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8:变故（二十一）

    华阳啊华阳，我漫不经心的一个小举动，就能引起你这般的轩然大波，该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呢？

    转身，看向他，说道：“也罢，说正事吧，王五郎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华阳答道：“并非狗妖，也并未狼妖，但却既是狗妖，又是狼妖。·”

    我再次白了他一眼，“不就是狼狗妖么，何必说地如此清新脱俗呢？”

    “并非狼狗妖！”华阳否决道。

    我若说自己没有讶然，那绝迹是假话，“不是狼狗妖，那何以既是狗妖，又是狼妖呢？”

    听华阳娓娓道来之后，我才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王五郎果真并非普通的角色，而是二郎神杨戬的哮天犬所化。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鉴于时间缘故，还是长话短说为好。

    杨戬在西周伐商的战争中，立下了显赫的战功，后成为天庭当中的二郎真君。

    所谓一人得道，仙及鸡犬。杨戬成了仙之后，一直紧跟他的那条黑狗，也成了天庭的哮天犬。

    哮天犬不在天庭好好当他的狗，却爱慕上了一名女妖，并且，与那女妖有了媾合之事。

    六界当中，仙与妖之间，做出过媾合之事的，并不算少，但十有**，都属于一夜欢愉，或是多夜欢愉的行列。换而言之，真正相爱的，真正为了对方能舍弃自己大好前程的，极为罕见，哮天犬恰恰属于这种罕见当中的其一。

    哮天犬为了那名女妖，从天庭私逃至凡间，并与女妖厮守在一起，还成了亲。

    此事，被天帝帝俊知晓之后，派二郎真君与梅山六兄弟缉拿。

    这七位，毕竟和哮天犬熟识，放了他一码。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天庭除了二郎真君，有的是仙神将领。

    四大天王之一的广目天王，很快领了天帝的旨意，下界捉拿哮天犬。在与其打斗过程中，将哮天犬杀死，亦将哮天犬的妻子给杀死。

    二郎真君赶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哮天犬已然显了原形，并且，回天乏力。

    哮天犬虽死，但他的内丹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许是死不瞑目的缘故，哮天犬的魂魄，附在了内丹之上，竟然自行跑到了一只母狼的肚中。恰逢赶上那只母狼生产，内丹便进入了其中一只小狼的体内。

