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第一桶金2

    洛嫱永远记得，当年跟樊清宁第一次见面时，她一身华贵，手执团扇，端庄惬意的坐在高高的阁楼上，而樊清宁一身粗布麻衣，脂粉未施，一身落魄的在丫头们的引领下，与花园的小路上穿过，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她，是贞敬雅娴的大小姐，而樊清宁只是个乡野丫头，连她身边的侍婢的边角也赶不上，所以经年之后，当洛嫱发现，她从心底里瞧不上的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需要她仰视的人之后，不说心中落差，单只那气度，纵使不服气，可也已经是她望尘莫及。此时洛嫱恨不得将两人相遇那一幕在重新演练一番，定要将樊清宁死死压住，只是，毕竟往事不可重来，一切只是追忆……其实她早忘记了，当年她第一次回京城时，自己家的下人们被樊清宁家的下人们埋汰到头也抬不起来的时候了。

    樊清宁站在花园的小路上，由着丫头指引，仰头看着那穿着打扮富丽堂皇的小姐半趴着身子低头看着自己，心中唏嘘不已！造化弄人，若是自己没有经历这一场，也该是如此无忧无虑的与小姐妹们一起，采花捕蝶、阁楼闲聊吧？可是生活的现实已经告诉她，人，必须要向前看，而不是活在记忆中。

    “桌子前坐着的是我家表姑娘，那靠枕上的是我家姑娘……”身边的丫头就是那天的星儿，听说那月儿想要邀功，结果因为画不出图来，被恼怒的主子打了十板子，如今人还在屋里养伤呢。简芸芸唏嘘，这大户人家的小姐看着娇娇弱弱像天仙一样，谁知道内心里也是狠的，总是伺候自己的，随便一个由头就给打了。樊清宁却是嗤鼻，乡下地方尚且没那么多的尊卑差异，而那些标榜仁义的大户人家，草菅人命的事情比比皆是，偏还一个个的觉得自己是圣人君子。打一棍再给一个甜枣，偏偏还每每让那人觉得感恩戴德……

    “洛嫱，文渊阁学士之女；石玉璐，右都御使之女……”樊清宁昨儿个刚刚再一次摸索着设置了窥探术的功能，主要是她实在不愿意看那些阿猫阿狗的生平了。现在又不是已经回到京城，这些人以后也不会跟自己有多少的牵扯，她何必弄的自己像是神经病一样？她又没有特殊癖好，喜好窥视别人的隐私，不过是对窥探术的好奇，倒是没想到，真给自己弄回来这样一个大杀器！只要人往跟前一站，什么秘密全无，只是，知道的太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好比，樊清宁经常做梦，梦中经历了别人的苦短人生，或喜或悲，弄得樊清宁整天觉得一堆的人头扎在眼前晃悠，不是那种地方的好朋友，但是杀伤力也不怯与那些好朋友了。樊清宁自认不是心性坚定的人，不想自己被弄成神经病也只能想着法儿的把这个窥探术的功能简化掉。

    “两位姑娘好！”樊清宁并没有像是星儿那般的给洛嫱和石玉璐行礼，而只是像平辈们相见一般的礼，简芸芸则是不知道这行个礼也有那么多的讲头，只是看着樊清宁的动作跟着做。洛嫱本来还有丝笑容的脸上一下子也冷了下来。真真没有礼数！就是不会行礼难不成还没看到星儿怎么做的？照着做也不会吗？

    石玉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个乡下姑娘，见着富贵人家的排场，没有吓得腿脚发软站不住就算是好的了，不管行礼对错，还知道礼数已经算是好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府里的下人们的家人进府时各个都像是要把头埋进地里、那身子就像是没骨头一样的贴着地的。樊清宁跟简芸芸倒是让她觉得举止尚算得体。

    洛嫱现在是连话都懒得跟这两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说了，转头示意了一下星儿，星儿一凛，赶紧道：“我们姑娘要的东西你们带了吗？”樊清宁嘴边扯过一丝嘲弄，这是觉得自己两人连让她大小姐开口的必要都没有了？不过人家现在好歹算是自己的主顾，态度倔傲一些也是可以忍让的。她拿出几张已经事先画好了的图，递给了星儿。

