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兄弟
夜幕再次降临。 奈斐抬头望月，将手中的汤匙举起来，对着月光照一照。哈，终于不反光了，崭新的汤匙经过一系列丧心病狂的折磨终于不再反光，相比前一天的汤匙明月光，这个汤匙已经变得黯淡破碎，边缘有些锯齿，一边厚一边薄。这个汤匙就算回到那个壁橱也不会有人认出她曾是那套银质餐具的一部分。就像奈斐，也不再是奈斐艾普希斯殿下。 奈斐再次蹲坐在地上，心想再最后折磨一下这个可怜的勺子吧。他把勺子插进泥土，向上一厥——这个用勺子挖土的动作他已经重复了上千次，可是这一次他分明地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闷响，来自泥土之下，来自银汤匙，通过金属传到他的手上，传到空气中。奈斐心想，坏了，不会折了吧。他把汤匙拔出来，还好没有折断，只不过汤匙顶部劈了一块，汤匙有一个明显的断面。奈斐自言自语道：我这个汤匙还真是多功能，现在又能当刀又能当叉了！ 奈斐突然想到什么，顺着刚才磨勺子的地方用手把土扒开。随着泥土翻向两边，他发现了一个让他汤匙破损的元凶。奈斐看到了一个光溜溜的石头，他继续挖着，想把整块石头都挖出来。奈斐挖了半个小时才看出这块石头的全貌。这是一块外表相对光滑的青黑色岩石，有人头大小，整体形状偏椭圆，但是有一面很平整，放在地上四平八稳的。这块岩石看起来和普通岩石毫无差别，也许它就是普通的岩石罢。奈斐本以为找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没想到只是一块沉重的石头。 奈斐悻悻地站起来，正要转身走开。突然一个身影向他扑来，奈斐感觉自己肋骨以下的腹部受到了巨大的撞击。奈斐站立不稳向后跌去，几乎是双脚离地的飞去。这都不是最坏的，奈斐看到一个宽阔的身影向自己追来，还没看清对方面貌，他就只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奈斐被对方一拳打到在地。奈斐脑子嗡的一声，心想，难道自己的身份被认出来了，这又是一场刺杀。奈斐还没把这个想法捋顺就因疼痛无法思考，疼痛来自一个巨大的压迫感。那一团宽阔的身影竟然坐在了他的肚子上！ “说，你为什么要谋杀垒子！”一个稚气未脱的声音响起。 “我，啥？……”奈斐想问，想解释，可是他被压得什么也说不出。 奈斐借着月光大致看清了这个人，这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的胖子，保守估计也要有班头猪那么肥。奈斐放下心来，看来对方不是什么杀手刺客。可是这种被坐的感觉，分明是要杀人啊！ “你还不说？”胖子扭动了一下屁股，把奈斐压得更实诚了。奈斐觉得自己内脏要被挤碎了，他竭力挣扎，扭动躯干，但是毫无结果。 “啪！”一巴掌打在奈斐的脸上，那个胖子气的面红耳赤，就好像他才是被压得喘不上气的人，“你再不说，我弄死你！” 奈斐心想你脑残吧，你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奈斐难受得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被打了一耳光，只觉得好气好笑。接着奈斐大脑有一瞬间黑了，他知道自己可能要被无缘无故地压死了。被坐死，也挺可怜的…… 奈斐咬牙继续挣扎，手在地上胡乱的抓着，企图找块石头砸死这个可恶的胖子。奈斐在这一刻也是要搏命了。奈斐没有抓到石头，他抓到了汤匙，于是他用汤匙捅了那个胖子的屁股。 胖子的腿抖动了一下，奈斐觉得身上稍微轻松了一下，剧烈的向侧面扭了一下，终于挣脱了胖子肥大的屁股和大腿，侧身躺在一边，口中喘着粗气，揉着肋骨…… 口中骂道：“你有病啊，你有病啊！” 胖子一愣，跪坐在地上呆呆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也这么说我！” 奈斐疼得浑身发抖，他看着这个少年胖子，脑中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这家伙不正常！ 果然胖子继续发难，向奈斐爬过来，“我有没有病不重要，你想杀垒子，我就要为他报仇！” 奈斐怕他继续伤害自己，慌了中踢出一脚，这一脚正中胖子面门！ 胖子被踢得流出了鼻血，但是这个胖子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丝毫不管自己被踢得塌陷的鼻梁。反而伸手抓住了奈斐的脚踝。奈斐觉得真是有理说不清了，喊道：“我没有杀垒子！我不认识什么垒子！” 胖子身体一滞，眯起眼睛怒道：“想骗我？你把垒子的家弄塌了，还拿着刀捅他，还说没想杀他？”胖子一边说还用力扯了奈斐的脚踝，奈斐躺在地上竟也被他托动了几寸。奈斐觉得后背一阵刺痛，他心想后背应该是被地上的沙石树枝磨破了。自己怎么这么惨啊。 不过奈斐也多少明白过来了，这个胖子肯定是不正常！他口中说的垒子很可能是那块石头！ 奈斐趁着自己没有被******压着的时候赶快解释：“我就是路过，路过的！我不认识垒子，我没有杀他，他应该还活着吧。”奈斐最后说的有些心虚，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界定一块石头的死活。 胖子虽然被汤匙狠狠地戳了一下，但是明显没有最开始那么冲动了，可是他仍然不依不饶：“可是你为什么不请自来？把垒子从家里带出来了！” 奈斐心中暗叫麻烦了，这家伙脑子绝对不正常，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吧。自己要如何跟一个疯傻之人怎么解释磨汤匙把石头磨出来……奈斐灵机一动，决定将计就计：你不是疯吗，那我陪你疯！ 