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没净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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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炼被人挤到了一旁,回头一看,麻颇已经跪在地上探连庚希的鼻息,颈侧。 确定他死透了,这才站起身。 “我回宫复命了。”麻颇拍了拍沈炼的肩膀,“这就交给你了。” 人是沈炼杀的,复命他去复,沈炼手下上前一步,刚要说话,被沈炼拦住。 “多谢。”他道。 若不是麻颇粗中有细,将所有的出宫的消息都截下了。 连庚希也不会中计。 麻颇拉长着脸,嗯了一声。 他拍了拍沈炼肩膀:“这些日子你歇歇,就别往陛下面前凑了。”以免被迁怒。 沈炼点头,表示明白。 麻颇这才消失在天牢里。 天牢里,阴暗潮湿,阴风阵阵,一阵风吹来,将地上盖着的白布掀开了一角,连庚希的半张脸露了出来。 有的胆子小的,吓得一个哆嗦。 沈炼大步跨了过来,弯腰伸出手,将他的脸给盖上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仰头将手举起,阳光下,他孔武有力的手,此时被光围绕,居然显得有些圣洁。 若是手白皙些倒也罢了。 两个锦衣卫对视一眼,不知道头儿的酒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指挥使……是掀起这窗户碍事?小的让人封了它?” 沈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不用,挺好。” 说着,人大步走了出去,他的手,仿佛能感受到了阳光下的温暖了。 他的血,仿佛也热了起来。 答应她的,他做到了。 天牢长长的甬道,他的身影被光影拉得很长,显得格外的高大。 甬道两侧燃着的火把,仿佛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他的身影,给其温暖。 —— 太和殿屋顶当中正脊的两端,各有琉璃吻兽,稳重有力地吞着大脊,象征着威严。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他此时静静地坐着,抬头注视着前方,阳光洒入殿内,浮沉悬浮。 仿佛众生众相。 角落里的香炉里,熏着安神香,不远处的桌案上,摞着厚厚的一叠奏折,还没批阅。 桌案上是一幅还没临摹好的字,看样子是《多宝塔碑》。 一一共三十四行,满行六十六个字。 此贴用笔丰厚遒眉,腴润沉稳;起笔多露锋,收笔多锋,转折多顿笔。 南宫烨每当静不下心的时候,便临摹上一幅,等写完了,心也就静了。 可此时桌案上的碑帖,三十三行的时候,一块巨大的墨团晕染开来,应是许久没下笔导致。 陈桔守在角落,偶尔左脚换右脚站着桩。 其余殿内服侍的,都被他撵下去了,陛下今日心情不好,可别有不开眼的凑上来找死。 殿外响起了脚步声,小太监过来通传:“锦衣卫指挥使,麻颇求见……” 龙椅上的南宫烨此时一手捏了捏眉间,扶在椅子上的手指抬了抬。 声音听不大出来情绪起伏:“宣。” 陈桔浑身更加紧绷了,忙过来给他带路。 麻颇脸上难得没带往常的嬉皮笑脸,反而多了丝郑重。 他单膝跪地行礼,上头的南宫烨半响才叫起。 “上来吧。” 麻颇拾阶而上,再次跪倒在地,头上方传来陛下看似平静,实则颤抖的声音:“如何。” “启禀陛下,已经上路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南宫烨挥了挥手。 麻颇应是,刚要转身,想了想,再次道:“没什么痛苦,走得很安详。人也很硬气,没吭一声。” 身后仿佛传来陛下的笑声:“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从来不呼疼。” 陛下说话,一般底下不能不回,只是这句话,任麻颇再是圆滑,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接。 好在南宫烨似乎也没打算让他接。 “可有人去看他?” 麻颇立刻回道:“邵大人去过了。” 南宫烨颔首:“邵一鸣是他带出的,为人仗义,他去看他,朕丝毫不意外。”ωωw. 麻颇又道:“西厂的陆大人好像也去了。” 南宫烨抬眼看来,神色倒是有些意外:“哦?陆铮?” 一旁的陈桔见状,赶忙过来跪倒:“启禀陛下,老奴有话要讲。” 南宫烨微微皱眉:“起来说话。” 陈桔跪下容易,起来腿脚不利索,南宫烨刚要抬手,麻颇先其一步拉了他起来。 “启禀陛下,陆铮是陆家的后人……” “想当年奴才被皇后责罚,陆阁老给奴才求了情,奴才才没被当场打死,是以奴才心里一直惦记着还了这恩情……只可惜陆阁老得了急病便去了……后来小陆大人酒后糊涂,题了诗……” “这个朕倒有耳闻。” “奴才便自作主张,救下了陆家的后人……” 陈桔本想将陆铮并没净身的事情禀告,可甫一抬头,便看到麻颇竖起得耳朵…… 他嘴巴动了动,剩下的话便没说。 提到陆铮,南宫烨反而笑道:“说来也是巧,皇后前阵子跟我说,嘉妃自请出宫,朕已经允了。” 陈桔应道:“旨意已经下了,嘉妃也已经出宫了。” “皇后还想要朕给嘉妃赐婚……你猜猜是谁?” 陈桔心里忽然咯噔一下,嘴角的笑意僵住。 莫不是—— 他刚要开口,便听陛下道:“陆铮。” “朕便是再钟爱皇后,也不能将内侍赐婚给嘉妃……让百姓如何想朕?”南宫烨无奈摇头。 陈桔心陡然沉了下去,脑海里回想的是先前陆铮的脸。 自己殷切叮嘱他,不可与后宫宫女走得太近…… 他应了是。 他的确是没跟宫女走得近,想必是跟嘉妃走得近了。 陈桔心中恨得牙痒痒,直呼小兔崽子。 面上还不能发作。 南宫烨说完了邵一鸣和陆铮,脸上浮现的笑意渐渐又消失了。 “张嵩呢?” 麻颇摇头:“张大人并没有出现。” 南宫烨点了点头:“张嵩和邵一明都是他送到朕身边的,只是最终反而都跟他分道扬镳。” 麻颇赶忙道:“君子当做取舍。” “寻块风水宝地,将他好生安葬了吧。”南宫烨轻声道。 麻颇应是,这才匆匆退下。 等人消失不见,南宫烨看向陈桔道:“朕不想杀他,可到底还是杀了他。” 陈桔此时满脑袋都想得是陆铮与嘉妃的事。 闻言楞了下,反应明显慢了半拍。 熟知他的南宫烨眼神立刻扫了过来:“陈桔?” “奴才在。” “你有心事?” 陈桔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洒家有欺君之罪,还望陛下赎罪……” 南宫烨此时心情差到了极点,闻言嘴角扯了个笑,笑意却没答眼底:“说吧。” “陆铮当年要进宫净身,净事房的总管与奴才有些交情……因此净身……没净利索……” 陈桔一边说,一边擦汗。 他不能说完全没净身,否则便是有意祸乱宫闱。 宫中的太监大多净身的时候小,等长大的时候,也有不利索的,后来再去补一刀的…… 因此,净身不利索倒是显得稀松平常了些。 南宫烨反而松了一口气:“朕当是什么事呢,既如此——”补刀切干净便是。 他心念一转,想到清颜求情时候的样子,话到嘴边,却道:“既如此,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