬浮着。

    早就听闻，任何生灵，但凡只要踏入昆仑仙境，法力就会受到限制。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殊不料，所有的法力皆被限制住。自己也就罢了，毕竟道法浅薄，还以为华阳与散逸仙人能保留几分法力来，原是掉以轻心，原是鼠目寸光了。

    端详了半晌，尚未找寻道半个身影，偏头问华阳，“方才的声音，从而何来？”

    “是白泽！”散逸仙人答了一句，“不成想，不过千年的岁月，他竟未认出我来。”语气当中，有说不出的落寞与失望。

    联想到这不要脸的可是断袖，再从他此刻的神情来判断，散逸仙人情窦初开，爱慕上的第一位对象，不会正是白泽吧？

    蓦然之间，产生这种想法，虽则觉得有几分荒唐，然，这六界，比这更荒唐的事情都有。

    华阳这厮，又窥探出了我的心思，千里传音道：“莫要胡思乱想，不是你想的那般，散逸与白泽，可是清清白白的关系！”

    “是啊，他与白泽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可与你，则是不清不白的关系。”撇了撇嘴，我不屑道。总感觉，散逸仙人与白泽之间的关系，不会太简单。

    轮回镜可是上古法器，白泽岂能如此轻易将他交给散逸？再者，白泽可是出了名的文雅，虽未曾有幸得以目睹天容，但据传闻当中，应与散逸仙人的表象同属一种款型。

    散逸仙人在幼年时期，一直跟在白泽身边，想来，定然是受到他的影响，才会有了如今这幅温润的气质。

    老头子的书房当中，有副白泽的画像，时日太久，具体模样记得不大真切，犹记得，初见到时，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思索的同时，继续使用法术，企图从悬浮的状态转变为落地，无奈，所学会的法术悉数皆都使上，仍是无济于事。

    耳畔，听到华阳作答道：“他与我，更是清清白白的关系，昔日，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说来，老头子的那些狐朋狗友，华阳几乎全都认识，而我，恰好相反，几乎全不认识。仔细回忆起来，这些年，几乎大部分时光，在周遭，皆能看到华阳的身影。也不晓得他是何时抽空见到过这些仙神们。

    若说老头子对我偏爱，确属事实，然，老头子对华阳，亦是格外偏爱。

    “一面就一面，你同我解释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顺嘴答道，语毕，勐然意识到什么，又急忙干巴巴解释道：“不过戏言罢了，别的东西不敢保证，你的取向问题，我还是有几分发言权的。”

    华阳方才的眼眸好吓人，还好反应迅速，使得他的眸色渐渐恢复如常。

    或许，就连上天都助我一臂之力，此时，前方不远处，缓缓出现一道身影，白衣翩翩，恍若谪仙一般。

    距离太远，看地不大真切，依稀能瞧见一个大概的轮廓。若说散逸仙人叫温文尔雅，叫温润如玉，那白泽，白泽绝迹属于温润派的顶尖角色。

    柔情似水，如沐春风，这般的词语，用在白泽身上，连他风采的一二都未形容出来。

    直觉得，见到白泽的那一刻，内心涌上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念头，天神之姿为何，便是为白泽这般绝尘绝世。

    散逸仙人打小便与这等风**角色生活在一起，取向不发生变化，那才属稀奇。

    眨眼间的思量，待回过神来，身子早已落地。方才，余光似曾瞥见白泽缓缓抬了抬手。

    老头子曾说过，法力集大成者，务需使用任何法器，挥一挥衣袖，能令天地为之变色，甚至身不动，就能令芸芸众生膜拜叩首。

    白泽的法力，早已超出了我等凡夫俗子的想象，那西王母呢，西王母又该是何等尊贵的存在？

    蓦然之间，有种极其卑微，极为渺小的念头产生，此刻的白泽，高高俯瞰我们之时，岂非正同我们这些凡人看蝼蚁时一般？

    “老白！”

    “小白！”

    “老白！”

    “小白！”

    ……

    孰能料到，接下来的场面，着实令人大跌眼球。瞧见白泽落地，只见散逸仙人嗷一声扑到了白泽的怀中，待白泽双手搂住他的后背之后，开始用头，在白泽怀中不断上下拱着，那副模样，宛若一只小猫一般。不要脸的散逸，可是老鼠，可是老鼠呐！

    再看白泽，面上带着三分慈祥，七分宠溺，那温柔的眼神，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一般。

    “师兄大人，你说，散逸仙人该不会是白泽与哪个女耗子精的私生子吧？”千里隔音问华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