奈斐大声吼道：“哼，明明就是你要杀垒子。我刚才路过这里，听到地下有个声音叫我。我才把他挖出，哦不，带出来的！” 胖子一愣，惊讶的说：“垒子又说话了？” 奈斐也没多想，顺着说下去，“他说自己在地下好没意思，叫住我。说自己身上痒，想抓却够不到，让我给他抓痒。我用手给他抓，他说没感觉，我就拿着那个汤匙给他抓痒。” 胖子赶快把垒子抱到奈斐面前，奈斐差点被吓得半死，心想如果这个石头砸在自己头上那自己就死得不能再死。不过胖子貌似对奈斐的敌意瞬间消失，他跪坐在奈斐面前，把石头放在地上。 胖子双手抓住奈斐的肩膀，双目热泪盈眶地说道：“我错怪你了！你配做垒子的哥哥，我不配！多谢你照顾垒子，我真是个混蛋，居然让垒子一个人孤单寂寞！” 奈斐被他一拽从地上坐起来，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路过，你以后要照顾好垒子。我要走了，再见。”说罢他艰难地站起来，准备开溜。 可是他被胖子叫住了，“等一下，你是谁？我以前没在下八区见过你？” 奈斐心中一惊，暗诽这个胖子怎么一阵儿一阵儿的。“我刚来下八区两个月。” 胖子站起来，抱着垒子说道：“那就不奇怪了。”奈斐回身看着这个胖子，发现胖子此时完全不像刚才那般狂暴。冷静下来的胖子居然有些——斯文！ 胖子继续问道：“你叫什么？” 奈斐老实的回答：“奈斐。” 胖子笑道：“我叫牧唐。” 奈斐心想还是快走吧，连忙哦了一声，转身就走。 可是身后又传来了牧唐的声音，“奈斐，你把垒子带走吧。” 奈斐心中大骇，心想您怎么又疯了，这人格切换的也太随意了吧。 牧唐抱起石头，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奈斐前面，诚恳地说道：“不瞒你说，垒子是我畸形的弟弟，我家里人想抛弃他，可是我不忍心，所以把他从家里带出来。”牧唐说着眼角又渗着泪水。 奈斐哭笑不得，他小时候看过宫廷戏剧，这一刻深深相信这牧唐入戏太快了！ 牧唐继续说：“我家里人不允许我抱着弟弟回家，他们说这不正常。” 奈斐差点没脱口而出，你把石头当弟弟这要多不正常就有多不正常吧！ 牧唐有些哽咽，“可是，我就是不舍得这个弟弟，我要对他好，很好！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希望，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他一段时间。等我有能力了就带着他走。” 奈斐这下真的惊呆了，本能地就想拒绝。可是他看着牧唐的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忍。奈斐只得委婉地说：“你看，我就是一个孤儿。你家再怎么不济也是比我好的。让我照顾你弟弟，吃了上顿下顿，把他饿瘦了怎么办？” 牧唐忽然很自豪很高兴地说：“我这个弟弟不挑吃，不挑穿，不怕冷，不怕热，不嫌脏，不嫌臭。很好养活的！只要你偶尔陪他说话，爱抚他就可以了。” “一块只需要交流和爱抚的石头？还真是好养的很！”奈斐话在嘴边差点说出来，不过他可不敢触碰这牧唐的逆鳞，只得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你弟弟会不会认生？我带着这么可爱的弟弟，其他人把他抢走了怎么办？”奈斐说到这里不禁赞叹了自己太机智了——瞎话编的一套一套的。 牧唐这才犹豫了一下，看来他还是对弟弟的安危很上心！不过，他最终说出了一句让奈斐惊呆的话，“如果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我弟弟不利，我就让他在下八区永远地消失！”说完还狠狠地挥了挥拳头。 奈斐的脑袋在飞快运转，想着再编点儿什么借口……可是牧唐已经把石头塞给了他！牧唐说道：“我们每周二来这里见面！你替我照顾好垒子。我该回去了！” 奈斐入手一沉，正要说什么，发现牧唐已经走出了十几步。奈斐本想再拒绝，突然想到这牧唐不是正常人，先摆脱他再说，自己拿着一块石头也没什么，当作锻炼身体好啦！ 奈斐抱着沉重的石头迈开了步子，还没走多远就撞到了一个宽大的身躯。这不正是牧唐吗？奈斐心想他难道又要发疯？可是他想错了。 牧唐冲他嘿嘿一笑，面色微红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刚才有些不信任你，于是跟踪你，怕你把我弟弟扔了。” 奈斐再也忍不住了，吐槽道：“你跑在我前面怎么跟踪我，太不专业了好不好！而且你不信任我还把弟弟交给我，没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吧。” 牧唐挠了挠头，憨憨地说，“你要不要说得这么有道理，跟个大人似的。哦，对了，有样东西我忘记给你。” 奈斐也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顺着牧唐的动作看去才想起来——汤匙！那柄汤匙还插在牧唐肥硕的大腿上，奈斐根本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也不知道那汤匙竟然深入牧唐的肌rou中。奈斐看着都觉得疼，完全无法想象牧唐是如何做到能完全无视汤匙！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奈斐直接尖叫了一声，牧唐左手握紧汤匙，忽然发力就拔了出来，整个过程都在奈斐眼中。奈斐下意识的要闭眼，可惜他还没来得及闭眼汤匙就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而牧唐则连眼都不眨！ 奈斐接过这把带着rou丝的汤匙，震撼地说不出话，木在原地点了点头。