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蟾毒
汪骁和戒色应征而来,却没想到,山庄仆役待客竟极为简慢,他们只冷冷交代几句,便吩咐了一名老仆,带着两人进入庄院。 此时已到五月,天气已露热意,但进得庄内,却清爽无比,两人从未到过此处,自是不明所以,均感诧异。 这座山庄极大,走过半晌,仍未达到沈温卧房。山庄里,到处都是富丽堂皇的宅院,用婉转曲折的回廊连接。回廊壁上,画有各色山水,只见山高峰密,险峻非常,绝非此处风景,倒像极了御灵峰上景象。 汪骁看过,不禁讶然。 几人又顺着回廊走过半晌,老仆带着两人来到一处院门紧闭的四合院前。 老仆轻轻扣动门环,不多时,一少年婢女打开院门。 那婢女也就十四五岁,身着明黄色长裙,姿容秀美,头上挽着一个高耸乌黑的云髻,云髻下一张雪白娇媚的小脸,眉如新月,眼含秋水,但面上却无丝毫表情,只冲着老仆微微一点头。 老仆道:“姑娘,这两人是应征而来的大夫。” 婢女道:“知道了,秦伯。”她一指汪骁和戒色,冷冷说道:“你们两个,跟我来。”说着,转身走入院中。 这婢女只顾急急向前走,头也不回的吩咐道:“两位,寒玉山庄不比寻常人家,有些规矩还是要知道的。你们这些乡下人,没见过大世面,可别大惊小怪的。待会儿,进到屋中,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只管老老实实瞧病。否则,要有什么差池,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婢女一副盛气凌人的摸样,汪骁见状,不禁心头有火,他刻薄说道:“听姑娘一言,还以为到了皇宫内院。哼!小小寒玉山庄,竟然如此多的规矩。嘿嘿!今日沈大少遭此一难,怕是多行不义所致。” 婢女一听,立时怒了,转身就是一掌拍来。 汪骁恼她言语无状,当下也不躲闪,只抬掌相迎,拍在她手掌上。 这婢女看似柔弱,手上力道却着实不小,两人双掌相接,汪骁只觉一股冷意传来,他心中暗惊,连忙借力向后退开,心道:看你年岁不大,倒还有些本领。 那婢女怒道:“你这小子,太过无礼。我只不过讲了些规矩,你便说三道四,你是来瞧病的,还是来捣乱的?哼!我家少爷倘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走不出山庄大门了。” “女施主……呃,姑娘,是我等鲁莽了,还请恕罪,望姑娘多多海涵!”戒色见两人动起手来,冲口而出,险些忘了自己当下身份,好在婢女盛怒之下,也未曾多加留意。 那婢女不依不饶,还在不住怒骂,这时,屋中却突然有人说道:“琴音,不带大夫进来,在院中多说些什么?”话音未落,一道蓝影闪在众人面前,正是管家沈三劫,他冷笑道:“嘿嘿!方才这些都是你说的?在下可都记下了,倘若沈温有何闪失,你就一起陪他吧。”正说着,他突然发难,伸手成爪,向着汪骁抓来。 汪骁连忙向旁闪避,但终究慢了半步,他只觉眼前蓝影一晃,右手已被沈三劫牢牢钳住,待要想动已是不能,随即不由自主地随他向前奔去。 “松手!你干什么?”汪骁又挣了两挣,沈三劫却用力一捏,只听得“噼噼啪啪”一阵响,剧痛感立时从手腕处传来。 汪骁知道遇上了高人,当下连忙停止了挣扎,再也不敢乱动。 “走吧!过来瞧病。”沈三劫低头看了汪骁一眼,拉着他走进屋中,戒色赶紧跟上。 汪骁刚进到屋门,顿觉寒冷异常,立时便打了个寒战,过了半晌,这才慢慢适应。 他抬头观瞧,见此处摆设精致奢华,楠木圆桌摆放在屋子正中,其上一古朴黄铜香炉,袅袅青烟飘起,传来淡淡檀香,桌旁有四张方凳,凳上纹路竟全都相同,也不知从何处寻来。 再向后是一张古木大床,床上雕满精美花草,床幔用金丝绸缎做成,用红绳轻轻拢住。 沈温肥大的身子倒在床上,用锦被盖得严严实实,一名妇人背对着众人,正在小心照顾着沈温。 沈三劫将汪骁拉到床边,这才松手,说道:“大嫂,大夫请到了。” “快!快叫大夫瞧瞧!”那妇人转过身,焦急得望向汪骁。只见她生得珠圆玉润,白白净净,脸上没有一丝皱纹,高耸云鬓之上,插着赤金镂空凤凰簪,身着浅绿色金线羽衣,一副雍容华贵风采,看样子只有三十多岁接近四十摸样。不过,她的眉梢却稍直,隐隐透出一股凌厉味道。 