    那只小狼出生之后，起先并不晓得自己与众不同，等年长，渐渐察觉到了自己拥有法力，再年长些，前尘往事悉数浮现，才晓得自己原是天庭的哮天犬。

    由于体内有内丹的缘故，短短不到数十年，它便有了人形。

    内丹是狗的内丹，身体却是狼的身体，这也就是二师兄所谓的既是狗，又是狼。

    说来，哮天犬确实是个痴情的种，待他法力高强之后，便四处打听自己昔日恋人红狐的下落。

    后来，终于打听到，红狐已堕入轮回当中，并且转世为人。

    花了数年的功夫，哮天犬终于找到了红狐。·

    原来，红狐转世的对象，不是他人，正是翠娘。

    眼见着自己的恋人成了凡人，哮天犬摇身一变，化为王五郎，开始了漫长的追妻过程。

    此事，说来三言两语简单，但这其中的波折，怕是外人永远也不会知晓与体会。

    红狐，顾名思义，真身为狐狸，红色的狐狸。红狐是她的名字，亦是她的代号。

    红狐被广目天王杀死之后，经几世的投胎，终于在这一世为人，投胎为翠娘这幅身体。

    如同每一位投胎转世的生灵一般，红狐在喝下孟婆汤之后，将前尘过往悉数俱都给忘记，已然记不得自己的前几世，更记不得自己昔日的情郎哮天犬。

    今世，翠娘家境贫困，但个性极强，并未有任何攀龙附凤心理。虽则顿顿都是干菜稀饭，但一家人总算其乐融融，日子倒也过的算和睦。

    然而，自打被张通那畜生给糟蹋之后，小小年纪，可谓是见到了男人卑鄙无耻禽兽一般的面目，可怜她手无缚鸡之力，毫无一丝反抗余地，只能任由那畜生胡作非为。

    翠娘性子刚烈，原本欲要一死了之，所幸的是，上吊的时候，被他娘给发现，及时遏制住，并且终日在身旁监督着，才使得她断了这个念头。

    又欲要去官府衙门状告张通那畜生，谁知，张通花了五十两银子，买通了翠娘的爹娘，让他们二老闭了口。

    人活一辈子，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被自己至亲之人出卖与背叛。

    本欲与父母断绝关系，无奈母亲苦苦哀求，便留了下来。

    后来，发觉自己有了身孕，数次打胎，无奈肚中的胎儿，就是死活打不掉。

    再最后，哥哥**子的劝阻，加上她自己觉得，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便打算将其生下。

    殊不料，孩子刚出生，便被**子抱去卖了一个，另一个，又被张通给抱走。

    一家人前去找张通说理，张通给出了二百两银票，算是将孩子买了过去。

    翠娘宁死不从，无奈父母见钱眼开，息事宁人，并将她带回去，关在柴房，防止她出去闹事。

    哭闹了几日，见无用，翠娘便不再采用这种极短的方式，而是慢慢平缓下来。

    待后来被放出，当即离家而去，与家人彻底断绝关系，住在一处破庙里。

    那座破庙里头，住着一位老婆婆，靠卖臭豆腐为生。她待翠娘极好，宛如对待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翠娘与她作伴，并且从她那里学到了臭豆腐的手艺。

    翠娘十七岁的那年，老婆婆离开了人世。

    老婆婆离世之前，用自己一生的积蓄，暗中偷偷帮翠娘买了一处小院落。

    至此，翠娘便住在了那处小院。

    期间，翠娘的家人曾来过数次，都被翠娘一一拒之门外，准确来说，是用扫帚一一打出门外，后来，他们便不敢再前来。

    万幸的是，张通虽则是个畜生，但对自己的骨rou极好，对浩浩百般疼爱，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一般。

    另一个儿子贾小玉，也是贾府的心肝rou，贾府上下，更是将其当小祖宗一般对待。

    翠娘感叹，自己虽则福薄命薄，但上天还算眷顾她，让她的孩子都能在安稳和宠爱中过活。

    翠娘年长之后，容貌比少女时期，越发清丽，再加上气质纯净，爱慕她的男子，着实不少。

    也曾想过成亲一事，但每每念及张通，便对这世间的男儿俱都失去了信心。

    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她玉洁冰清，宛若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高洁，可她自己无法自欺欺人，她不止是残花败柳，还是两位孩子的母亲。

    就这般的身份，倘若爱慕她的那些男子知晓，只怕个个会吓地逃之夭夭。

    休怪翠娘多想，实乃这世间的男子，十有**确乎如此。

    别说是生了孩子，就连失去清白这般的事情，在普通的男子眼里，在世人眼里，也是一件惊世骇俗的天大之事。

    虽则十有**的男子都是凡夫俗子，但总会出现一些例外，一些奇葩。

    翠娘在众多追求者当中，也曾物色过几位人品突出的男子，并且，对他们进行过试探，可惜结果不尽人意，直至四年前。

    四年前，哮天犬终于找到了红狐的下落，终于知悉，红狐转世为人的身份，乃是翠娘。

    早在翠娘为红狐的时候，就对凡人夫妻的生活羡慕已久，时常对哮天犬提及，说甘愿放弃所有的修为，甘愿只有区区数十年的寿命，只愿能与他长相厮守，白头偕老一生一世。

    哮天犬念及此，便化名为王五郎，又见翠娘终日在西街摆摊卖臭豆腐，于是在翠娘身旁的摊位，卖起糖葫芦来。

    借着卖糖葫芦，王五郎实则是对翠娘进行观察。

    红狐是个怎般的女子，王五郎自然是清楚不过，可翠娘是个怎般的女子，孰能预料呢？

    凡间的男女，哪个不贪慕荣华富贵？凡间的女子，哪个不想嫁个王孙贵族？

    短日的相处，王五郎发觉翠娘虽则对荣华富贵视如粪土，但不知为何，对于男人，似乎格外抗拒，并且，时常眉头紧蹙，方才翠娘身上，许是发生了其他不好的事情。这一调查了解，方知翠娘所有的过往。心中是既愤慨，又

