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序幕
“末将参见郑大人。” “永福宫内可有异动。” “卑职与众弟兄日夜镇守在此，永福宫中暂无异相” “辛苦了，一旦发现蛛丝马迹，还需立即回报。” “是，末将领命。” “我要进去问话，先都退下吧。” 依稀之间，蓝芝仿佛听见了郑晟隆的声音，蓝芝以为自己还深处于梦境之中。 直到朦胧之中永宁殿偏殿的殿门被轻轻推开，耀眼的阳光射入大殿之内，蓝芝缓缓睁开睡眼，只觉阳光的无比刺眼，伸出手在眼前挡着。 来人进了殿门，转身又将门合上。 “小丫头，难道你昨夜就趴在案几上睡的？” 蓝芝睡眼惺忪，但刚才阳光刺目之感分明是真实的，难道，这并不是在做梦。 蓝芝撑起身子，定睛再看，面前此人不就是郑晟隆。 “少爷大人？！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奉命协助三殿下调查太子之事，公务之便，故特来看看你。昨日之事，定是把你吓坏了吧。” “事出突然，确实是有些惊慌失措。不过太子殿下到底是出了何事？为何禁军要封锁雨花台，不让太子殿下出来，又为何要将我们拘禁在永福宫” “不是他不让太子殿下出来，而是太子殿下，出不来了。” “出不来？这又是为何？” 郑晟隆低头思量半晌，说道：“告诉你也无妨，眼下怕一时半会儿你该是都要呆在这里了，也无需避忌。且根据雨花台宫女所述，你当晚也在场，也是重要的人证，与其等他问到你，让你不知所措，不如先将实情告诉你，让你心里也好有个底。” 郑晟隆轻叹一声，说道：“据太医检验，其实，太子殿下前夜便已经薨世了，只是昨日清晨才有人发现。” 蓝芝心中大惊，一时间被郑晟隆的话吓的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啊！前夜孟姑娘邀太子殿下到雨花台饮宴，我也同去了，临走时候见太子还好好的！只是喝醉了而已啊！” “太医验了死因，说是心脉骤停，暴毙而亡。不过王后心有疑忌，正命三殿下彻查，且卫王下令暂时秘不发丧，所以外面并没有人知晓此事。虽然昨日已经封锁了雨花台，但对外只称是雨花台内进了飞贼。而永福宫只是暗暗拘禁了宫人，从宫外看起来一切如常，对外则称太子身子不适，闭门谢客，太子原先也常如此，暂时应不会有人生疑。” 郑晟隆心知蓝芝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事，见蓝芝面带讶异之情，便放心了下来。心想，幸亏她与此事无关。 郑晟隆自从前些年便奉了家母之命，便一直留在应城辅佐三殿下卫胤宸，可他对卫胤宸这个堂兄却并不十分了解，且其母也为过多未言明当中细微末节，郑晟隆虽然年少，可又不是三岁孩童，他自然明白这‘辅佐’二字当中的含意。 虽然卫胤宸表面看上去谦逊有礼、温文尔雅，但若是有心夺嫡之人，定不会这般简单。可郑晟隆却对当中细节又知之甚少，近几年他也只是帮卫胤宸送了一些可靠的人入宫，再就是帮着给九江的郑家和亓戎的嘉宁公主传递书信而已，经他观察，也不见卫胤宸有何异动。 郑晟隆每每送函询问家母，但其母每次都只寥寥几句，避重就轻，只命他安心听令于三殿下，尽心辅佐便可，说知道的越少，反而对他越好。而卫胤宸也很少在郑晟隆面前表明心迹，日子久了，总是无果，郑晟隆便不再追问了。 因为当时慕容娉选了蓝芝入府，虽然也帮助蓝芝解决家中困苦，但郑晟隆最怕的就是最终会因此事而牵累了蓝芝。 幸好这次太子的死与蓝芝无关，如若这次是卫胤宸布的局，而蓝芝是卫胤宸放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一颗棋子的话，王后继续死咬着太子的死因不放，查来查去必会查到蓝芝身上，到时蓝芝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郑晟隆前思后想，太子一死，最可能的受益的便是大殿下卫胤徽和三殿下卫胤宸了，这实在不免让人对三殿下有所猜疑。 此时见蓝芝已吓的瘫坐在了案几旁，郑晟隆也随着在一旁坐了下来，提起案几上的茶壶，拿了茶杯，倒了些茶水，递到蓝芝面前。 “小丫头，先喝口茶水，压压惊。” 蓝芝低着头，缓缓捧起茶杯，喝着水。 蓝芝想起原先她挨罚受伤刚来永福宫的时候，也是坐在这里，也是同样的位置。 那时蓝芝手伤了，双手都被包扎的像粽子一样，不能活动自如，太子殿下居然纡尊降贵亲自喂她吃东西。