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迷阵

    迷雾沉沉不见踪影，戚霜眼瞳转了转，迈着步子试探地走了几步。

    忽而，强烈白光一闪，她眯起眼睛。

    再睁开眼时，周遭环境一变，树木层叠，竟是十分眼熟。

    很快戚霜便知道为何眼熟了，她身前不远处，孙季正缓缓提起长刀，狠劣地向戚霜看来。

    “戚霜，你若能接下我此刀，孙哲之事我便不再追究，孙戚二家恩怨从此了清！”

    戚霜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阻止，却只见孙季身后已是聚起一只比先前还要金光璀璨的大鹏，他长刀振振，两道凌厉的刀气袭面而来！

    戚霜瞬间聚气抵抗，可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灵气，更何况那刀光已至眼前，已经来不及了！

    刀光一瞬即至，狠狠地从她身体中贯穿过去。

    巨大的疼痛由身上各处传来。

    “好痛…”

    她瞳孔逐渐涣散，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就这么死了么……”

    “死了就轻松了…”

    犹如魔音般催眠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一遍一遍地卸下戚霜心防，从内心深处涌上的困倦感迅速席卷戚霜全身。

    她虚虚合上眼，似乎就要睡过去。

    “不可以！”

    “不可以！！”

    不知过了多久，她神思骤然清明，顿时从那一阵死亡幻觉里清醒过来。

    眼前的场景又飞速倒退，待场景停下，她身前孙哲正跪伏在地嘴中连连求饶。

    戚霜中尚未转过神，只听得略有些耳熟的音色在身后响起。

    “孙哲所为虽然有些过分，孙家自会惩处，还请各位给个面子，放他一马。”

    戚霜忽而灵光一闪意识到了什么，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转身。

    果然，刚一转身，孙季的攻击忽地就到了眼前，而身后孙哲的偷袭也纷至沓来。

    “去死吧！”

    又是一阵精神恍惚，身体上剧烈的疼痛再次让戚霜陷入她是不是已经死掉的幻想中。

    不过这一次她并未向上次般沉沦那么久，仅仅半盏茶时间戚霜便从中醒来，这时场景又换了。

    她与孙哲面对面站着，孙哲面色阴沉，“戚霜，原来你就是那日那个神秘人。”

    “不管你是何人，你今日都会死在我手中！”

    戚霜尝试着聚气，迎来了意料中的失败，她放弃似地看了看自己掌心，含恨长叹一声，“我刚刚怎么没有一掌拍死你？”

    又是熟悉的痛楚，戚霜闭上眼，再一次陷入死亡幻觉中……

    虚镜外，自戚霜冲向孙季，那本该照映戚霜等人身影的光幕却瞬间变得灰蒙一片，转而浮现出了其余参赛者的身影。

    戚禹与孙家家主皆紧张地站了起来，着急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人呢？”

    特别是孙家家主，他在看到孙哲重伤后便十分愤怒，而孙季赶赴第一关路上却又突然疯魔，那光幕上不可见其人。

    好不容易能够从戚霜所在光幕中窥见孙季的身影，没想到竟是看到四人围攻便再无下文。

    他猛地一拍石桌，“戚禹，我季儿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家戚霜陪葬！”

    “要不是你家沈季与沈哲相继找事，我家小十四而至于陷入危难？！”

    戚禹也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二人就要不分场合地骂起来，三尊之处却有声音传来。

    “不得喧闹！”

    鹤吾呵斥了一声。

    随即荧惑真君便“哎呦”了一声，“我说鹤吾小道友，人家看不到自己家中亲人自然是要着急的，你又不与他们解释，那怎么行呢？”

    “确实如此，”素心掩唇一笑，随即便向众人解释道，“几位家主不必惊慌。”

    “戚霜几位小友已经入了第一关内了。”

    “此关迷阵由心生，内心坚定强大方不受干扰，若因幻境中的虚妄滋生各类情绪，便会暂且沉沦其中，不得解脱。”

    “诸位放心，只是暂时的。”

    她忽地忆起来一件事，向鹤吾低声询问道，“我记得白家三人应早就入了第一关，他们还未出来么？”

    鹤吾不满地皱了皱眉，点头道，“的确还未出来。”

    素心眼珠一动，举起茶杯轻轻一抿，“那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个突破迷阵的人。”

    “我可更加期待了。”

    ……

    如此的死亡轮回在进入迷阵的每个人身上上演，再一次又一次被杀死中，有犹如孙季那样疯魔的，有犹如白家三人那样沉溺的。

    而如同戚霜这般在一次次死亡中仍旧固守本心的，少之又少……

    这是一处灰雾的空间，一道娇小的身影忽地显现出来。

    这人影不足一米高，梳着双螺髻，发间缀着浅粉的丝带，玲珑狡黠，正是缩小版的戚霜。

    戚霜迷惑地握了握手掌，软糯嘟囔道，“我这是在哪？”

    数百次死法层出不穷的死亡，真实与虚幻交织，让戚霜脑内的记忆十分混乱现。

    她如今思想极为迟顿，眼中懵懂，到像极了幼童。

    眼前景色轮转，戚霜竟是回到了戚家她那方小院子里。

    院里正有一道风姿绰约的女子身影，她坐于石椅之上，浅尝清茶。

    戚霜脚步瞬间凝在原地，其他记忆被洗去，她三岁之前的记忆越发清晰。

    那道已然模糊的身影也慢慢浮现。

    忽而那妇人眼神扫了过来，见到戚霜的一瞬间，她眼睛一亮，对戚霜招了招手。

    “小十四，快过来。”

    母亲……

    戚霜踱步过去，她步子迈的很小，似乎是怕动静太大而惊扰这安静的画面。

    那妇人无奈地摇摇头，面上慈爱一笑，缓缓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夫人半蹲，轻按了按戚霜眉心，嗔怪道，“你呀，又调皮了。”

    “大长老的胡子是说拔就拔的吗？”

    “还在二长老茶杯里放盐。”

    “看看你这一身，哪里像个女孩子的样子。”

    她从怀中拿出一方丝帕，细细地为戚霜拭去脸上的污渍，“分明就是个小皮猴子。”

    戚霜垂着头没说话，视线却直直地落在妇人腕间。

    妇人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镯子，娇笑一声，“这可是阿娘的嫁妆，等小十四及笄的时候送给小十四好不好？”

    “小十四要平安长大，一直留在娘亲身边好不好。”

    妇人揉了揉戚霜的头发，仍是一副慈祥面容。

    戚霜伸手握住她手腕，眼中满是思念眷念，语气稚嫩温柔，“你若真是她，便不会想要我留在此处了。”

    她说完此话后，身形缓缓拔高，掌上灵气涌动，有些发抖，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

    戚霜稳下心境，仍旧不动如山地擒住那妇人的手掌，清越的声音似乎在说服自己。

    “你不是她…”

    话音一落，手掌狠狠一握。

    那妇人微微吃惊，身形逐渐虚幻远去，她扬唇笑了笑，抬手做了个让戚霜离开的动作，嘴唇嗫嚅。

    走吧……

    戚霜克制不住地向前踏了半步，手腕处却传来一阵温凉。

    她扶上腕间那只玉镯，心下微动，放弃了追上去的念头。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