    怜爱，心思格外复杂。

    二话不说就赶往张通的住处，本想着将张通给千刀万剐，熟料，张通的脖子上，佩戴着一颗千年古玉，灵性异常，将他奈何不得。试图多次下手，都无果。、

    后来，王五郎见自己无法下手，便想出买凶杀人这一妙招，无奈的是，被梅山兄弟下凡给及时阻止。

    二郎真君惦念着往日的情份，对哮天犬一直处处留意着，发觉他动了杀心，怕他杀人之后，从此堕入万劫不复的阿鼻地狱，赶紧派梅山兄弟去制止。

    梅山兄弟怕哮天犬不会死心，只得提前向他吐露了天机，告知他，张通作孽深重，活不过多少时日，并且，自有人会前来收拾他。

    梅山兄弟后来又多番劝阻，晓之以情、动之以义，王五郎心中的怒火，才算得以慢慢平歇，便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翠娘身上。

    翠娘爱慕者虽多，但不见她对那个男人动心，并且，对感情似乎极为小心谨慎。

    王五郎知晓，那是因为她那段不愉快的过往，更知晓，只有持之以恒的毅力，与坚韧不拔的勇气，才能使得翠娘渐渐走出过往，获得释然，从而开始一段崭新的开始。

    早就料定前路险阻，殊不料，比他想象中还要险阻不少。

    当年的哮天犬，如同他那主人二郎真君一般，可是位名副其实的美男子。成为王五郎之后，原本也是一副娇俏美男子的模样，可自打发觉翠娘对俊美的男子格外讨厌之后，便用法力，在自己脸上变了一道疤痕出来，将活脱脱的美男子，硬生生弄成一位丑男。

    原来，那张通就是一位美男子，一位披着人皮的畜生，别看他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专干那种猪rou不如之事。

    翠娘并非是第一位受害者，也并非是最后一位受害者。

    想当初，翠娘就是被张通那一副人模狗样的外表给欺骗，觉得他是个好人，这才放松了警惕，任由他独自在家停留，从而导致了不幸的发生。

    王五郎顶着那一张丑脸，果真博得了翠娘的几分同情，再加上，两人摆摊之时，终日都在一起，王五郎对她的好，王五郎的品行，翠娘渐渐看在了眼里，对他隐隐有了一丝好感。

    这两位，前世原本就是恩爱的一对，可惜天公不作美，最后劳燕分飞，阴阳相隔。

    世间的姻缘，有许多，并非是当世的偶然，而是前世的必然。

    套用那些和尚的话说，前世种什么样的因，今世便会结什么样的果。

    翠娘与王五郎，正是有这种前世之情，才导致翠娘对王五郎有了异于常人的好感。

    红狐以前最喜欢的花，是茉莉花，转世为翠娘之后，最喜欢的话，亦是茉莉花。

    哮天犬自打成为王五郎之后，在西郊盖了一处院落，并在院落周遭，开垦出一片一片小块，有些用来种菜，更多的，用来种植茉莉花。

    普通人种花，喜欢开垦一块土地，或者开垦一片苗圃出来，要么就是散种，绝迹不会开垦数块土地，将花种成一小方一小方。

    王五郎何以有如此奇特的习惯，其实，并非是王五郎的缘故，而是红狐的缘故。

    按照西方的罗盘来说，红狐属于处女星座之人，做事又有些许的强迫症，凡事，极其喜欢有条有理。

    即便转世，即便红狐的这种性格有所转变，但许是前世的缘故，待看到王五郎精心为自己打造的花圃之后，备受感动。

    备受感动其实只是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翠娘在看到成片的茉莉花那一瞬间，脑海中，蓦然出现了一副画面。

    在那副画面当中，她被一位男子抱在怀里，与他一起欣赏满山坡的茉莉花。

    那位男子，身高八尺，长相异常俊美，凡间所传的美男子宋玉潘安，怕是也不过如此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