汪骁揉着手腕,并不上前,只轻轻问道:“你就是沈夫人?” 那妇人站起身,轻轻施礼到:“正是。方才已来了二十几名大夫,谁都束手无策。您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骁抱拳还了一礼,又问道:“寒玉山庄是武林世家,家中自有万千灵药,到底是何难症,还需在外面请来大夫诊治。” 沈夫人叹道:“您有所不知。昨日夜里,温儿他们五人回来,就躲在了屋中,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半夜,沈让突然大喊救人,等我们到了此处,温儿已经不省人事了。三劫曾问过沈让,他说是被一只癞蛤蟆咬了,可这癞蛤蟆哪能有此毒性?”正说着,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沈三劫望向汪骁,似笑非笑得说道:“大嫂,这两人即敢应征而来,说不定就能救下少爷。倘若本事不济,就凭方才那几句话,待会我便会将他们杀了。” 汪骁一皱眉,说道:“哼!沈夫人,你还是管管这些下人吧,仗着有些本事,便不将旁人放在眼里。即便是沈管家,也不过是个下人,说起话来,竟如此大言不惭。”他心中不忿,言语中没留丝毫情面。 沈夫人脸一沉,连忙拦住汪骁,说道:“小兄弟,可别这样说。三劫是老爷结义兄弟,屈居做了管家,实是山庄的半个主人。”说着,她又不时瞅瞅沈三劫,神色慌乱间,竟似有些害怕。
沈三劫却似笑非笑,仍旧一副乖张表情,他道:“好了。你别逞口舌之快,赶紧看病吧。” 汪骁见状,顿时疑窦丛生,暗道:怪了,这沈三劫怎么成了沈青的结义兄弟?这又是怎么回事?这沈温病重,不见沈青出面,反而是沈三劫在照应?瞧这沈夫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哪里像武林世家的夫人?还有,这里怎么这么冷啊?可冻死我了。他一边想,一边来到床边,伸手就要掀开被子。 “慢着!”沈三劫伸手拦住汪骁,说道:“你这大夫,进得门来,一不问病,二不试脉,毛手毛脚的,到底是真是假?” 汪骁心中着恼,说道:“沈管家,大夫看病,各有各的规矩,我怎么瞧病,难道还用你来教我?倘若信不过我,要不你来?闪开!”说着,他伸手便是一拨。 沈三劫一声冷笑,让在一边,冷笑道:“嘿嘿,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诊治!” 汪骁老实不客气,也不理会他人,抬手便将锦被掀开,一股浓烈的甘辛味道随之窜鼻而来,仔细闻过,正是金蟾身上气息。他转头望向戒色,说道:“你闻到了吗?这是蟾酥味。” 戒色走过来,用鼻子闻了闻,轻轻点头。 汪骁又探头过去观瞧,只见沈温面如金箔,口中流延,脖颈上一排细密齿痕。看过后,将手搭在沈温腕上,只觉他肌肤烫热,脉气波动,忽起忽伏,时来时去,无有定处。 汪骁道:“昨夜,沈公子被怪蟾咬中后,蟾毒由络脉进入经脉,留舍于血脉之中,正当邪正相争,但真邪尚未相合,才会或寒或温,以至肢节剧痛,伏热内烦,咽干渴饮。” “神医!神医!”沈夫人惊道:“昨夜,温儿确实忽冷忽热,脉象起伏不定。现在可如何是好?” 其实,汪骁根本不懂医道,他只凭对金蟾的了解,信口胡说一番,没想到居然说中,心中连道“侥幸”。 汪骁看了看沈三劫,见他无动于衷,又缓缓说道:“昨夜,沈公子被蟾毒所伤,只要立即下针去泻,便可万无一失。如今,沈公子心脉坚而长,搏击指下,为心经邪盛之相。他体内大邪之气已去,蟾毒却已入筋骨,倘若再用泻法,反使真气虚脱。真气一旦虚脱,则不能恢复,而邪气益甚,那病再也不能治了。” “神医,你快想想办法吧!救救我可怜的孩儿吧!”沈夫人一急,竟要当堂跪下。 汪骁连忙过去搀扶,却被沈三劫抢先扶住,“大嫂,莫慌!他既知毒因,又明病理,肯定会有办法。”他看了看汪骁,又道:“还算有点本事。敢问两位高姓大名,师从何人?” 汪骁微微一笑,答道:“这位是金禅寺戒色师父,乃药师堂典座宏济大师弟子。在下姓仇,名四海,师从药师菩萨邱天龙!” 话音未落,沈三劫面色忽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