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 重逢
正午时分,在崎岖狭窄的山道间,七八十人的队伍像一条长蛇,向着柴家庄迤逦而来。 柴大喜已顶替柴老四,带领乡民早早站在村口,迎接正道群雄,汪骁和何夭夭乔装一番,站在人群中,任谁也看不出他们的本来面目。 又过半刻,群雄到达村口,柴大喜赶紧迎上,高天左介绍了无忧子等人,柴大喜忙陪着笑脸,说着恭维的话,引着群雄向庄上走去。 前日,黑衣人一把大火,将柴家庄烧了个七七八八,只剩几间民房幸免于难,柴大喜早就命人收拾妥当,让过无忧子等各派师长,随着众人去往一处宅院。 汪骁和何夭夭站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汪宏山、赵剑书和游不动三人,只见他们被押在囚车里,肩上仍旧穿着铁钩,伤口处血迹已经干涸,只剩下斑斑血痂,三人眼窝深陷,面如金箔,消瘦的脸颊长满胡须,连日来定是受尽苦难。 看罢多时,汪骁眼中已满是泪水,等无忧子等人走进屋中,他就要走上前,却被何夭夭轻轻拉住。 片刻后,柴大喜过来招呼人伺候,何夭夭冲汪骁努努嘴,两人随他走入宅院。 这间屋子摆设极为简单,一袭火炕已占据大半空间,余下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无忧子和宏亮坐在椅上,高天左等人坐于火炕,众人本在商议某事,见柴大喜带人进来,当下停住不语。 高天左脸露不满,说道:“柴大喜,不是让你出去吗?” 柴大喜连忙躬身应道:“高大侠,小人怕招呼不周,便带了他们进来,好伺候众位前辈。” “你们出去吧,如若有事,自然会叫你。”高天左略显厌恶地看了看柴大喜,又道:“你速速将饭菜摆好,再多拿些酒水。” 柴大喜答应一声,带着两人走出。 汪骁转身的瞬间,分明感觉宏亮在盯着自己。 出了房门,到了没人处,何夭夭埋怨道:“柴大喜,你不是说你是高天左的心腹吗?他怎么不叫你留在屋中?” 柴大喜急道:“姑奶奶,原本是这样,却不知怎的……” 汪骁道:“夭夭,别怪他。我出来时,感觉那个大和尚一直在看我,难道露出了马脚?” 何夭夭挠了挠头,回身望了一眼,说道:“不会吧。方才咱们一句话未说,他又从未见过咱们,怎会发现?” “不行,这群人十分警惕,还是小心点还,别将掺药的饭菜端进去。一旦失手,我爹他们定会遭殃。”汪骁想了想,又道:“夭夭,要不你在外面守着,待会我独自一人进去。” 柴大喜急道:“少侠,饭菜已经准备好,此时再要重做,哪里还来得及?” 何夭夭笑道:“你自己去想办法。限你一刻钟,若是弄不出一桌饭菜,老娘便不教你散功的法子。” 柴大喜听后,急得直跺脚,叹一口气后,随即狂奔而去,呼喝着乡民去做饭,汪骁和何夭夭见状,不禁相视一笑。 但直等正道弟子催了三遍后,柴大喜才气喘嘘嘘跑来,说饭菜已经做好,两人随他端了菜肴,送往那处宅院。 不一刻,酒菜上齐,香味四溢,引人垂涎。 藏在汪骁怀中的三足金蟾,闻到了饭香,哪还按耐不住,没等众人举筷,闪电般跳到桌面上,叼住一只焦黄鲜嫩的烤鸡,便从房门窜了出去。 众派掌门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道金光一闪而逝,全都诧异的望向汪骁,唯有高天左向外追出,却哪里还能看到金蟾的影子。 无忧子问道:“什么东西?” 高天左转身回来,说道:“没有看清,似是一只活物。”说罢,皱眉望向汪骁,一双鼠目精光四射。他暗道:是蛙山中的金蟾,怎么在这人怀中?咦,他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汪骁见高天左脸色突变,心中早就打起了鼓,暗道:这只宝贝金蟾,可要了我的老命了!他正暗自着急,却听柴大喜说道:“高大侠,柴四临走时说,前面深山中有只闪电貂出没,常挂在人身上,出来偷吃东西,想必就是此物。” 宏亮“哈哈”一笑,说道:“这小小貂儿,倒是有趣的紧!众位,来,吃菜,吃菜!”说着,他便举起了筷子。 张万刀拦道:“大师且慢,怕是有诈。”他取出一枚银针,在各个盘盏挨个试过,但见银针未曾变色,只犹疑的摇了摇头。 