对下人都那么好的一个太子殿下，怎么会忽然之间就薨世了。而且平时也不见太子殿下的身体有何不妥之处，怎么会突然心脉骤停、暴毙而亡，蓝芝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郑晟隆知道蓝芝天性温厚善良、待人至诚，此时定是在为太子之死哀伤、难过。于是郑晟隆将之前便一直揣在怀里的小纸包拿了出来。 “小丫头，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枣花酥，我听送饭的说你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 说话间，郑晟隆将小纸包放在案几之上，拆了开来。 “来，吃些点心先垫一垫，一会儿我命人再给你送吃得来。” 郑晟隆将一块枣花酥递到蓝芝面前。 原本蓝芝以为，她最爱吃的便是这枣花酥，已经好久没吃过了，如今能再吃到应是极为开心的才对，但此时她却怎么都提不起兴致。 但蓝芝见郑晟隆一片好意，便接了过来。 “谢少爷大人。” “快吃吧。” 蓝芝轻轻捻了一点，放进嘴里，不知为何，却觉着这枣花酥不如以往那么香甜了。 郑晟隆见状便宽慰道：“小丫头，别担心，三殿下现在正在处理太子一事，等风波过去之后，我一定...”郑晟隆稍微迟疑了一下，毕竟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有些话确不好直接说出口。 沉吟半晌，郑晟隆改了口，说道：“三殿下一定会想办法接你出去的。” 其实郑晟隆是想等太子一事了结之后，想办法求卫胤宸让蓝芝出宫，以后就让蓝芝安安稳稳的待在郑府。因为之后太子之位悬空，不知宫中又会闹出什么风波，像蓝芝这样缺乏心机的小丫头实在不适宜生活在宫中。可郑晟隆却没好意思将这番话说出口，最后却说成了是三殿下的意思。 蓝芝心里自然也是相信，三殿下一定会想办法解围的。只是太子殿下的死，蓝芝一时之间还无法释怀，虽说自从千秋宴时蓝芝初见太子到如今只有短短数月，但毕竟太子曾经在她受罚的时候出手相救，之后将她带回永福宫又命人悉心照料，而且她现在喝的茶、穿的衣裙、带的珠花，还有她住的这个房间，一切的一切全为太子殿下所赐，于蓝芝来说，对于太子她是心怀感激之情的。 在蓝芝看来，太子殿下待下人宽厚，而且不仅是对永福宫的宫人如此。蓝芝曾听有人议论过太子，说太子才疏志浅，好玩乐、少读书，无治国之才也没有经韬纬略，不配其位。可蓝芝并不以为然，蓝芝眼中的太子是她见过最为仁孝的。太子殿下虽不喜读书，但为了能让卫王舒心，就算他不喜欢读的书也会勉强自己去读；明眼人都看的出，太子殿下不喜欢孟宝莲，但为了顺王后的意思，他也硬着头皮应下了这门婚事；而且对身边倚强凌弱、仗势欺人的事情，只要让太子见了，他便绝不会袖手旁观。 蓝芝一直接受的教导便是身为奴婢，无论主子说什么都要听，主子让奴婢做什么就要不问缘由的去做，甚至于主子想要奴婢的命，做奴婢的也要不眨一下眼睛，双手奉上自己的性命。但只有太子殿下告诉蓝芝，就算身为奴婢也是要有尊严和骨气的，要能明辨善恶，分清是非，就算是奴婢也应有所为有所不为。 人已去，音犹在，蓝芝转身面向雨花台的方向，施以大礼，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郑晟隆静静的站在蓝芝身后，默默注视着蓝芝的一举一动。见蓝芝如此重情重义，令郑晟隆对她更加刮目相看。 扶蓝芝起身后，郑晟隆又宽慰了几句，便听外面侍卫急报。 “报！郑参军入宫，急召郑都尉。” 郑晟隆先一愣，沉默半晌，之后回道：“知道了！我这便过去。” 才听闻时，蓝芝一时也未来得及反应，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早先听慕容娉提过，说郑府大少爷郑晟康在九江郡军营之中便是任参军一职。 而郑晟隆的一愣，确是因为他心知此时并非述职之期、又非两国交战之际，断不会有何紧急军情回报，那郑晟康的出现便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得兄长传召，郑晟隆不敢再多耽搁，嘱咐了蓝芝几句便离开了。 郑晟隆走后，蓝芝依旧趴在案几上静静的发呆，但此时她心中只希望一切风波尽快平息，三殿下能早些来接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