    要说这事儿也是赶巧。简昀生即将及冠，也就是十六岁的生辰要到了，这种乡下地方，不是樊有心贬低，着实也没什么新奇的玩意，遂就画了些造型各异的萌态的玩偶，拿去镇上唯一一家首饰铺子，照着打出铜模来，铸出十二个形状各异的铜质摆件，一来是铜比银子要便宜的多，二来是铜质的摆件要比银质的实用，也不怕偷。就是简昀生待到了书院，不管是做纸镇还是摆在书桌上装饰，都是可以的。

    哪成想因为造型憨态可掬，倒是被出门给自家小姐寻找新奇玩意的星儿和月儿看中了。那星儿年幼冲动，被樊清宁挑唆了几句就引以为真，真想买下这什么十二月肖的回去给自家小姐也铸上一套把玩，那月儿满肚子的心思，自以为跟着自家小姐学了几年的女学，挨个把玩看过就以为自己也能画出一样的，既讨好了小姐有增加了自己在小姐心中的分量。谁知，这东西看着简单，实则很难，讨巧不成反挨了顿打。更让洛嫱心里像是猴子再抓似得焦急。

    星儿先是检查了一些有无脏污，才转身交给了洛嫱跟前的依儿，依儿也是照样翻看了一遍，才走到洛嫱跟前，一张张的翻开给洛嫱看。简芸芸觉得这大户人家真是事儿多。那画图的纸，是哥哥平时在家时书写用的，她们可从不舍得用，还是因为要画这些图才拿出来的。她跟青娘平时都是用哥哥书写过的，翻过来一样可以画图写字。那纸的质量不算是最好的，可是即便是麓山书院的那些学子，很多在家中也是要用这样的纸的。这纸不算贵，但是因为纸张还算细腻，着墨之后厚度合适也不会透印到背面，所以在学子间的口碑很好，销量自然也是很好。简娘子都是一下子买许多，因为老板会算便宜些。而简娘子虽然不禁止简芸芸跟樊清宁跟着简昀生习字，可是并不会单独给她们买纸笔之类的，最初，简芸芸都是在院子里自己用箩筐筛出一些细砂，拿着木棍在沙盘里写，后来樊清宁告诉她其实可以用简昀生用过的纸，至于墨，最初她们都是削了细细的木棍，在柴火里烧成木炭一样的，用的时候拿粗麻布包住一端，用另一端书写。虽然颜色比不上墨条研出来的，好歹也算是将就。后来，简昀生把他用剩下的很短的那种墨条或者有些秃毛的毛笔就给了简芸芸她们，因为他觉得将就着总比用碳条好的多，毕竟，简娘子对儿子可是绝对不会吝啬的，尤其是麓山书院，那可是绝对只许比别人用得好绝对不能比别人用的差了，由此，简芸芸跟樊清宁才能真正的用上笔墨。

    樊清宁觉得，其实简娘子还是针对了自己，也难为她居然连对自己态度过好的亲女儿也一起为难了。

    简芸芸心里吐槽。画画的纸，是哥哥屋里拿的没用过的新纸，图上用的颜色也是哥哥在书院学画时用剩的，可是也都是好东西，而青娘这一次画的图也很精美，按她自己说，就是之前手生，画的差强人意，这一次的图倒是还算满意，可以打八分……其实她看着就已经很好了，尤其是那几张什么熊的，更是可爱的让她舍不得拿出来。只是青娘说，这样那个十二月肖才能卖上好价钱，回头自己要多少她就给画多少，还有更好看的呢。

    洛嫱一开始还端着，可是看了几眼那些图上的画像，就再也坐不住了。那月儿着实该打，画的那也就只能算是个狗爪子画的，而她眼前的这几张，憨态可掬，很是可人。那狗熊一脸憨样捧着一穗玉米，那老虎吊稍着眼额头的王字花纹看着却没有一丝威武只觉得喜庆，那小猪圆滚滚胖乎乎的看着就想笑，那兔子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把，还有那狐狸，怎么看怎么觉得魅，那猴子一脸精怪，还有那马，那羊……洛嫱心都痒痒的，这要是绣在绣帕上、做成瓷器……她觉得自己的心都酥了。

    团扇捂在胸前，强装镇定，洛嫱道：“下去领赏吧……”

    简芸芸愣了一下，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