柴大喜倒似有些急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道:“高大侠,小人可不敢,可不敢在菜中下毒啊!”说着,他忽又站起身,抓起一双筷子,在各个盘子中,挨个夹起菜品尝了一口。此后,又跪了下去,不住磕头。 宏亮笑眯眯的看着柴大喜,冲着无忧子说道:“师叔,贫僧看此人摸样,谅他也不敢在菜中下毒,况且这庄里乡民,与高大侠相熟,也不至如此。我看……” 无忧子点点头,说道:“不错,你起来吧。”说着,他又一指汪骁和何夭夭,道:“这两位小兄弟,倒是镇静的很。嘿嘿!倒酒!”他一发话,众掌门便不再有疑,纷纷将目光转向酒席。 汪骁和何夭夭站在一旁,本已做好了动手准备,却不想,柴大喜一番举动,宏亮又刻意遮掩,竟险险躲过了劫难。 无忧子方才话语,虽仍透出猜疑,但却已不再追究。当下,两人拿起酒坛,在众人酒杯中斟起酒来。 柴大喜在旁不住劝道:“各位前辈,柴家庄只有自己酿的烧酒,实是入不了各位前辈法眼。但我们庄上的酒,却别有一番风味。我们庄上先祖,著有一本《香露凝华》,就是专研酿酒的。这酒名做青阳魂,又名十里醉,所用酒母历经千年。酿造时,取金蛙山玄水甘泉,采摘桂花、栀子、白芷、小茴香、茯苓、百合,依着酒星运行下料烧制而成。此酒虽烈,但却精纯,饮下一碗,筋骨健壮,饮下两碗,周身通泰,饮下三碗,……” 柴大喜滔滔不绝,将这青阳魂夸上了天,早已惹得张万刀馋虫大发,他当先端起一碗,放在鼻前闻了一闻,赞声“好酒”,一口便将碗中烈酒喝干。此后,连声赞道:“不错!不错!好酒!好酒!再来满上!”
柴大喜一听,喜滋滋得拿过酒坛,忙在张万刀面前的空碗中,重又斟满了酒。 张万刀率先喝干,其他人也不甘落后,无忧子端起酒碗,说一声“请”,众人都干了一碗。 此后,群雄推杯换盏,豪气冲天的大吃大喝起来,全然没受方才那场变故影响。 酒席上,汪骁又是倒茶又是斟酒,不出半个时辰,十余个盘盏都已见了底。 饭桌之上,众人又谈起剿灭神龙堂之事,一个个说起来神采洋洋,尤将无忧子捧上了天。 但除了相互吹捧外,再无其他有用消息。酒席散尽,无忧子等人各自休息,汪骁和何夭夭这才撤出。 两人回思方才险状,犹自心有余悸。而这时,那只惹事的金蟾,却不知从何处跑来,“噌”一下窜进了汪骁怀中。 汪骁见状,伸手入怀将金蟾取出,却见这小东西已然憨睡不醒,大嘴中一股浓烈酒味扑鼻而来,不知它又从何处偷吃了酒水。他无奈的摇摇头,叹道:“这金蟾也喝酒吗?” 何夭夭啐道:“呸!差点害死我们!” 春日天短夜长,刚到酉时,天色已暗将下来,柴家庄上点起了根根火把。 准备晚饭时,柴大喜又搬来三十几坛酒,分给正道弟子享用,这些人本就耐不住酒香,加之汪骁又连连劝酒,当下也顾不得师长严令,全都端起大碗痛饮起来,但看守汪宏山的弟子,却如何也不肯饮下一滴。 此后,张义亭端着酒碗过去,撺掇着他们各自饮了一碗,几人这才放开手脚,又喊着要来两坛酒,挨着囚车豪饮。 此酒酒性甚烈,量大者饮了十来碗,量小者只饮了两三碗,便歪歪斜斜、醉话连篇了,更有甚者已醉倒在地。 又过一个时辰,汪骁和何夭夭过来查看,除了看守囚车的三名弟子,其他人都寻了地方睡觉。他们假意和三人客气了几句,重又折回躲在阴影中。 过不多时,那三人不胜酒力,终于睡倒在囚车旁,汪骁和何夭夭赶忙过来,出手点了几人xue道,轻声呼唤起汪宏山。 汪骁轻声叫道:“爹!你醒醒,醒醒!我是骁儿。” “恩……”汪宏山模糊应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见眼前站立着之人,竟是日夜担心的儿子,他急道:“骁儿,怎么是你?快走!快走!” “爹,我来救你!你忍着点。”说罢,汪骁站起身,轻轻扯过铁链,想要用力挣断。谁知,连挣几下,铁链竟纹丝不动。他又循着铁链摸索,末端是一把用精铁打造的锁头。 何夭夭在旁观瞧,已然发现锁头轻易不能打开,说道:“汪骁,这样不行,我们将囚车推走,先离开此地再说。” 汪宏山不明所以,惊问道:“夭夭?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